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商业化与英雄情结
2008-08-23韩婷婷
摘要:电影和电视剧的商业化运作是中国影视发展的一个必然趋势。由于中国社会处于转型期,因此,中国影视的商业化环境和制作也处在一个过渡和完善的阶段。于是,影视创作相应地出现了一些浮躁、生硬和幼稚的现象,“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中英雄人物的塑造问题就是一个例证。“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热潮的掀起除却“红色”招牌、经济利益之外,更有深层的文化心理原因,那就是潜藏在人们心中的英雄情结。一些不成功的“红色经典”改编在审美文化判断上出现失误,把商业化运作和英雄形象对立起来,伤害了观众的感情。事实上,影视商业化与英雄情结、英雄形象之间存在着共生共荣关系,“红色经典”的英雄神话带有一定的商业类型特征,完全有可能把“红色经典”中英雄人物的政治神话成功置换为商业神话。从影视商业化的规律看,商业电影、电视剧的制作从来不违反主流意识形态的权力话语,而是巧妙地包装主流意识形态话语。
关键词:影视商业化;英雄情结;红色经典;影视改编;影视商业美学
中图分类号:J9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08)04—0235—05
收稿日期:2008—04—29
作者简介:韩婷婷,女,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博士后,副教授。
当今的中国处在社会文化的转型期,电影、电视剧都逐渐转入商业化运作的轨道。学术界普遍地认为,中国电视剧的商业环境要优于电影的商业环境,电视剧的商业化已经发展到相对成熟的境地。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国产电视剧的创作已经很好地把握了商业化的规律。在电视剧的创作中,包括电影的创作,都存在着对于影视商业美学的肤浅理解。譬如“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初期出现的种种问题就折射出了这一现状。
“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是近几年电视剧领域里的一个引人注目的创作潮流,它始自2002年的电视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由于这部国外“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成功,所以,从2004年初开始,《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霓虹灯下的哨兵》、《冰山上的来客》、《烈火金刚》、《红旗谱》、《苦菜花》、《红色娘子军》、《地道战》、《敌后武工队》、《沙家浜》、《小兵张嘎》、《51号兵站》、《铁道游击队》等一系列著名的中国本土的“红色经典”作品陆续被改编成长篇电视连续剧搬上荧屏,掀起了“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热潮,直到今天还未停息。但除了少数“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比如《野火春风斗古城》、《小兵张嘎》、《敌后武工队》、《霓虹灯下的哨兵》等受到好评外,大部分的“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都平淡收场,电视剧《林海雪原》还遭禁播。
“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在改编的过程中产生了诸多问题,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国家广电总局2004年4月9日、5月25日分别下发《关于认真对待“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有关问题的通知》与
