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那间小屋（散文）

王　飞

转眼间就到了年尾，豫西大地也早早地被过年的气氛所笼罩。

“王珊，你知道我是谁吗？”

“爱心爸爸！”

“女儿”回答得很肯定，也很甜。我知道，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接触也比较少，但我所做的都已经在“女儿”心里打下了烙印。

我们约好在村办小学见面。

驱车赶往小学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女儿”现在生活咋样？她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回来了吗？冬天她冷不冷？今年期末她考试的成绩如何？原来听她老师讲，她经常上学迟到，不知道上次给她买的小手表和闹钟是否起了作用？我思考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心里真是放心不下。

到小学了，可咋不见“女儿”的面。我东瞅瞅、西望望，不一会儿，从小学东边的胡同里闪出一个身影，她上身红，下身蓝，走路一蹦一跳的，活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是她，就是她。我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在我仔细端详着这个原本熟悉的“女儿”时，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她的头发蓬乱，脸很脏，衣服上还有点点的污渍和油渍；嘴唇干裂，眼神呆滞；再看她的小手，原本细嫩的皮肤却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纹……

我无语，领着她上了车。

王珊今年10岁，属牛，生在五月，在村办小学上三年级。父母长年在外打工，她和年过五旬的奶奶相依为命。在当地，她是典型的“留守儿童”。

去年“六一”，市妇联号召机关干部关注“留守儿童”。于是，我和单位其他几个检察官报了名，并有幸与王珊结成“手拉手爱心对子”。认识那天，王珊送给我一个用红纸叠成的大大的一个“心”字，并用稚嫩的笔迹写下一行字——“送给我最亲爱的人”。市妇联的同志还在我胸前挂了一个“爱心妈妈”的牌子。那一刻，我也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因为在50多位“爱心妈妈”行列里，只有两位是男性。当天，我很兴奋，领着“女儿”逛公园、进商店、下饭馆、送文具，让她尽情享受农村没有的新鲜事物。午饭时，王珊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让我对她备生怜爱。我点了一些平常不易做的饭菜让她尝尝鲜时，她对我说：“爱心爸爸，我可不可以把没有吃完的米饭和菜带回去给奶奶，她也没有吃过……”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第二次见面，是在炎热的夏季。我与王珊的老师通电话了解她的学习情况。言谈中，我知道王珊新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天，我放下手头的工作，买了一些学习用品，直奔王珊所在的小学。见到王珊老师的时候，我才知道全班其他同学的学费都交了，唯有她还欠着。我当即掏出钱交了学费，还把学习用品留给了她。因为我知道，“女儿”现在最需要的是关爱，我不想让“女儿”在得不到父母温暖的情况下，还得不到社会的温暖，更不想让她在有了检察官爸爸之后还那样孤单。

从那以后，为了更方便快捷地了解王珊的日常学习状况，我经常和王珊的老师通电话。慢慢地，我了解到王珊经常上学迟到，村里的小朋友嫌她邻居家养有大狗不敢去叫她上学的事后，“让王珊按时上学”就成了我的心病。

回想着那些难忘而幸福的片断，看着眼前这位缺少温暖的孩子，我百感交集。新年将至，可王珊的父母被今年突如其来的大雪挡在了广州，王珊还没有添一件新衣服，她能高兴吗？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我带着“女儿”来到服装城，我让服务员挑出价钱最贵、颜色最好、质地最棒的衣服给“女儿”。当她脱下又宽又大的外罩，换上漂亮贴身的新衣，并拿着新鞋子新袜子时，她开心地笑了。

服务员好奇地问我，这是你的亲戚？我摇摇头。这是你的女儿？我点点头。而此时的王珊由于兴奋，竟不由自主地大喊道：“这是我的爱心爸爸！”

“爱心爸爸，这是什么称呼？”服务员纳闷着。而我和“女儿”却开心地笑了。

出了商场之后，我到药店给她买了护手用的“棒棒油”，还给她家买了一副春联：大爱小爱天下爱爱传万家，国旺家旺天下旺旺全世界。

在送王珊回家时，我一直在想，她家到底住的什么样子？直到我踏进村子最北边那所最破旧的小屋时，我还是震惊了：王珊和奶奶挤在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小屋里，做饭、住宿、学习全在这里进行。奶奶信教，早早就出了门，早餐的锅碗还没有洗；她们的床铺也没有整理。整个屋子沉默黯然，只有王珊学习桌前的小表还在“嘀嗒嘀嗒”地走着，记录着我和“女儿”在小屋团聚的时刻。

“爱心爸爸，这次考试我考得不好，语文得了70多，数学得了90多，英语得了60多，没有上次考得好……”王珊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变得怯怯的。

“不要紧，爱心爸爸知道你已经努力了。”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你一定要记住，流逝的时光永远不会再来。”王珊的目光渐渐温暖起来，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离开小屋的时候，“女儿”赶走了邻居家的大黑狗为我开道。站在村口，“女儿”不停地晃动着冻得通红的小手，大声地喊着：“爱心爸爸，再见……”

回望王珊，再看那个小屋，我多了一份深深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