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无定，重在品格

赵健雄

《联谊报》创刊二十一年，《浙江潮》与之俱生。我是1994年初接手这个版面的，每周一期，编到现在。

副刊的品位即编辑的品位，即便在中國的媒体环境中，此言亦不虚。我更早些时候是做文学杂志的，在内蒙古编《草原》的诗歌，难免把上世纪八十年代对精神的崇尚带进《浙江潮》。开始时，也不大容易，但渐渐得到各方面认同，也被领导接受，就这样做下来了。

一个中国特色的事实是，在这个年代，任何权力都可以交换利益，即使只是处置来稿的权力。所以每一个好看的版面背后，必有不屈从于这种潜规则的道德良知在支撑着。更重要的，当然是认知和判断力。

世风在变，自己也在变，版面的重心与味道亦不能不随之变化和发展。

这么些年，《浙江潮》的头条，基本上都是杂文。就杂文而言，我始终重视的是对民生的关注，对各种社会问题的剖析，对思想的追求，对理论的敏锐感知。至于体裁，则介于时评和更有深度乃至带点文学性的鲁迅式杂文之间，有时也发些理性更强的杂文。

所谓杂文，本来就文无定法，怎么写都可以，除了更像杂文的杂文外，也发不那么像杂文的杂文，称作非常规杂文或荒诞杂文吧？譬如有的杂文更重描摹世态人心，道理则隐含其中；有的杂文可以带着某种诗性；有时一封私信、甚至一件公函，都可以当杂文来读。

因为是政协办的报纸，在言论尺度方面，还是比当地其他报纸的容纳力多少要强一些。

尽管许多问题说了也白说，但“说”是媒体的责任，谁能肯定积少成多，就不会对社会发展起一点点作用呢？基于这种认识，我认真做版面。

《浙江潮》之外，《联谊报》还有一个叫《民主论坛》的版面，专门发时评。其他一些版面，如《文化生活》发谈当下文化现象的杂文；《国风》发谈中国传统文化的杂文；就是头版，也经常刊发杂文。

去年是报社成立二十周年，我们编了一套书，检阅走过的历程与成绩。其中一本就是时评卷，叫《大道至简》，另外一本随笔卷，叫《笔底波澜》，也收了许多杂文，打开目录，会发现那么多名家云集。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们只是一家很小的地方性专业报纸，由此感谢这么些年来大家的支持，也让我觉得自己所费的心力还是有价值的。

被选刊挑中的这三篇杂文，《到底谁错了》刊于李庄编辑的《说吧》。这个版面寓意义于故事，也算另一种写法的杂文吧。作者流沙通过一个不大的撞车事件，拷问眼下转型社会对真相与真理的忽视，处理问题往往只求过得去，而不分对错：“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逻辑，整个事件，从发生到处理结果，都是这样的逻辑，我们已经见怪不怪，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谁又值得同情！”这么一些现象看起来微不足道，长期积累，却正在造成严重的后果，即社会公平与公正的缺失，尽管对许多人而言，物质水平提高了，生活质量及幸福感却未必增加多少。

蹇庐氏《“正龙拍虎”抑或“正龙顶缸”》说的也是这个问题，他从众所周知的周老虎事件入手，由两个新编成语说起，指出捏造与尽力掩饰真相正成为一些权力部门处理问题时首选的方式。其潜在后果将十分严重。

葛渭康《什么叫做人的权利》表面上看只是转述了一个发生在伦敦的故事，万千感慨和寄寓却尽在其中，说到底，讲的亦是社会公正问题。这后两篇都刊于《浙江潮》。

可见人同此心，富裕的同时或富裕之后如何建设一个和谐社会正成为人们关心的重点与焦点，而和谐的前提其实是合理，杂文的任务就是要讲清这个“理”。

（作者系《联谊报·浙江潮》编辑）

插图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