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卿与郝治平的爱情故事
2008-04-29舒云
舒 云
一个是八路军的纵队司令员,一个是出身富裕人家的女战士,为了共同的理想与抱负,他们走到了一起。相爱相伴,携手天涯,在岁月的长河中投下波光潋滟的一抹剪影——
1936年6月,罗瑞卿被调到瓦窑堡的红军大学任教育长。当时中央机关也在瓦窑堡,以后敌人来了,红军大学掩护中央机关撤离瓦窑堡后,随中央机关移到保安。西安事变爆发后,罗瑞卿奉命随周恩来去西安,近两个月后返回陕北时,红军大学已经在1937年2月9日随党中央搬到延安,改名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也就是著名的抗大。校长还是林彪,副校长是刘伯承,罗瑞卿继续当教育长,一直到1939年的夏天。
因为四面八方到延安的抗日青年越来越多,延安的粮食发生困难。1939年6月,中共中央决定抗大总校和陕北公学移驻晋东南,临时给了一个番号八路军第五纵队,罗瑞卿担任纵队司令员兼政委。历时半年,行程1000多公里,几千名男男女女,闯过了一道又一道封锁线,终于安全到了太行山。
“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这是一首罗瑞卿和郝治平都很爱唱的歌,就是在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时,他们的爱情也燃烧起来了。
郝治平是河南临漳县人,出生在漳河边上的一个小山村,她的父亲是一个信奉耶稣的富裕乡绅。郝治平是家中的长女,也是这个家庭中惟一受过教育的女性。父亲郝景瑞看大女儿很聪明,顶着旧习俗的压力送她念书,郝治平也争气,常常考第一名。抗战爆发后,日军逼进开封,郝治平刚刚上了半年的开封女子第一师范学校准备迁到南阳,她和同学商量,不读书了,抗日去!就到了郑州。正是过年的时候,在街头上看见“抗日民族革命大学”的招生广告,同学因家长死活不同意,回去了。郝治平一个人踩着大雪登上了向西的火车,来到运城的“抗日大学”。她发现这个学校不是抗日,而是保卫阎锡山,同学们纷纷开了小差,郝治平也和几个同学投奔了延安。
1938年2月,郝治平进入陕北公学学习。此时,她还不满16岁。但她好学上进,工作努力,不到两个月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之后她被分配到抗大第四期学习。罗瑞卿那时已经是副校长了,学员和副校长隔着很长的距离,彼此没有机会接触,郝治平根本没想到把自己和罗瑞卿联系起来。但她印象最深的是抗大的集会,罗瑞卿的讲话极富鼓动性,好像把人心头的烈火又燃高了许多。
抗大要上前线去,郝治平高兴极了,但上前线的名单里没有她,说她年龄小,文化高,留在延安合适,郝治平表示别的都不干,就要上前线打日本,终于被批准。后来女友说那是郝治平追罗瑞卿的第一个举动,郝治平大叫冤枉,说那时一心想上前线,与罗瑞卿有什么关系呀。
罗瑞卿虽“高高在上”,但平易近人,休息时常到各队里走走,到女生队还时常开几句玩笑,这使女生队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不少女学员都很愿意和罗瑞卿聊天,觉得这位首长没有架子。但往往这种时候,郝治平很少说话,她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听着。以后罗瑞卿离开抗大,女生队好几个人还哭了。不知谁倡议,大家找了两块布头,你一针我一线,集体绣了一对枕套送给罗瑞卿,郝治平也参加了刺绣。当然,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为这对枕套的主人。
罗瑞卿是什么时候注意美丽温柔又能吃苦耐劳的郝治平呢?罗瑞卿一直没有说。但罗瑞卿承认,他自从爱上郝治平,就发誓非她莫娶,爱她爱到底。
抗大的队伍走到延长县,命运给了他俩一个机会,使罗瑞卿对郝治平有了最初的印象。
大概是一次休息的时候,郝治平与罗瑞卿走了个对面。因为郝治平知道罗瑞卿是谁,就给他敬了个礼。罗瑞卿问了问她,哪一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郝治平回答后,没有再说别的就走了。这给罗瑞卿一个印象,这个女同志个头高脾气也“高”。以后说起这件事,郝治平说,你是副校长,我是学员,我们以前又不熟,难道还要我主动和你说话不成?
到了晋察冀,郝治平听说晋察冀根据地要留一批学员,很想留下。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拉着女兵连连长程克一起去。那是个晚上,她们打着手电,来到罗瑞卿的宿舍。罗瑞卿开会去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们就留下了一封请战书。以后罗瑞卿批准了,也记住了郝治平这个名字:这不就是走对面的那个高傲女兵吗?
