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花瓣书签

　　她和他同学了三年，直到高中快毕业时，才有了较多的接触。此前，他们一直是对手，第一名和第二名。
　　她是个外向的女孩，凡事直言快语；他是个内向的男生，凡事一低头就过去了。偶尔班级里的杂务上身，也只是就事说事，事过拉倒。
　　那一次，他通知中午要开团支部会。她吃了饭匆匆赶到学校却迟到了5分钟，班级的门开了，里面的同学走出来，“怎么才来，会开完了！”她的火腾地就蹿上了头，进屋对着他劈头盖脸就说：“只开五分钟的会，逗人玩呢？”他愣在那，然后一红脸，低了头，不肯说什么。她也不再吭声，私下里对他有了些看法。这男生真闷。不过，他的聪明与勤奋总是让她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远远地看一幅画，越是看不清，就越想看清。
　　后来，他成了她的邻座，中间只隔了一个过道。她和他成为近邻的第一次正式对话竟还是争吵。他提问他的同桌，同桌答不出，他随口说了句：“笨死了！”她抬头瞅了他一眼，说出了答案，然后说：“聪明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的脸红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这人就这样！”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她的好脾气总是跑得无影无踪。
　　也许是坐得近，她和他熟悉了。其实在心里她早就熟悉他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回答老师问题时习惯歪一点身子的样子。只是从前他们很少说话而已，这多少有些刻意。
　　他也是熟悉她的，她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她高兴时清脆的笑声，甚至她胸前别着的小兰花胸针，他都记得。当然还有那唯一可以超过他的成绩。男生和女生就是这样的，很多感觉有些莫明其妙，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很美妙。
　　她常越过他和他的同桌聊天。起初他有些不自在，大概是她的缘故吧！后来慢慢地也插上一两句，两个女孩居然也不在意。一天，她找了两片树叶，做了标本，给他同桌一帧做书签。他说：“你试过把仙人掌花瓣做成标本吗？”她瞪大眼睛，仿佛从没听过的样子，他笑了，不再说话。
　　再一周，课间，他巴巴地递来一个白纸袋，“你的！”她的脸倏地红了。看也不看就放进了书包，一整天上课都像是藏了个甜蜜的秘密。放学时，她偷偷打开，居然是两片粘得很美的仙人掌花瓣，颜色娇艳得就像她脸上的红霞。她把它放在抽屉的最里面，隔一会儿就偷偷拿出来看一下，心里甜甜的，都是蜜。
　　接下来，他和她都努力地把头埋在了书本里，但她的心里是甜甜的，就像守着一个秘密。而他的心里是柔柔的，就像最柔和的风拂上了面颊。同时，他们又是忐忑慌乱的，心里总像揣了只小兔子。模拟考试时，他第一次考出了前十名。课间操时，她和他都没有出去，她站在窗边看云。云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他站在她身后看她。她的背影很美。
　　“你怎么啦？”她问。
　　“不知道。”他低头，神色黯然。
　　她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慌乱地躲了出去，游移了一下，又回来，热热地瞅着她，眼睛很清澈。她的心跳得很快。脸红成了那瓣仙人掌花。
　　“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考第一的，一定！我相信你！”说完，她很努力地笑了，伸出手，他也伸出手，两只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一只纤细，一只有力。
　　此后的日子里，她和他不再说话，但他们的心在说话，只有他俩可以听得见。看书时，想到她，他便加了十二分的努力，他记得彼此的鼓励；做习题时，她想，此时他也一定在努力，那题就仿佛不再那样让人烦了。公布成绩时，他又是第一。她调皮地眨眨眼，或是悄悄地握握拳，他便笑了。当然，她也不会甘心落后的，这让他们很快乐。
　　高考的日子近了，他和她都有些莫明地忧伤。就要分开了，不是吗？命运之神会把他们抛向何方呢？
　　高考时，他和她分在了不同的考场，这让他和她都有点失望，就像一同赴战场的战友，他们多想一同经历那神圣的时刻啊！
　　高考那天早晨，他进楼时，她正往外跑。在推动玻璃门的一刹那，她和他都停了下来。彼此望着。“一切顺利！”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各自奔赴各自的人生。
　　第二天早上见面时，她看见他的嘴上起了水灵灵一个大泡，心里紧了一下，悄悄走过去，“怎么了？干吗上那么大火？”他笑得有些故作轻松。“没事的，谁知道呢，也许天太热了。”他怕她担心，快进考场时，又回头给了她个微笑。
　　在等待发榜的那些日子，他常常觉得失落，时光指间沙一样哗哗地流走了，毕业后他们还和现在一样吗？走上那间教室的讲台时，恍惚看见他和她交会在那里的目光，她的心莫名地忧伤了起来。
　　如豆荚一般，秋天一来，啪地就四散了。某一天夜晚，在新的城市，新的大学宿舍，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触浮上来。她悄悄地拿出那个仙人掌花瓣书签，那两片花瓣已薄如纸翼，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宛如这个青春故事。
　　
　　编辑/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