《关于“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审查管理的通知》(简称两个《通知》),要求各省级广播影视管理部门要加强对“红色经典”剧目的审查把关工作,要求有关影视制作单位在改编“红色经典”时,必须尊重原著的核心精神,尊重人民群众已经形成的认知定位和心理期待,绝不允许对“红色经典”进行低俗描写、杜撰亵渎,确保“红色经典”电视剧创作生产的健康发展。应运而生的各种相关评论,绝大多数与国家广电总局下发的两个《通知》持有一致的观点:“红色经典”可以改编,但是改编应当尊重原著的精神实质和历史事实。撇开背后的意识形态的权力话语不谈,已经有学者对此做出了详尽而有力的论述,例如《革命与商业的夹缝中的“红色经典”》、《剩余权力文化资本的争夺与红色民族国家神话的终结——消费时代红色经典改编的文化阐释》等。单从影视商业化的角度来讲,“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在文化、艺术、意识形态和观众等方面的得失颇有值得探究之处。
一
“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热潮的掀起除却“红色”招牌、经济利益之外,更有深层的文化心理原因,简单地说,就是潜藏在人们心中的英雄情结。“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作为一种商业化制作,需要对这一审美文化市场做出准确判断。
当历史的车轮行进到20世纪80年代,人们的思想情感发生剧烈的变化,当人们再回首“红色经典”电影的时候,它们已成为历史的一种标志性记忆。当代多元化的文化语境里,核心价值观念的缺失连同意识形态的权力诉求都导致大众文化不由自主地缅怀那一段曾为信仰奋斗的激情岁月,并试图在今天重构,遂滥觞出一种怀旧和眷恋的文化潮流,波及音乐、电影、电视剧等领域,被学者被所关注与描述。例如戴锦华曾有这样一段话:
人们对权威、信念的不无深情的追忆,以及实用主义、商业大潮和消费主义即将全线获胜之前,对一个理想主义时代的不无戏谑、亦不无感伤的回首,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来自民间的对英雄与神话的呼唤,一个正在丧失神圣与禁忌的民族,对最后一个神圣与禁忌象征的依恋。①
“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兴起与这种怀旧的文化心理息息相关。
遗憾的是,“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伊始,某些作品所采取的策略恰恰与观众尤其是中老年目标观众的审美期待背道而驰。这里面也有特定的文化支持。在社会文化的转型期,新时期之前过度政治化的文化体系逐步解体,与之相伴涌现了一股较为普泛的“去英雄化”的文化潮流。比如世俗对于雷锋精神的怀疑,网络关于雷锋女友和恋情的种种言说,都是转型期大众文化的一种表层的逆反性冲动。这是对于“前过度政治化文化体系”的一种后现代性的解构,其中蕴含合理的文化诉求。但是,这种解构仅针对过去“高度政治化”的英雄,摒弃“假、大、空”,并不是真的不需要英雄,抛弃英雄。“红色经典”的英雄们是“前过度政治化文化体系”的形象代言人,或者套用马克斯·韦伯的术语,他们是所谓的“卡里斯玛”(chrisma),象征着秩序、信仰和价值的中心。虽然“前过度政治化文化体系”已经解体,英雄的政治神话已成为过去,但英雄的“神话”内核依然延续,感动着曾被红色激情点燃的中老年观众。毕竟,英雄是人类一种古老的心理需求,是人类关于完美自身的最高显现,具有原型的意义。所以,怀旧的文化心理在“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里,集中映射在英雄人物身上,凝聚成一种浓厚的英雄情结。
可惜,《林海雪原》、《红色娘子军》、《沙家浜》等部分“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它们嗅到了这种“去英雄化”的潮流,却忽视了它的更深层的文化内核,结果在浮躁俗杂的商业语境里采取了一种非常庸俗的方式来满足对于“前高度政治化文化体系”的逆反需求:即让不食人间烟火的英雄肆意谈情说爱,让简明的人物关系添加上私人情感的复杂纠葛。当英雄沦为多角恋爱的小丑,与当代都市剧中平庸做作的人物毫无差别时,目标观众群对于“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文化需求就落空了,引起的只有反感和指责。以电视剧《林海雪原》为例,40岁以上熟悉“红色经典”小说和电影的观众都不能接受“这一个”往别人饭里下巴豆的“伙夫”杨子荣,因为在这一代人心目中,杨子荣永远是智慧、英勇的英雄。同样的,电视剧版《沙家浜》中的阿庆嫂过于漂亮,不符合抗战危急、民生困顿情势下江南小镇女老板娘的身份。许晴的表演也偏妩媚轻浮,欠缺地下党员沉着冷静、机智敏捷、风火干练的特质,分量明显不足。这些“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在审美文化判断上出现失误,把商业化运作和英雄形象对立起来,是影视商业化低水平运作的表现。这样不但不能满足观众的审美需要,反而伤害了他们的感情。幸好,后来大多数的红色电视剧回馈了观众的英雄情结。
