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觉悟（外三篇）

2008-02-11邵燕祥

杂文选刊 2008年9期

关键词：阿斗诗题佳话

亚觉悟

谈论卫生保健，引进“亚健康”之说，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这是从身体和生理方面讲的，在这同时，有没有心理卫生、心理保健的问题？

心理的健康，应该以心智的清醒为标志—— 那就是“觉悟”，仿佛大梦初醒，心窍剔透通明。

如果大彻大悟是心理的完全健康，是不是也有“亚健康”——“亚觉悟”状态？

人的精神世界是个复杂的东西，很难做定量分析。

睡眼惺忪是没醒透，懵懵懂懂是虽醒犹睡，昏昏欲睡也许是吃了安眠药，或索性是被催眠……这些处于沉睡与清醒之间的中间状态，应该看做不稳定的过渡吧。

由醒到睡？还是由睡到醒？

谁与历史拔河？

某一天，偶然从电视上看到一个“拔河”镜头，一闪而过。忽然想起多年前见过余光中有个诗题：《与历史拔河》。当时没有读到全诗，现在也说不清，以意度之，是不是感慨于时不我予，要“挥鲁阳戈”，跟时间较劲呢？倘真如此，则终归徒劳，什么人都要老去，诗人自不例外，难免白了少年头（从照片看，真的全白了）。于诗意只是妄猜而已，我想那诗改写得雅人深致，不会像我说得这么直白。

但这个诗题，今天触发了一些联想。时间无始无终，每一段都成历史。有人老当益壮，要与时间拔河，争个高下，是不是更有人“心雄万夫”，要“与历史拔河”呢？

恩格斯讲过，历史的发展决定于各种社会势力、各个不同利益集团——有的往前、有的往后，有的往东、有的往西牵引——的合力，似乎不止于两方之对拉，比拔河要复杂的多。

如果硬要较真，探个究竟，则有志于“与历史拔河”的壮举者，当是以自己为一方，以经由社会合力形成了类似“平行四边形”前进的历史为另一方，展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拔河，倒也真够悲壮的。

拔河这项体育竞技的结局，无非两个：或者力量弱的一方，被力量强的一方拉了过去；要么就是这根拔河的绳子不结实，长时间地被抻来扯去，断了，正在用力的双方都要跌跤，但究竟哪一方跌得更惨，就要请“体育力学”的专家来作结论了。

事后刘阿斗

“事后诸葛亮”，常常为人所輕蔑。

然而，我以为，怎么说也强似“事后刘阿斗”。

刘阿斗在最大的“事后”，即蜀国败亡之后，“归为臣虏”，解往异乡，光是知道“此间乐，不思蜀矣”，岂不是太没出息？

有人说，这是他的聪明之处，能够装糊涂，也是一种聪明。

不过，与其做事后刘阿斗，不如做事后诸葛亮；死也死得明明白白，而不是在糊涂或糊涂中苟活至死。

新闻与丑闻

有一条不是秘密的秘密，不算新闻的新闻，就是名为新闻而不是新闻：没有千万人瞩目的，关心的，渴望在第一时间获悉的新闻，或者，就是等新闻压成了旧闻，再把这盘冷饭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