在郝治平的印象中,罗瑞卿这个首长是高高的个子,很严厉。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收到罗瑞卿给她的一封信。
这时,郝治平已经从抗大毕业,留校当了副指导员,被送到北方局党校学习。信莫名其妙地夹在笔记本里,字迹陌生。关于情书,郝治平收到很多,她还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恋爱这件事。而这封夹在笔记本里的信根本不能算作情书,很短,只有几句,说起两人的巧遇,聊得很愉快,让他想到了很多往事,约她后天晚饭后到村口等他,再叙叙旧。信上称她紫萍,郝治平到太行山后改名赤茜,是谁知道她以前的名字呢?而署名“洛水清”,她想了一下,四川话罗瑞卿不就是洛水清吗?虽说信上什么也没说,连名字都谨慎地换成别的谐音字,敏感的少女再不明白也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在收到信的头一天傍晚,郝治平在抗大的好朋友肖彬家“巧遇”了罗瑞卿。晚饭后有一个多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好朋友肖彬叫郝治平到她家去玩,郝治平就跟她去了。刚坐下,罗瑞卿就笑着进来了。过去的老上级嘛,郝治平有礼貌地站起来,敬了个礼。罗瑞卿跟她握了握手,随便谈了几句,很自然就起身告辞了。郝治平并没有多想什么,接到罗瑞卿的信后,她才想,奇怪,哪能这么巧?
对于罗瑞卿,郝治平并不陌生,知道他是个传奇人物。但又想,人家是老红军,老首长,约你聊聊,也就是聊聊呗,何必想那么多?第三天晚饭后,郝治平如约来到村口,果然村头的大柳树下,站着高大的罗瑞卿。两个人沿着乡间的小路默默地走着,一向大方的郝治平不知道罗瑞卿要找她聊什么,有点拘谨。
罗瑞卿打开一个本子,说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郝治平一看,活跃起来,说怎么不记得?是你离开抗大,给我们女生队拍的嘛。这一张照片打开了郝治平的话匣子,她顺着照片引出的话头,讲起女生队上的近况,谁到了哪儿,等等。罗瑞卿大半的时间都在静静地听。
不知不觉转回了村口,罗瑞卿站住,说我不进村了。我是四川人,我们那里以麻辣为主,我爱吃辣子,讲实话,我腮部复伤后,讲话有点费力,心里想的事,还是用笔写得顺当些,我给你写信同意吧?郝治平马上说,我写信可写不好。罗瑞卿说,那我们订个君子协定,我有事就给你写信,发挥我的长处。你呢,学习紧,不必写信,只要晚饭后出来,我们见见面,我听你讲,发挥你的口才,你看如何?
郝治平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罗瑞卿说,后天是星期六,我再到这里等你,好不好?说这些话时,因为是告别,罗瑞卿一直握着郝治平的手。听到这话,郝治平把手抽了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给罗瑞卿一个说不明白的笑脸。罗瑞卿认为郝治平是同意了,至少没反对。
郝治平心里可在翻江倒海,她想起在抗大女生队时,一位顶头上司看上了一个上海姑娘。他对上海姑娘说,我30岁,6年党龄,长征老干部,正团职,你干不干?干就睡觉,不干就算!一阵连珠炮,把上海姑娘吓昏了头,冲出门大哭不止。这些老红军都这样不懂恋爱吗?罗瑞卿是这样的人吗?跟他接触了一下,似乎他还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地位那么高,如果我在他面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不能平等地交往,这样能产生爱情吗?还是算了吧。
郝治平想打退堂鼓。不过,好朋友肖彬没有放弃,她的红娘是当定了,三天两头约郝治平到她家去,老往郝治平的耳朵里灌罗瑞卿这个那个。罗瑞卿自己的爱情攻势也相当猛烈,他认定了非郝治平莫属。除了到肖彬家,还勤写署名“洛水清”的信。以后,紫萍的称呼一直持续到他晚年的信中。
以往对情书,郝治平一律以沉默拒绝,但罗瑞卿的信和别人的信不一样,他信中跟他的言谈一样,没有一个亲密的字眼,海阔天空,谈他对时局的分析,对党史学习的理解,对学员疑问的解答等等。郝治平仔细地读这些信,感到收益很大。而且她能从信的字里行间中品出罗瑞卿对她的那一片深情。如果写信人不是罗瑞卿,真是另一个普通的“洛水清”就好了。
罗瑞卿这个人,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干成什么。他看郝治平不说话,并不急于求成,而是一次一次约郝治平晚饭后散步。一段时间后再见面,罗瑞卿叹了口气,治平,我每次来等你,政治部都知道了(这时罗瑞卿在八路军野战政治部任主任)。为什么?过去吃过晚饭,总是我抱着篮球往村中一站,招呼大家打球。最近球场上没有了我,大家就说,主任只顾散步了。
郝治平说,那你打球好了,不必来接我嘛。
罗瑞卿叹了一口气,可你又不主动来,我只好不打球了。
郝治平笑道,那你又想打球,又想让我主动去你那里。你太聪明了。
罗瑞卿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早些吃饭招呼打球,你在我屋里等我。这样,我又能打上球,又能见到你。
郝治平答应了,第一次去了罗瑞卿住的桐峪镇。远远的就听见打谷场热闹极了,人们正在那里打篮球。郝治平想,他也一定在那里。他让我到他屋里等,他屋子在哪里呢?正犹豫,走过来一个小战士,你是郝大姐吧,罗主任已经找人顶替,现在恐怕已经到家了。
郝治平很奇怪,你怎么认识我?