二
时代的变迁和艺术的规则都要求“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必须“改”,改得必须合理,其中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在于,如何把“红色经典”中英雄人物的“政治神话”置换为当代影视里的“商业神话”。
根据近年来学者的研究,“红色经典”电影在美学上具有商业类型片的特征。丘静美指出:
1999—2005年间出版的史学专著、评论文章不少以类型研究的另种眼光检阅“十七年”电影。胡克、孟犁野、郦苏元和李道新等弃置纯由意识形态或政治、大众文化向度楔入的旧有治学方法,重申戏剧和惊险样式的类型存在。电影类型在论述中成了调解融合大众文化与意识形态领域的产物,论者更自觉地采纳类型概念、类型范式和观众接受学……类型研究与导演研究成为对“十七年”历史重新表述的方式之一。②
撇开历史的原因譬如单一封闭的文化语境,“红色经典”电影所采取的准类型化的艺术手段是铸造它们成为经典的一个重要原因。“类型研究指出,成功的类型片必须理解产销双方所共同关注的重大议题与文化情绪,并以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回应历史与文化背景。”③许多脍炙人口的“红色经典”电影,比如《林海雪原》、《冰山上的来客》、《野火春风斗古城》、《铁道游击队》、《红色娘子军》等剿匪反特、游击队题材、地下斗争题材的影片,在场面调度、摄影、配乐、剪辑、叙事、人物、主题等方面都表现出程式化的美学特征:
第一,“红色经典”电影树立了完美的红色英雄形象,符合新中国工农兵为主体的大众的审美标准,符合权利话语的意识形态诉求,符合人类关于“英雄”的集体无意识的原型。
红色英雄们具有如下特征:1.坚定的人生信仰。这里表现为坚定的红色信仰,信仰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信仰共产主义,并为之奋斗终生,从未怀疑和动摇。2.信仰形而上化。也就是说,红色信仰及其行动成为英雄人物生活的主体或全部,几乎没有私情即爱情的抒写,即使有也是非常模糊的暗示;取而代之的,是战友之情、同志之情、军民之情、爱国之情、阶级之情、敌我仇恨之情等与革命紧密相关的人类情感得到放大抒写。3.道德品质完美,智慧能力超群。红色英雄人物仿佛“天人”,在道德伦理和工作能力上都无可挑剔,他们总能或者注定是胜利者,虽然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但在事业上成就了灿烂的红色果实。《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等都是如此。4.外貌形象出众,男子英俊高大,女子端庄美丽。
第二,英雄人物都有自己独特、鲜明的特征,这不仅仅指性格上的特征,还包括视像上的特征。
“十七年”的创作方法非常讲究现实主义的典型人物的塑造,可以说每一部“红色经典”电影的英雄人物都有自己的个性,都有自己特殊的成长经历、光荣事业。例如,杨子荣智取威虎山的动人故事、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壮烈场景、李向阳的智勇双全、吴琼花的深仇大恨、张嘎的嘎劲和天真烂漫的孩童气等,放在银幕上,通过演员的精彩表演,深深地烙刻在观众的心里。而在每位英雄的光荣历程中,影片都设置了特别出彩的细节和场面,例如董存瑞炸碉堡的场面,杨子荣智斗坐山雕的场面,吴琼花的充满仇恨的大眼睛,等等,都成为该部影片的华表持久留存。
第三,“红色经典”电影采用了民间喜闻乐见的叙事模式来讲述英雄的故事。
在工农兵大众文化的语境里,虽然电影的生态环境并不是纯粹的市场机制,但是创作者充分考虑到了观众的接受习惯,以类似古代历史英雄传奇的方式叙说当代革命历史,相当一部分影片就是从广受欢迎的小说改编而来的。这些小说在叙事上汲取了古代历史英雄演义的技法,以经久耐用的技巧续写了红色革命的崭新历史和人物。所以,读者和观众很容易走进激情澎湃的革命世界,并因为相同的历史经历和情境而被深深地打动。可见,“红色经典”之谓“经典”不仅仅来自主题,更源于艺术的规律。
过去,人们往往只注意到“红色经典”电影由于背负着历史的局限,只讲政治不讲人性,导致英雄人物“高、大、全”,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现象,即“红色经典”电影的英雄神话其实带有一定的商业类型特征——红色英雄人物的“高、大、全”正是准类型化美学特征的表现之一,而商业电影的英雄也具有“高、大、全”的神话特质。
