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不图虚名”的领导
2008-02-11李伟明
李伟明
生活就是名利场。自古以来,身居高位者尤其注重留名。于是,在官场就不乏这样的现象:官大文章好,当职位达到一定级别时,粗通文墨甚至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也能留下几篇署名文章作为宝贵的精神财富了。这些文章是怎么回事,想来大家都知道,自然是捉刀者的功劳。有的是捉刀者把文章弄出后,直接署上领导大名;也有的是以联合署名的形式发表,领导在前,真正的作者在后面心甘情愿地做“拖斗”。许多领导对这种做法心安理得,久而久之便在圈内成为“惯例”,人们也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当然,历史上也有位居天下之尊而不追求这种“署名”文章的。隋朝开国皇帝杨坚便是一例。
《资治通鉴》第一百七十七卷载:隋文帝开皇九年(公元五百八十九年),杨坚手下的开国元勋贺若弼撰写了自己在隋灭陈之前提出的计策,却冠上《御授平陈七策》的题目,献给隋文帝(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明明是贺若弼自己的理论成果,却说成是领导隋文帝杨坚的思想,自己只担当个“整理者”的角色——至少相当于“联合署名”吧)。没想到,杨坚看也不看,就对贺若弼说:“你想为我扬名(提高我的理论知名度),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我并不想追求虚名,你还是把它记载到你自己的家史中去吧。”硬是没让贺若弼拍成马屁。
杨坚这个人,史书上说他不爱读书,估计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然而,不爱读书并不妨碍他坐天下。作为一代帝王,杨坚的业绩虽然不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但总的来说,应该算是过得去的一位。此人的优点之一就是做人“低调”,不图虚名。
杨坚统一南北方,结束了持续几百年的分裂局面,这个功绩可是非同一般。《资治通鉴》同一卷还提到:公元五百八十九年,隋朝平定江南的陈朝后,乐安公元谐进言:“陛下的威德流播远方,我以前曾建议任用突厥可汗为候正,陈叔宝(即陈朝最后一个皇帝)为令史,现在可以采纳我的建议了。”隋文帝说:“我平定陈国,是为了除去叛逆,而不是为了向世人夸耀功绩。你说的根本不合我意。况且,这两个人怎能胜任那样的工作?”这一年,朝野上下都请求隋文帝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这可是劳民伤财的大型庆典活动),隋文帝下诏说:“怎么可以因为我灭了一个小国,引起远近的注意,就说现在天下太平昵?以这点薄德去封禪泰山,用虚言祭告上天,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建议。今后谁都不能再提这种事了。”正是因为如此,隋初短短数年,国家迅速富强起来了。
不图虚名的表现,在唐太宗李世民身上也有。《资治通鉴》第一百九十五卷载,贞观十二年(公元六百八十三年),著作佐郎邓世隆上表请求收集唐太宗写的文章(相当于现在的出个“文集”)。李世民说:“我的辞令,对老百姓有用的,史官都记录下来了,足可以不朽;如果没有用处,收集了又有什么用呢?梁武帝萧衍父子、陈后主、隋炀帝都有文集传世,哪能挽救他们的灭亡呢?作为君主,应该担忧的是不施德政,光靠文章有什么用?”
唐太宗不出文集,和隋文帝不要“署名文章”颇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二位都是政治人物,而不是文学家,当然不必也不应热衷于搞这些务虚的名堂。“署名文章”,如果是自己写的,发表一下倒也无可非议,把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就没这个必要了,而且容易带出不劳而获、贪图虚名的风气。唐太宗不出文集,也是自有他的道理:他作为全国最高领导,毕竟和普通文人不同,此事一旦“操作”不慎,便有可能加重群众负担,而且让官吏们重文章而轻实绩。当然,如果他不是领导,只是一个文人,条件允许的话出上几本书又是另当别论的事了。
【原载2008年第13期《中国青年》】
插图 / 辛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