美国眼光：图书真是不算贵

刘易斯·布兹比

书商经常听到令人沮丧的抱怨：“是的，我是想看，但书太贵了”。如果想到孩提时代50美分就可以买一本书，或者可以在图书馆找到同样的书而不费分文，那我也认为25美元一本的精装小说看来确实昂贵。但稍作比较也许可以帮助精于计算的顾客重新思考图书的长期价值。

现在旧金山的一张电影票是10美元。满打满算，两个小时以后，这笔钱也就成了你的记忆，除非你再掏20美元买一张DVD。而一本400页的图书大概要八个小时才能读完。一旦你买了这本书，它就归了你，可以由着你的性子做上标记，翻看在你脑海里涌动的精彩章节。

图书的应用远比电影广泛，更人性化。读者可随意沉溺其中，不用电，而且还知道在书的哪些部分，一半，三分之一处，离结尾还有多少页，读者的手指帮助测量距真相大白的时刻。看电影时可以通过慢放看清画面，但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慢慢阅读某个章节并不会使那些文字失去力量。电影提供画面；图书则是借助读者的参与，将画面建立在脑海中。书籍有利于思考。神经学家发现，观众在看电视和电影时眼睛是静止的、直勾勾的，但在阅读时则产生实际的物理运动，从左往右(或从右往左，或从上往下，视书而定)扫过书页，刺激和影响大脑，实在是一种健脑器。

同样，你花在精装小说上的25美元在一家豪华饭店里也就是一道主菜的钱，不包括沙拉、甜点和酒。所有人都享受那美好的时光，但佳肴也会很快变为回忆。旧金山恺撒饭店的厨师格伦·格勒宁烹制过一道鸭胸肉煨饭，我认为是这个星球上最美味的菜肴之一——并合理地定价为15美元，与一本新的普通平装书的价格大致相当，但当我吃完鸭肉后仍想再来一点——我还总是这样，好，除了再点一套外别无他法。书籍可以被消化，就像培根提醒我们的，但永远不会被消耗。

甚至与鞋这样的耐用品相比。尽管鞋可以穿上一年不坏，但图书仍然胜出。在一年中你很可能读同一本书的次数不会多于穿那些鞋的次数，但在年底，这本书仍然保持它的鲜活。即便书本身破旧不堪也保持着这种特性：我的《华莱士·史蒂文斯诗集》距今已有二十五年的历史，是我书房中最常看的书之一；护封已经褪色，书角都已残破，装订也散了，到处都有墨水和铅笔的记号，还有咖啡和食物的沁痕，但它读起来仍然乐趣无穷。一本用含酸纸印刷的平装书，即使它的纸张发黄已经十年有余，但仍然可以阅读，不管它的书脊如何破裂。也不管它曾掉入浴缸而蓬皱。书页也许从书脊上脱落了，但一根橡皮筋可以将它们固定在一起。你可以在你的密友之间传阅图书，鞋子就另当别论了。伟大的图书永远不会过时，图书适合于任何场合。

图书的持久性和灵活性使它成为号称购物天堂的美国最有价值的物品之一。考虑到图书出版是劳动密集型的，运输和储存的成本也很贵，这就令人惊奇了。你的25美元书款要支付给作者、书商、出版商、印刷工和运输它的卡车司机……一个出版商可能就是一个人，在家里的汽车间里堆着几箱子书；也许这个出版商占据了纽约整个一幢摩天大楼，里面挤满了编辑、市场策划、美编、生产和销售人员、接待员，还不算配备人手的库房——它们通常都设在新泽西。

让我们看看你的25美元的精装书，分析一下这笔钱的去处。我们先假定它不是一本由纽约大出版商出版的畅销书，比如它是本小说，所以，除了护封外没有套色和其他特别的印刷要求。我们给它一个比较平均的印数：5000册。百分比会根据图书和出版商的不同有所变化，但下面给出的数字足以描绘一个大致的图景：

作者1.88美元

印刷3.00美元

出版商8.87美元

书商11.25美元

乍一看，作者在这块蛋糕中占的份额低得近乎荒唐，至少作者们这么认为。这是最小的一块，但这一块有可能只归于一个人。如果作者有代理人，代理人从作者的版税中收取10％至15％的费用，但如果没有，作者将全部收进这1.88美元。大部分作者会在图书出版之前拿到预付的版税，其数量是根据预期的销量计算的。如果你以为写作可以造就百万富翁，那你就要写出一本出版商期望可以销售50万册的书。一本销量这样多的书的版税率要高于销量5000册的精装书，大约每本书3.13美元。在2004年，只有47种精装小说的销量超过30万册。一本定价16美元的普通平装书的平均版税是每本2美元，而在2004年只有27本普通平装书，包括虚构和非虚构作品在内，销量超过50万册。而通俗平装书的版税则较低，一本6.95美元的书是42美分，因此你必须卖出超过200万册才能挣到那个童话般的数字。在2004年，只有八种通俗平装书达到或超过这个销量。但愿你的父母没有误导你走上写作之路：谋生很难，致富更是几乎不可能。

25美元中最大的一块分给了书商，但如果仅仅留意百分比，这个数字也会产生误导。在11.25美元中包括了整个书店的运营(工资、房租和物资设备费)开支，还没有电影改编版权、连续剧改编版权和其他附带的收入，而混合型的书商现在就依靠这些收入平衡他们的收支。毕竟，一家书店一年只能销售这么些图书，销售总量是有限度的。

一家大型独立书店的年度销售额一般是100万至200万美元，但其中的利润不到10万美元，完全偏向计量器的0点。书店的年度利润或许只能依赖圣诞节的繁荣，甚至沦落到算计卖出多少历书，或祈祷这段时间千万别雨雪大作。

这事想起来真是使人晕倒，一本400页的小说，可以父传子、子传孙，只要25美元。图书真是不算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