新中国“十七年”的工农兵大众文化当然不能和西方的大众文化相提并论,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在对于大众的操纵和迎合上两者实有相似的地方。在新中国“十七年”工农兵大众文化语境里,电影对于大众既有一种自上而下的灌输宣教,又有对于大众的喜好的迎合。因此,“红色经典”电影缔造出既吻合意识形态又深受老百姓喜欢的英雄形象。好莱坞商业片同样经久不息地缔造着英雄的神话,其深度和广度远远超过“红色经典”电影中的英雄,典型的个案是《007》。这些打不败的英雄形象说明商业机制并不排斥、贬低英雄,反而设法制造英雄、制造英雄的神话;对于英雄人物的塑造不是弱化,而是强化,甚至脸谱化。由于好莱坞的英雄神话隶属商业神话,所以能够被推销到全球各地,而“红色经典”电影的英雄神话隶属政治神话,因此就受到极大的限制。虽然好莱坞影像中的英雄人物与“红色经典”电影中的英雄人物的信仰、立场迥异,可是他们都有共通的表征,比如坚强、勇敢、忠诚、奉献、智慧,等等;他们都隶属于荣格所谓的集体无意识的“英雄原型”,为各自不同的意识形态及其文化服务。因此,“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完全有可能把英雄人物的政治神话成功置换为商业神话。
英雄神话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种合理性存在,“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在英雄人物的塑造上应该向“红色经典”电影和好莱坞商业电影汲取成功的经验。而且,把英雄的政治神话置换为商业神话并不只有让英雄人物谈情说爱一条路可以走。有些人认为,一谈市场,一谈商业化,似乎就是要迎合观众的低俗趣味,这实在是一种曲解。尤其面对改编“红色经典”这样在中老年观众心中具有崇高地位的作品时,庸俗地解构英雄人物只是一种低级简便的投机行为。如果说,“十七年”的电影创作者们已经不自觉地遵循和体现出商业类型电影的某些创作规律,那么,当代商业化程度较高的电视剧更应该深谙此道。但遗憾的是,当前少数“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制作者们恰恰忘记了这一点。他们被当下的庸俗风尚所蒙蔽,自以为把英雄变得“去英雄化”才是商业的卖点。
事实上,“去英雄化”与“把英雄由神变成人”是两码事。好莱坞在西部片的创作历程中,也曾涌起一股对于早期西部片中英勇无畏、百战百胜的牛仔英雄神话的解构潮流,但它的解构只是剔除了西部牛仔的神性,让他们更像普通人,而没有颠覆英雄的本色。西部片作为一种典型的商业类型片如此,那么好莱坞在表现真实的英雄人物时也相当严肃,严格地尊重历史,至少没有自损为国家建立功勋的英雄,把英雄变为小丑。这是良好的商业环境所造就的。在好莱坞商业分级制度之下,有很烂的低级片子,但主流是维护和捍卫美国精神,例如《巴顿将军》;反例是商业大片《珍珠港》,由于它没有恰当地再现二战中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历史,因而引起了美国老兵的抗议,票房收入也欠佳。中国的“红色经典”电影被观众怀恋的精髓正是“红色英雄”。英雄可以谈情说爱,但要看怎么“谈”,怎么“说”,艺术的添减不能刺痛历史的神经。电视剧可以关照以往被忽视的人性的弱点和能力的极限,但不能丢失英雄气质。尤其部分“红色经典”电影的英雄形象是由真实的人物演绎而来的,那就更需要尊重历史和人物的原貌,不能随意更改。但是,少数电视剧把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战斗英雄改得不伦不类,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都被抛弃了,难怪观众倒胃口。
此外,电影与电视剧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在改编“红色经典”时,应该充分考虑到电视剧的优越之处——叙事的本领。如果“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不能在英雄人物的塑造上有所突破,那么就应该扬长避短,在叙事上下工夫,让故事更加曲折精彩,这样英雄人物的性格也会在丰富的情节中变得更加饱满。例如电视剧《小兵张嘎》中,嘎子还是那个嘎子,但叙事变得更复杂、生动、有趣,因而被观众所认可。电视剧的画面、演员的表演等基本要素也应当讲求优美、逼真。20—30岁的年轻观众不喜欢电视剧《林海雪原》,就因为其艺术水准太差,硬伤遍地、漏洞连篇,比如把“八·一五光复”说成“九·一八光复”、把正月十五说成二十五、场景和场景之间不紧凑、雪地往下滚时整齐划一,像立定跳远似的……事实证明,只投机市场而不投入艺术就只有失去市场。
