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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2008-10-29张甫文

安徽文学 2008年11期
关键词:补鞋白胡子棉鞋

张甫文

进入冬季,天气寒冷。在外地工作的小儿子给我邮来一双皮棉鞋,打开一看,乌黑锃亮,美观大方,里边带有厚厚的绵羊毛,还是鳄鱼牌的呢!妻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像是未曾见过的稀罕物:“这双皮棉鞋可能得二三百元吧!”女儿在一旁听了哈哈大笑:“妈妈,你可真没有见过世面,这是名牌鞋,至少也得一千四五百元啊!”妻子听了愕然一惊,立即催促我:“这么昂贵的皮鞋,可不能当‘老毛窝穿啊!快拿去砸副鞋掌,保养着穿。”

天空阴冷起来,像是要下场雪的样子,我提着心爱的皮棉鞋,迎着街面上的冷风,左顾右盼,来到中山路与人民路交叉处的西北角找到了补鞋匠。有一位留着白胡子的老头,远看头脸上像是飘落一层雪花,估计也得六十多岁吧。他正低着头细心地操作着那台破旧的补鞋机,不停地发出嘎叽嘎叽的响声。

“师傅!请你给我砸副鞋掌。”我把皮棉鞋递给他。老人抬起头接过我的鞋,灰黄色的脸上露出很慈祥的笑容,非常和蔼地向我解释:“我刚接到好几份急活儿,先放这儿,下午来取吧!”

谁知下午单位开会直到六点多才结束。我想老人一定走了,还是明天去取吧!第二天,一下中班我就匆忙去取鞋,来到补鞋老头的鞋摊处,没有他的影子,我以为他可能是年纪大怕冷提早回家了。第三天我提前下班又去取鞋,仍不见补鞋老头,问周围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以后又是连续三四天,每天都去瞅瞅,还是未见那位老头的踪影。我疑惑,看那补鞋老人不像骗子啊?一双高档的皮棉鞋就这样白丢了吗?回到家妻子也对我好一阵子埋怨:“如今的人能轻易相信吗?看看,一千多元的东西扔在水里,连响声都没有。”我听了更懊悔。妻子又问我:“是个说蛮话的人吧?”她是指近期城里来的外地手艺人。我说:“哪是什么蛮子啊,明明是一口乡音的本地人,还是个白胡子老头呢。”妻子听了更加生气:“骗子还分什么白胡子黑胡子嘛?你呀,就是少心眼,不管什么人都认为是好人。你今年冻脚活该!”我默然,活该、倒霉也只得认定了!

四个星期之后,一天中午下班,呼呼的西北风裹着雪花袭来,抽打人的脸面像刀割似的。街上行人稀少,不同型号的出租车也像怕冷似的急速从身边穿梭着,我不得不把围巾裹紧头部,双手插进棉袄兜里匆忙回家。因脚下穿着一双旧棉鞋,觉得脚趾冻得有些僵硬,不由得又懊丧地想起儿子寄来的那双皮棉鞋。当途经补鞋老头的摊点时,眼睛禁不住又往那边扫描一遍。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撑着一把小花伞蹲在那里,面前摆着黑乎乎的像是几双鞋子,是偷着在这里转卖的吗?我迅速走近一瞅,啊!像是我那双乌黑发亮的皮棉鞋,我迅速拿起仔细一看,正是鳄鱼牌,41码的。我愠怒,冲着女孩喝问:“这双鞋你从哪儿弄来的?”小女孩一惊,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倒却露出一种喜悦,微笑着对我说:“是爷爷让我在这儿等客户取鞋的。叔叔!这是你的鞋吗?”

“正是我的鞋!你爷爷怎么没来啊?”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天爷爷回到家,夜间就得了脑溢血,在徐州二院已治疗四个星期,昨天才有好转,但仍不能讲话。他醒来后,就用颤抖的手写出生病前接收五双修鞋子的主人大体印象,要求我快速归还人家,别再耽误人家穿啦!爷爷现在还不能起床呢……”小女孩说着,眼泪像泉水一般,她一边用已经冻得发红的小手擦了擦眼泪,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她爷爷写的纸条递给我。我接过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黑色新皮鞋,是一位50多岁男的,像干部。紫色新皮鞋,是一个烫花头女青年的,穿格子上衣。半旧黑色布棉鞋,是一位白发老太婆的……

读着老人的字条,我心中顿生一种感激,看着自己的新皮鞋前后鞋掌全部砸上,非常标准,牢固结实,我仿佛看到修鞋老人正在一针一锤认真考究他那精细修鞋技术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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