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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在农村留守儿童教育中的作用

2008-12-29

中国教师 2008年7期

  本研究的农村留守儿童专指义务教育阶段由于父母一方外出或双方外出打工半年以上,留在原居住地接受学校教育的适龄儿童。农村留守儿童规模之大,至今无法统计出确切数据,其教育状态之忧已引起人们的关切,但仍没有得到有效解决。本文试以贵州省部分农村留守儿童教育的调研来探讨可能的解决办法。
  
  一、调查基本情况及发现的问题
  
  我们调查组一行七人于2007年8月份,历时月余,对贵州省不同发展程度的六个县域的农村留守儿童教育情况进行了抽样调查,六个县依次是:L县、X县、W县、R县、N县及G县。样本县的选择是根据其贫困程度及离省城贵阳的远近来确定的。除X县离贵阳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外,其余五县均在交通不太方便的边远地区。在调研过程中,我们看到,越是经济贫困、交通不便的地方,外出务工的人越多,田地荒芜,村寨里人烟稀少,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在一个寨子里穿行时,向导告诉我们寨子里原本住了一百多户人家,现在完整的家庭,即父母与孩子都在的,已不足四户,其余的就是全家外出或留下孩子与老人为伴,甚至只有孩子没有监护人(即除外出的父母外,没有其他亲人)。
  我们的调查得到了各县计生部门的大力支持,并通过他们所掌握的外出流动人口数据来推测农村留守儿童的规模。计生干部经常深入农村,走家串村,对留守儿童情况了如指掌。同时我们也去县教委了解留守儿童教育的情况。教育局的负责人告诉我们留守儿童已成为严重的教育及社会问题,却无法提供具体数据和应对措施。根据我们走访的情况来看,有的山村留守儿童达100%。[1]尽管难以推测出到底有多少留守儿童,但据W县教育局的主管领导估计,该县留守儿童数量至少占在校学生总人数的50%以上。W县在贵州省的经济状况中还不是最差的,那些极端贫困的县乡镇,留守儿童的数量可能会更大。正如诸多研究文献所指出的,留守儿童存在着大量的不良行为习惯、不良学习习惯,在心理素质、人身安全等方面也存在问题,我们的调研也证实了这些问题,不管是县级教育主管部门还是一线基层教师,甚至是社区居民,都对留守儿童这个群体的教育问题束手无策。[2]本文着眼于社区内部组织,分析及挖掘组织内的教育资源,对农村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提出建议。
  
