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尴尬

李益民

一

我从小就立志当一名作家，为实现理想，我拼命写作，五年时间在全国媒体发表作品几十万字，应该说表现出了一定的文学才华，对此我颇为自豪。于是我想，该加入作家协会了，我甚至觉得作家不入作协就不能叫作家。

那天，我来到当地作协办公室。接待我的是位女同志，我向她说明来意。奇怪的是，这位女同志既不问我是哪里人，也不问发表过什么作品，而是随手拿出两张表格，让我回家填，填完交回来。我心想，入作协就这么简单吗？

我拿着表格往外走，刚走到楼下，就听到身后楼梯里传来噔噔噔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是那位女同志追下来了。她大声地对我说：“下周交表时你别忘了带三百元！”我真是尴尬极了。

二

作家得有作品，我五年时间发表杂文四百多篇，于是想把这些杂文结集成书。有了书，说明我有了成果，它既是荣誉，也是成功的标志。一打听，出书得自己掏钱到出版社买书号，自己联系印刷厂印刷，最后自己卖，从头到尾全得靠自己。我咬咬牙，花一万元钱出了一本书，印了三千册。我想自己是知名作家，书不会难卖，只要卖出去就不会赔钱。

后来证明我错了，我的书在书店里摆着，少有人问津，每次看见那些书在书架上打盹儿，我很尴尬。一个朋友来家里，我送他一本，他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就扔在了沙发上，走时还忘记拿了。现在，我那几千册书堆满了半个书房，八岁的儿子安慰我说:“留着让你的子孙后代看呀！”我们小区门外有个摆地摊卖书的老头儿，我拿给他一摞，让他代销，现在我正准备多找几个这样的老头儿！

三

大学同学聚会，我去了。我去得很自信，因为大学时代我是班长，更重要的是現在我是作家，在这群同学中是独一份儿。

不过，在酒桌旁，我发现没有人拿我这个作家当回事。身边最热闹的是那几个官员同学，小周是局长，小王是副县长，小赵、小张等也都是什么党委书记或企业老总，同学们纷纷围着他们转，又是敬酒，又是说恭维话，比我这个作家风光多了。我难受，就故意找话说，问别的同学写不写东西，意在让他们想起我是个作家。可没有用，只要一问，别的同学就哼哼哈哈，不置可否，我只好闭上嘴可怜巴巴地在那儿坐着，那场面真是尴尬呀！

回家后，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参加同学会了。

【原载2008年8月2日《广

州日报·每日闲情》】

插图 ／ 张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