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诗词皎洁的月光中反思
2008-11-28李震海
李震海
月亮作为一种情结,存在于中华几千年的文明史之中。上至文人雅士,下至平民百姓,都对月亮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从嫦娥奔月的图腾神话时代开始,月亮便是轻盈美丽的象征,或是忧伤的寄托以及思念的信物,咏唱月亮的诗歌代代相传。几千年过去了,曾经圣洁的月亮却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这是为何?诗人告诉我们,大气污染了,到处是工业的“炊烟”,笼罩了大地,也给月亮“披上了一层面纱”;也因世俗的功利,利欲的熏心,遮蔽了人内心的美好,也隔断了与美好月亮的共鸣。“原有的纯洁/原有的皎洁/都已不复存在”,李白诗中的“白玉盘”和“瑶台镜”怎么也认不出来了。纯洁不复存在的何尝只是月亮,人心、世俗不也是这样吗?现实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将以往淳朴的民风颠覆。
月亮被“毁容”了,不再是千年前的皓月了。脸上布满了灰尘,而这都是人类熏出来的啊,工业的繁荣带来的是对资源的过度开发和对环境的破坏,大气环境的破坏,使月亮毁了容。被“毁容”的何止是月亮,还有山川、草木、鸟兽,甚至是人类自身。山石滑坡了、河流枯竭了、树木伐光了、鸟兽的栖息地没有了,人类也遭到了各种病毒的侵扰。月亮也累了,不堪重负,脸上露出了疲倦,“像刚走出工地的民工”。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人类的贪婪无知。
“被贪婪毁容的月亮”不再“明月照我行”,而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诗人说它是害羞了,“羞于面对世界/羞于陪伴人们睡眠”,因为它不再有以往的美丽,不再有以往的纯洁。真是月亮害羞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实则是月亮不愿见到地球上“大气污染/世俗浸漫”的现状。人类伤害了月亮的心!“它的美被谁葬送?它的美被谁亵渎?”诗人询问这个世界。到底是“谁”?相信读完这首诗歌的读者都会有一个答案!
那个诗人笔下曾经纯洁、皎洁的明月,那个曾经为诗人魂牵梦绕的明月,我们应向何处寻?诗人告诉我们:“如今只能坐在古诗词里赏月/如今只能在文字中与月交谈”,因为“诗词中的月亮才是原来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唐宋的夜晚”。我们只能在古诗词里演绎“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在古诗词里欣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在古诗词里感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在古诗词里嗟叹“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在古诗词里聆听“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在古诗词里畅想“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在古诗词里忧思“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且看恍惚中,似在风清月明的乡间,有诗人正“烫一壶老酒”,是稼轩“醉里挑灯看剑”,抑或是太白“斗酒诗百篇”,还是东坡“把酒问青天”……另有三五诗人,似是昌龄在琉璃堂与太白、高适把酒言欢,抑或是东坡、佛印等在谈古论今……一篇篇才华横溢的诗篇横空而出。诗人告诉我们,“唐宋诗人的才气,都斟于头顶融融的银盏”。月亮汇聚了他们的才气,也成为他们灵感的来源。
古诗词的意境让人流连忘返,古诗人的才情让人赞叹万分,但最让人难舍的却是那一轮“银盏”!那一轮纯洁、皎洁的明月!梦已醒,酒已醒,“走出诗词的意境”,只剩下“浑浊的世风扑面”。诗词里美好的意境,现实中却再也难寻,美丽的月亮、秀丽的山峦、清澈的河流、湛蓝的天空、翠绿的树木、豪情壮志、金戈铁马等等都已成为过去,看见的只是“风亦不明,天亦不蓝”。诗词里的淳朴与美好也同样寻觅不到了,只剩下为名利、为生活奔波的人们,而月亮只作为地球的卫星留在人们的印象中。月圆之时,又有几人能“举头望明月”进而“低头思故乡”呢?月宫中的玉兔和吴刚,以及美丽的嫦娥早已敌不过灯红酒绿的夜生活,真正成为了一种遥远的传说,离开了今人的意识。“举头望明月”,我们看到的却是“变质”了的月亮。大诗人李白曾咏叹“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今人确实是看不到古时的月亮了,可如今的月亮却未曾照过古人。禁不住想问一声,随着“神七”上天的宇航员们,你们有没有看到曾经美丽的月亮?
诗人慨叹:真是愧对祖先!可是,愧对祖先的何尝只是诗人一人?
[作者单位:湖北大学文学院]
坐在古诗词里赏月
曲近
大气污染
世俗浸漫
披面纱的月亮啊
离我们越来越远
原有的纯洁
原有的皎洁
都已不复存在
像刚走出工地的民工
除了灰尘,还有疲倦
被贪婪毁容的月亮啊
总是躲躲闪闪
羞于面对世界
羞于陪伴人们睡眠
它的美被谁葬送
它的美被谁亵渎
如今只能坐在古诗词里赏月
如今只能在文字中与月交谈
诗词中的月亮才是原来的月亮
高高悬挂在唐宋的夜晚
风清月明的乡间
烫一壶老酒,醉里看剑
邀三五高朋,赋诗论道
唐宋诗人的才气
都斟于头顶融融的银盏
走出诗词的意境
浑浊的世风扑面
风亦不明,天亦不蓝
真是愧对祖先
(选自《鸭绿江》200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