  二、社区在解决农村留守儿童教育问题中的作用
  
  农村留守儿童是生活在家庭、学校与社区三者相互交错的时空之中的,强调家庭作用、学校作用、社区作用或三者相互作用,无论是在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对解决农村留守儿童教育这一难题都有着重大的意义。
  爱泼斯坦等人基于生态学的解释框架与科尔曼的“社会资本”概念,提出了“重叠影响”理论,旨在从社会组织的重叠影响角度解决以儿童健康成长为中心的多因素共同作用的路径问题。该理论提出的时代背景是美国20世纪80年代以来,双亲就业的家庭增多,年轻的单亲就业家庭增多,更多的孩子陷于贫困之中,有更多的移民、无家可归、领养家庭的子女,学生就学期间的流动性日益加大。[3]这和我国的农村留守儿童状况有相似之处,大量的家长独自外出打工或双双外出打工,有(外)祖父母的家庭,孩子跟着(外)祖父母;没有(外)祖父母的家庭,孩子跟随叔伯姑等亲戚;或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独立生活;有的则寄养在别人家里,或寄宿在学校。由于大多数外出务工人员基本上从事的是技术含量低、报酬也低的工作,因此也难以保障留守儿童较好的生活条件,儿童的贫困状况没有多大改观。留守儿童缺乏有效监管,难以获得有质量保障的良好教育,随时处于流动性中,给当地社会治安及学校稳定带来了冲击,以致成为当前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重叠影响理论的核心价值在于充分考虑到社会组织的生态特征,并将社会资本概念纳于其中,而这一切的中心关怀则是儿童的健康成长。重叠影响理论强调共担责任,有助于理解和阐释社会联系及获取、投入社会资本等过程发生的情形和方式及家校社区的合作过程。这一理论认为影响儿童健康成长的三个组织,并没有明显的先后顺序之分,它们的影响几乎是同时存在的,即重叠的。因此,在面对儿童教育失败时,我们不能简单地指责家庭、学校或社区在儿童成长中的失责行为,或片面强调某一方面的重要关联性。
  “家庭”、“学校”是意义确定的术语,但对于农村地区来说,“社区”就存在一定的模糊性。为了论述的方便,有必要对“社区”在农村的意义作简单说明。“社区”指由具有共同的习俗和价值观念的同质人口组成的、关系密切的社会团体或共同体。通过对这个概念的历史溯源指出志愿精神和慈善文化是社区得以存在的核心基础,它以相互帮助、公民参与、民主原则、崇尚个人自立和有限政府责任为特征。[4]所以严格地说,我国没有社区,农村尤其如此。如果笼统地以“乡村”来指代农村社区,会存在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根据我国农村的家族特征(基本上由家族组成自然村),自然村更接近社区的内涵,与社区成员的个体生命成长息息相关。但是在行政区划的迭经变革中,很少有“自然村”成为一个村级组织的,常常是多个自然村联成一个行政村,再由多个行政村组成一个乡镇。在农村学校的设置中,小学基本上以行政村为设置标准,即一个行政村设一所小学,或称教学点,几个行政村组成一个片区,再设片区小学,然后在乡镇设中心小学。随着适龄入学人口的减少,在一些地方,由于考虑到成本问题,有的乡镇把小学生全集中到乡镇小学。而初中根据人口分布及距离,一个乡镇设一至两所初中,高中则跨乡镇设校,或依县城设校。因此,从学校设置角度来审视社区,显然有一个可操作性问题。越是学龄趋大的儿童,其学校所在的地方与原初意义上的社区相距越远。
  鉴于研究对象的特定性和乡镇组织的特定作用,研究者将社区界定在乡镇组织层面。因为就农村社区而言,社区事务常常是由乡镇政府以行政手段向村级下达,村级缺乏基本的由下而上的处理公共事务的自觉。自从农业税废除之后,乡镇政府的主要职能已向社区服务转变,尤其是围绕计划生育组织社区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进行新农村建设。在我国特定的国情下,计划生育工作的组织机构、工作程序、技术手段及拥有的资源,可以说是农村任何其他部门不能相比的。由此可见,以乡镇组织作为社区单元,是因其拥有其他留守儿童研究不曾关注到的资源,这部分资源在社区资源分布图中占有异常重的分量,且是优质资源。尤其是计生工作人员所掌握的社区儿童信息比学校还要全面,他们甚至还掌握外出务工人员的流向。由于分工明晰,计生工作人员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对儿童健康成长及其进入学校之后的责任,他们只是尽自己计生工作的本职。从调查来看,教育系统与计生系统基本上是两个互不联系的系统,尚未结成合作关系。
  农村家庭的一个共同点在于家长文化素质普遍偏低,即使家长不外出,其教育能力不足也是现实存在的。家庭教育缺失是农村短时期内不能解决的问题,尽管它对儿童成长很重要,但它的作用难以发挥。农村家长拥有的少量社会资本,又因其流动性不能使社会资本的代际传递增值,反而因其流动而失去了代际传递价值。家长的流动使得家庭、学校和社区的互动降到最低点,因互动而积累的社会资本得不到实现,儿童无从受益。因此,指望家庭在儿童的社会资本积累方面做出贡献,是一种不太实际的想法,因为我们根本无法阻止人们希望通过打工改善生存质量的合理需求。再看学校,学校基本上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几乎不与社区发生联系,资讯的发达反而加剧了学校的封闭,教师与社区联系的传统方式——家访,正日益变得稀少。尽管儿童接受义务教育已得到了保障,但并不能保障儿童能接受有质量的教育,学校教育正日益使儿童失去兴趣,尤其是对缺乏监管的留守儿童影响更大。
  
  观照计生工作者,他们与社区的联系是紧密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参与了教育工作,但只限于资助贫困的遵守计生政策的家庭的孩子入学,以鼓励社区成员不违反生育政策。他们穿行在家庭、社会及学校中,是打破组织藩蓠的行动者。正在进行的新农村建设基本是以社区为单位进行的,但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新农村建设目前偏重经济,在教育方面仅满足于把儿童送进学校,而送进学校之后的后续责任还有待确认,尤其是对留守儿童的关怀没有放到新农村建设的显著位置上。通过分析我们发现,农村留守儿童教育问题之所以难以解决,就在于社会组织之间的分割与断裂,它们没有建立一定的联系,使留守儿童处于社会组织的互不交叉的真空中。
  
  三、结论
  
  重叠影响理论强调共同责任和社会资本的增值,这暗示我们在解决农村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时,必须把留守儿童放在关怀的中心,充分挖掘新的社会资源,尤其要利用好社区中强大的计划生育资源,扩大社会资本积累的基础,使社会资本在社会组织的互动中实现增值,以弥补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不足。组织之间的断裂与封闭、没有有效整合资源是农村留守儿童教育问题解决的瓶颈。以留守儿童关怀为核心,充分挖掘社区中的有生力量,打破组织隔离,在社区范围内确定并整合资源与服务,支持和强化学校、学生和家庭之间的联结。社区的有生力量包括新农村建设力量及计划生育力量,他们从国家获得了充足的资源,这些资源可以用来构建农村留守儿童的保障机制和支持系统。
  (本文为2006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的部分成果,项目编号:0611)
  
  注释:
  [1]G县花江镇是闻名国内的狗肉之乡,人们的季节性外出明显。每年9月份至第二年3月份,全镇举巷皆空,人们到全国各地开狗肉馆,高温季节则纷纷回乡。由于这项工作的季节性强,除了少数长年或部分已定居在外的人,他们基本上全家外出。而季节性外出的几乎不可能带走孩子,因此,100%的孩子成了留守儿童一点也不夸张。
  [2]义务教育的保障机制基本上解决了农村儿童“进不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