三
从影视商业化的规律看,商业电影、电视剧的制作从来不违反主流意识形态的权力话语,而是巧妙地包装主流意识形态话语。
洞察好莱坞的商业片,不管里面的美国文化味道多么浓郁,隐藏的意识形态多么强烈,但是观众往往习焉不察,因为它的商业美学做得炉火纯青。中国电视剧的商业化程度比较高,那么在对待“红色经典”改编这样敏感的创作时,就应该事先预见意识形态的问题。况且,在中国特色的社会语境里,电视剧的创作不能像西方新自由主义宣扬的那样仅仅追求商业利润,还必须追求价值的实现。两个《通知》关于“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审查制度的确立,就是由于少数“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既没有抓住观众,也没有抓住意识形态,结果官方呼应观众的非议,推出“误读原著、误会群众、误解市场”,“没有了解原著的核心精神,没有理解原著所表现的时代背景和社会本质……使电视剧与原著的核心精神和思想内涵相距甚远”的强力理由,硬性规范“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创作倾向。字里行间透出的核心问题仍然是英雄情结的被篡改、被伤害。电视剧的文化品格相比电影要略逊一筹,在追求商业利润的道路上出现这样的波折,实在是一种幼稚的行为。两个《通知》之后的“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汲取了前车之鉴,基本保持了英雄固有的风采。
中国影视商业化的不成熟还表现在中国的影视行业本身缺少有效的文化自制力,即不能自控或者单单依靠舆论的力量对抗电视剧制作方对于民族历史的低劣篡改,只有上达官方,通过官方的力量才能有效地表达不满。比如《林海雪原》的制作不精良,创作态度不认真,在官方出面之前就受到了观众与媒体、学者的批评。但得到的结果也只是导演出来表示一种姿态而已,并没有对电视剧产生实质的影响。直到官方出面批评,制片商才没有脾气了。
综观之,“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关注到了转型期“产销双方所共同关注的重大议题与文化情绪”④,但它们的某些做法并没有“以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回应历史与文化背景”⑤,看上去是打着市场的旗号,其实是对于市场的误解,折射出自身影视商业化素质的欠缺。“红色经典”的英雄们必须在改编电视剧中依然保持着英雄的风采才能赢得观众和官方的双重喝彩。
归根到底,影视商业化的内核是满足观众各种文化心理的需求,英雄情结只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如今,价值观多元化,加上后现代主义的盛行,确实流行一种“去中心化”的解构冲动,并衍生出各种各样的现象,在网络世界中尤其抢眼。它是人们对于过去完全脱离民间烟火的生活方式的一种厌倦和发泄,也不排除出于商业利益和私利的恶意炒作。但它仅具有解构的功能,而没有建构的功能。所以,这种潮流不可能占据当代文化乃至人类文化的主流,不仅官方的意识形态抵制和禁止,充满世俗气的大众生活也本能地阻止意义的完全消解和虚无。活色生香的芸芸众生需要一种文化阐释,并乐意将之奉作时代的核心理念。大众生活有这种文化的渴求和特征,同时又喜欢多元化的氛围;在现代现实与网络虚拟的双重世界里,多元化已经是谁也无法改变的文化事实。
问题是,当代文化缺失文化中心,过去的文化中心已经不能承担这个使命,新的文化中心还没有稳固地建立,没有得到大众与官方的共同认可和维护。在转型期的特定文化背景下,“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显然也没有能力在这方面有所建树,而是落入在权力话语和商业语境的缝隙中恹恹生存。个别“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的另类做法触发了各方的神经,掀起了一番热烈的讨论和研究,无形中促进了对于影视商业化、影视创作和影视文化做更深入的思考。
注释
①戴锦华:《救赎与消费:九十年代文化述描之二》,《钟山》1995年第2期。②③④⑤丘静美:《类型研究与冷战电影:简论“十七年”特务侦察片》,《当代电影》2006年第3期。
责任编辑:采薇中州学刊2008年第4期论博客文学对传统文学的影响2008年7月中 州 学 刊July,2008
第4期(总第166期)Academic Journal of ZhongzhouNo.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