小战士说,我是罗主任的警卫员。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战士神秘地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罗主任。我们警卫员要求跟随首长寸步不离,可好多天了,罗主任吃完饭就把我撵到球场上去。可不跟着他,万一出事怎么办?他前脚走,我后脚就远远地跟着,所以我认识你。
郝治平赞叹罗瑞卿是个有心人,她想,如果刚开始他带着个警卫员跟我谈恋爱,我非吓跑了不可。
走进罗瑞卿的屋子,小警卫员大叫起来,哎呀,罗主任,你怎么又摔伤啦?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罗瑞卿边说边摆弄摔破的裤子,说腿倒没事,自己长长就好了,这裤子怎么办?要是也能自己长好就好了。郝治平一看,裤子撕破了一大块,就顺手接过来,一针一线地补好。小警卫员高兴地脱口而出,就盼你们早点成家,我就不用替首长补这补那了。郝治平脸刷地红了。小警卫员说,郝大姐,你不知道,每次补衣服,我的手都要扎破好几处。罗瑞卿也不好意思起来,就你话多,快睡觉去。
让小警卫员把话头一挑破,郝治平的思想中,忽然觉得这是自己想听又怕听的一句话,她对罗瑞卿这个人是接受了,但她还是顾虑重重。罗瑞卿是高级干部,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干部,无论是从政治水平还是从文化水平,自己都远远赶不上,能行吗?
那天晚上,罗瑞卿送郝治平回去的路上问,你是不是嫌我黑?没相中吧?你别看不中我,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出门回来,桌上放了一束野花,很新鲜,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呢。
噢,那你找送你花的姑娘好了。
不,我就要找你。
你为什么找不理睬你的人呢?
罗瑞卿没有回答,站住了,但显然他很激动。郝治平也发现这句话说得有点那个,实际上她对罗瑞卿的印象是很好的。罗瑞卿用双手扶着郝治平的肩膀。郝治平的脸又红了,她从罗瑞卿的眼中看到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半天罗瑞卿才说,我就喜欢对我不理不睬的姑娘。他轻轻地搂着郝治平的肩,慢慢向前走,毫无保留地讲述了他自己的一切。
参军前,罗瑞卿在家乡有过父母包办的婚姻,生有一个女儿,后来这个女儿来到了延安,家乡的妻子另嫁了人。在延安,罗瑞卿也曾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一次因性格不合离了婚,留下一个男孩。另一次因为自己上了前线,女方吃不了苦,不辞而别,跑回了城市。罗瑞卿说这两次婚姻对他打击相当大,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愿意再结婚。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他一直在苦苦寻找,一定要找一个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伴侣。
郝治平呆了,她没想到一向乐观爽快的罗瑞卿在个人生活中竟然有那么深的痛苦,她被罗瑞卿这一番真情所打动,但她也几乎失去自信,她不知道她稚嫩的双肩能否分担他的痛苦。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我结过婚?罗瑞卿的话中明显搀杂着难过。
不,郝治平说,对您的过去,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憎恨我自己的无知和无能,我担心我太稚嫩。
罗瑞卿把郝治平紧紧抱在胸前说,好姑娘,我就盼着有个纯洁真诚的姑娘能真心爱我,能与我共享幸福,共渡忧患,嫁给我吧。
我,行吗?
