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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红那么痛

2007-12-29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07年7期

  那一年我16岁,成绩平平,长相也一般。父母忙于在外地工作,几乎没有时间管我,我一个人寂寞地生活。
  我也希望能像班里的女孩子,有一个自己的小群体,讨论明星和时尚,或者在放学路上和一小撮男生嬉笑打闹;希望能在被人冷落的时候有个朋友握住我的手。
  陈赫,便以他骑车时的悠闲姿态,晃晃悠悠地驶入我的视野。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下着细雨,青石板路滑,陈赫无法骑自行车,只好推着走。雨几乎打湿了他的衣服,漂亮的鞋子也浸透了。我举着一把紫色的雨伞,跟在他的后面,慢慢地走。长长的巷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着前面将雨水不断溅开去的车轮,想了许久,终于抬腿跑上去,红着脸将雨伞递给他,陈赫接过雨伞很奇怪地看我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我转身拼命地往前跑去,边跑边高声地喊:我叫梅烁,七班的梅烁……
  第二天中午我逃掉一节自习,又偷偷跑到隐蔽的地方去抹了一点很廉价的口红,这才悄无声息地溜出学校,忐忑不安地在小巷中间一棵梧桐树下站定了,等着陈赫骑车经过。直到陈赫面无表情地驶过我的身旁,淡淡瞥我一眼却没有丝毫减慢车速的意思。我开始失控般地朝陈赫大叫:陈赫,我的伞!陈赫这才一下子刹住车,回头看了我片刻,终于微微笑道:你就是昨天送我伞的那个女生吧,实在抱歉,你换了衣服,我没有认出来、陈赫拍拍后车座,道:把伞给落在了家里,还没有将你认出来。上车吧,载你一程我无力抗拒这样渴盼已久的诱惑。陈赫噌地蹬起车子,我没有留神,将脑袋靠在了他的后背上。一个红色的唇印,赫然出现在陈赫干净的T恤上。
  我没有想到那个唇印在第二天的课间操后,几乎让我成为全年级的焦点。那天做完操刚刚在位置上坐定,便看到一大帮人涌过来,扒着窗户朝教室里看,最后又齐刷刷地将视线移向了我。从没有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看过。他们毫无顾忌地议论:这就是那个不知自己轻重的女生吗,长得那么丑,还敢追我们的校草,竟然将唇印弄到陈赫的T恤上,她不会是神经有问题吧?!
  这样的指点,持续了长长的一年。我再也回不到往日无人搭理的角色中去。常有不认识的男生暧昧地朝我吹口哨。我在无人的时候,想到自己在那么多人的眼里,原来是个丑陋、愚笨、懒惰、心机重的劣等女孩子。没有一个人来将我从那么绝望的阴暗光影里拉出来,他们全都站在阳光下,嘻嘻笑看着我,任我哭着挣扎,求救,一次次地闯出来又被人推回去。
  我以为这样的伤痛永不会结束,直到有一天,我无意地又走到那条小巷里去,远远地看到陈赫载着一个高声唱歌的女孩子欢快地驶过来。他们在经过我的时候,几乎没有正眼看我。他已经将我忘记,连同那把或许被他丢掉了的伞。
  而我,在那个瞬间竟是微笑着的。就像那些嘲弄和讽刺,只是一阵风慢慢吹过,除了将我的衣角吹起,再没留下任阿的痕迹。
  那时的我,已经读了大学;而陈赫,他没有离开家乡的小城市,也没有继续读书,他慢慢成为一个普通的男孩,混迹在街头,我几乎不能再认出他了。而他当年将我的那个唇印作为炫耀的资本一样,将后车座上的女孩子当作生活的调料。如此一个轻浮的男生,怎么值得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可是青春里的疼痛,是不该用值和不值来评判的吧?那么多的伤痛,一一地经过了,便构成了我们成长的痕迹。
  
  编辑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