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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盼过年是母亲等

2008-04-02胡双庆

37°女人 2008年4期
关键词:小辫挂钟栅栏

胡双庆

进入元月,母亲便有些异常,时不时问我“今天几号了”,其实,客厅的挂钟上明明白白显示着日历。终于,有一次我被问得不耐烦了,朝挂钟努努嘴说:“您自己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母亲说:“我感觉它坏了,日期慢了。”

母亲说:“才元月6号,还要整整一个月啊!”我问什么一个月,母亲说:“还有一个月才过年啊!”

我悄悄告诉父亲:“老妈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盼着过年,跟个小孩子似的。”父亲斜了我一眼:“她哪里是想过年,她是想老大、老二她们了。”老大、老二是我的大姐、二姐,远嫁他乡,只在每年春节才回来一趟。

父亲接着说:“前几天你妈给她们打电话问了,都说没时间,今年能不能回来还没给个明确答复。可你妈还照样准备她们回来的东西。”我一想,还真是,这段时间母亲将床单、被套洗了个遍,还把被子、褥子拿出来晾晒了好几次。母亲的年,真的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我给两个姐姐打了电话,姐姐们当即表示:今年春节一定携夫带子回家拜年。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的喜悦溢满脸庞:“那就好,那就好……”末了,她又问:“今天几号了?”

这世上最盼望过年的,原来是母亲——天下的母亲!

小垃圾女

梁晓声

第一次见到她,是元月下旬的一天,刮着五六级风。前一天我已将旧的抽油烟机卸下来丢弃在楼门口外了。这时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站在铁栅栏旁,我丢弃的那台脏兮兮的抽油烟机,已被她弄到那儿,并且一半已从栅栏底下弄到栅栏外,另一半被突出的部分卡住。女孩儿正使劲跺踏着,她穿得很单薄,衣服裤子旧而且小。她一看见我,立刻停止跺踏,双手攥一根栅栏。双脚蹬在栅栏的横条上,悠荡着身子,仿佛在那儿玩的样子。我为了不使她感到害怕,主动说:“孩子,你是不是没法弄走它呀?”

她却说:“是一个叔叔给我的。”又开始用她的一只小脚跺踏。果真有什么“叔叔”的话,那么只能是我,我当然没有。我说:“是吗?”她说:“真的。”我问:“你要这么脏兮兮的东西干什么呢?”“卖钱。”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细小,说完抬头望我。泪汪汪的,又说:“我是穷人的女儿。”声音更细小了。

她的话使我那么始料不及,我张张嘴,竟不知再说什么好。待我回到家再出门时,却见她蹲在那儿哭。脏兮兮的抽油烟机不见了。我问:“哪儿去了?”她说被两个蹬平板车收破烂儿的大男人抢去了,说他们中一个跳过栅栏,一接一递,没费什么事儿就成他们的了……

“能卖多少钱?”“十元都不止呢。”她说着,哭得更伤心了。我又问:“谁教你对人说你是穷人的女儿?”她说:“没人教,我本来就是。”

我不相信没人教她,但也不再问什么。我将她带到家门口,给了她几件不久前清理的旧衣物。她说:“穷人的女儿谢谢您了,叔叔。”我又始料不及,觉得脸上发烧。我说:“不用谢,去吧。”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外边,我不知不觉中竟出了一身汗。我当时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四五天后的一个早晨,我去散步。刚出楼门口又一眼看见了她。仍在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她仍然悠荡着身子在玩似的。她也同时看见了我,语调亲昵地叫了声“叔叔”。我驻足问:“你怎么又来了?”她说:“我在等您呀,叔叔。”语调中掺入了怯怯的、自感卑贱似的成分,“您家还有没有不要的东西?”

我说:“小姑娘,你得知道,我家要处理的东西,一向都是给传达室朱师傅的。已经给了几年了。”我的言下之意是不能由于你改变了啊!“那。一次给她家,一次给我,行不?”她执著地对我进行说服。

我又笑了,说:“前几天刚给过你一次,再有不是该给她家了吗?”她眨眨眼说:“那……你已经给她家几年了,也多轮我几次吧!”我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一时觉得很酸楚,替眼前花蕾之龄的女孩儿,也替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儿。我终不忍令她太过失望,第二次满足了她……

她抬起头说:“叔叔,初一早晨我会给你拜年。”我说我也许会睡懒觉,她说那她就等,说她连拜年的话都想好了:“叔叔新年吉祥,恭喜发财!”说完,猛转身一嘣一跳地跑了,两条小辫上扎的红绫,像两只蝴蝶在她左右肩翻飞……

初一我起得很早。其实我挺希望初一一大早走出家门,一眼看见一个一身簇新,手儿脸儿洗得干干净净,两条齐肩小辫扎得精精神神的小姑娘快活地大声给我拜年:“叔叔新年吉祥,恭喜发财!”

一上午,我多次伫立窗口朝下望,却始终不见那“穷人的女儿”的小身影。

下午也是。到今天为止,我再没见过她,却时而想到她。每一想到,便不由地在内心默默祈祷:小姑娘,新年吉祥,恭喜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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