行!罗瑞卿说,我就看上了你的善良、纯朴、坚毅和有主见。
郝治平流着泪点头答应了罗瑞卿的求婚。罗瑞卿高兴极了,也不管会不会被有人听见,大声说,太好了,治平,我们明天就结婚。不,今天就结婚。郝治平脸红了,说,小声点嘛,我在党校还没毕业呢。罗瑞卿说,好,就等你党校毕业。
时隔这么多年,一回忆起来,郝治平仍是那么激动。婚礼是他们到太行山的第二年举办的。1941年,罗瑞卿35岁,郝治平19岁。结婚的那天是4月3日,党校毕业典礼结束后,女同学把新娘郝治平送到罗瑞卿住的桐峪。他们的新房设在一幢两层小楼里,这是当地最好的房子了。送走了闹新房的战友,伙房送来了一碗鸡汤。罗瑞卿将鸡肫夹到郝治平的碗里,说这个最好吃。郝治平说好吃你为什么不吃?又夹回罗瑞卿的碗里。推让了一番,罗瑞卿把鸡肫一分为二,一人才吃了一半。以后,每次吃鸡,鸡肫总要一分为二。
郝治平记得结婚那天刚刚下过雨,第二天一早,她发现罗瑞卿穿着裤衩就往外跑,说小心受凉。罗瑞卿调皮地说,报告妻子,这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冷水浴,要不我早叫阎王爷拉走了。新娘子郝治平站到窗前,看见罗瑞卿跑到井台,举起警卫员递给他的一桶凉水,从头浇下,嘴里大喊痛快。新翻的泥土在温暖的阳光抚摸下,散发出一阵阵清香味。郝治平说那天我才知道,泥土真的是香的,那感受深刻极了,到今天也忘不了。
1942年1月,郝治平生大女儿刚刚11天,就赶上了反扫荡。 部队半夜开始行动,郝治平把孩子放在临时找来的小木箱里,盖上小棉被,由通信员背着走。那一夜特别冷,罗瑞卿的眉毛头发全是霜花,他十分担心女儿,解下马褡子上的一块小油布,盖在女儿身上,然后指挥机关反扫荡去了。
天亮后,通信员刚把背上的木箱卸下放进窑洞,敌机就来轰炸了,窑洞被炸塌,通信员把孩子从土里扒出来,又背上行军,郝治平一路上一直没有机会看女儿,直到第二天傍晚住进一个小村里,才打开女儿的小棉被。这时女儿已经不会哭了,皮肤青紫,浸在屎尿里。幸好房东大娘有经验,把孩子放在热炕上,一遍一遍地周身按摩。许久,女儿才哭出声来。郝治平想女儿无论如何不能带了,就将她寄养在辽县麻田村的一户老乡家里。因为是在桐峪生的,为了不忘人民的养育之恩,所以起名叫峪田。以后,几个女孩的名字都有一个“峪”字。
郝治平每生一个孩子,妊娠反应都特别重,她打心眼里不想要那么多的孩子。那时并没有计划生育,你愿意要多少孩子都行,只是一天到晚打仗,环境艰苦,怀孩子生孩子养孩子都是遭罪。可是罗瑞卿喜欢孩子,哪一个孩子他都喜欢,他加倍体贴郝治平,还老说,你看,咱们的孩子多好,一个比一个漂亮,越生越好,你生吧,生下来,我来养。他们一共有6个孩子,大半个班了,有两个,罗瑞卿都准备签字不要了,可他爱子心切,还是让妻子生下来了。事后,罗瑞卿得意地说,看看,幸亏都生下来了,想签字不要的可都是男孩子呀。
1975年他们结婚34周年时,罗瑞卿在福建写了一首诗《忆往事书赠治平》——
去年10月来闽治病,时近半年,初见成效。近日治平因事回京,这里只留我与点儿两人,颇感大有所失。
延安相识未相知,
太行始得互恋情。
艰苦备尝开颜笑,
生死与共爱更深。
藐视敌顽如草芥,
只知工作与斗争。
三十四年虽往矣,
堪幸儿女已成林。
罗瑞卿写道,我与治平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1941年结婚。“咬紧牙关,度过两年”,这是当时毛主席对抗战根据地党政军民的庄严号召。婚后在太行山的岁月,确属艰苦难言的岁月,但也是我们感到十分美满幸福的岁月。这是我们的骄傲,亦足见我们相爱之革命基础及其情真心挚。打倒蒋介石,全国胜利后,我们先后同在公安部、军队总参谋部工作达17年之久。……本年4月3日为我们结婚34周年,时光易逝,好景却长。我们时日越久,相知越深,感情越厚!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水乳交融,牢不可破,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