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的“企业帝国”

刘　丰　张　薇

人们对茫茫的海洋还有着很大的畏惧，但富有远见和开拓意识的沈万三，却已经开始带着奇珍异宝等商品率人扬帆远行，去异国他乡“淘金”。他的这一举动，比航海家郑和还要早，更比西方的达伽马、哥伦布、麦哲伦等人早了一二百年。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称他为“海外贸易的先驱者”。

位于上海和苏州之间的周庄镇，至今保持着江南古朴秀美的水乡风情。在周庄的东一带，有个很阔的富贵园，这里有明初江南巨贾沈万三的故居，建造得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其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伴着满街飘来的万三蹄、清蒸鳜鱼、莼菜鲈鱼羹等江南名菜的香味，一起在诉说着600 多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商界旷世奇才沈万三的传奇故事。

商贸奇才的传奇人生

明清时有句民谣说：“南京的沈万三，北京的槐树湾；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可见沈万三的名气是多么的大！沈万三生活的时代是元末明初，大约出生在元大德末年，即1307 年前后，大概比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大二十来岁。

沈万三原名沈富，字仲荣，原籍浙江湖州南浔，祖上以种田和做小生意为生，后来由南浔迁至周庄东。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出名后人们都叫他“沈万三秀”，《明史》中则称他为沈秀，之所以有个“秀”字，是因为元明时期人们喜欢称呼最富的人为“秀”。

据有关史料记载，当年沈万三在周庄镇东的东曾建造了千亩粮仓，在银子浜的尽头建造了堆放银子的府库，每天都有很多小船进出银子浜，运送银子。致富后的沈万三，首先广置了田宅万顷，以至于有了“苏州府属田亩三分之二属于沈氏”的记载。并且在沈万三家的后院，有一个叫做“绣垣”的后花园，这个花园走一圈就要差不多半个小时，里面有山有水，有桥有亭。在园外还有十多顷的田地，遍植了芙蓉、丽石菊、香兰等四时花木，近居四邻不植花草便可四季满庭飘香。

但这偌大的一个园林也只是沈万三家产的冰山一角。因财多，沈万三还大肆地迎娶妻妾，据说他一生共娶了13 房妻妾，分置于各地以供他随处娱乐，如当时著名的盛泽妆楼就是其小妾九娘的住处。

沈家的日常开销也是相当的惊人，仅因酿酒所需之粮，就专拨出良田数十顷。沈家酒宴所用的那些器皿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凡去过沈家吃过酒席的人，都感叹自己开了眼界。沈万三也喜好附庸风雅，经常约文人名士来家里游玩，这些人的书画他都会出重金买下，据《坚瓠集》载，沈家“藏古今书画无数”。

据说有一次，沈万三听说苏州城有个叫王行的名士学富五车，名气很大。于是他将其请来做他家的私塾先生。每次王行写出文章，他都拿出很多白银酬谢，而王行看到这么丰厚的酬金，居然被吓得辞谢告归，他临走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如此的炫耀财富，灾祸早晚是要降临的！后来果真应了王行的话，过多的财富让沈万三落了个流放云南、家破人亡的下场！

沈万三发家时，适逢元末的大乱局。1356 年，张士诚割据平江( 苏州)一带，沈万三等大富户为求得庇护，都曾献金献粮以示拥戴。后来张士诚被朱元璋战败，困在平江死守，朱元璋派兵屡攻不下，以致朱元璋对江南地方豪绅给张士诚的支持非常嫉恨。待攻占苏州后，朱元璋下令加重姑苏的粮赋征收，又命苏州的一些富民徙居濠州，同时，还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为官田。这一时期，朱元璋便没收了沈万三的大批田地为官田。

沈万三为保全家产，便开始取悦于朱元璋。朱元璋定都南京后，要沈家每年献白银千锭，黄金百斤，军队的给养甲马钱粮也要沈家供给。沈万三更不推辞，并率江浙两省的富家大族，资助朱元璋粮食一万石，献白银五千两。此后，朱元璋想要扩建南京城墙，沈万三又主动提出帮助修筑总工程的三分之一，自洪武门到水西门，耗费巨资，结果竟提前三日完成。这种做法足见沈万三对明王朝的良苦用心。接着，沈万三为表明自己的忠心，又趁热打铁地提出要代朱元璋犒军。朱元璋问：“朕有军百万，汝能遍及之乎？”沈万三竟然回答道：“愿每军犒金一两。”由此亦可见沈万三的家底儿有多么雄厚。但朱元璋听后勃然大怒，曰：“匹夫犒天子之军，此乱民也，宜诛之。”马皇后听说后替沈万三求情说：“其富敌国，民自不祥，不祥之民，天将灾之，陛下何诛焉？”朱元璋于是发配沈万三一家去云南，家产全部查抄充公。

这时的沈万三已经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了。在这贫富荣辱发生巨大反差的一时之间，他从心理上和身体上都难以接受，再加上水土不服，没多久沈万三便客死云南。后来他的子孙将他的尸骨运回家乡，葬于周庄的银子浜下，才使他叶落归根。

通番经商，生财有道

关于沈万三靠什么致富的说法很多，有神奇的“点金术（能点物成金）”、“聚宝盆（偶得一取财不尽的聚宝盆）”之说，但这些都不可信，其它则有“分财说（分得巨额遗产）”、“垦殖说（种田）”、“通番说（做国际贸易）”等等。然而通过众多学者认真研究，沈万三致富在元代后期，走的是一条从经营土地到经营海内外贸易发家的道路。

沈万三的经商成功主要靠如下四点：勤劳、诚信、胆识、智慧。可以说，是他自身的极佳的经商素质造就了他的成功。沈万三在周庄以躬耕起家，勤于打算，诚信为本，先赚了点小财，拥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来他认识到做贸易所能带来的巨额利润，便凭借周庄特有的地理优势，果断地做起了“民间贸易”活动，后来胆子更大，又开始进行通番经商，做起了国际贸易，兼又对他人放贷收利，渐渐成为天下巨富。

在元朝统治时期，富商买土地，地主兼营商业的很多。元朝统治者鼓励和发展商业，收税很少，故经商的人很多。起初沈万三一家便是周庄东一带地主兼商人的富户，但田种得再多也只是个土财主。沈万三很富有经济头脑，他对自己分得的庄田进行精心的经营管理，使得财富有了更大的积累。此时元朝政府又开放了私人对外贸易，推行“诸番商贩，率获厚利”， 这比唐、宋两朝的对外商贸政策更为宽松，商人们可以去日本、高丽和南洋等地经商。沈万三便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有利时机。

在元代，苏州一带的商业是十分繁荣的，因有良好的出海港口，又有丰富的内陆商品，这里成为一个很大的货物集散地。由地理位置来看，周庄距苏州颇近，沈万三从周庄白蚬江经大运河由刘家港出港是很方便的，于是他便开始大做海外贸易文章，将江浙一带的丝绸、茶叶、陶器、工艺品等特产运往海外高价销售，渐渐获得巨额财富。据孙迩在《云蕉馆纪谈》的记载，沈万三“尝为海贾，奔走徽、池、宁、太、常、镇富豪间，辗转贸易，致金数百万，因以显富”。

可以说，海外贸易致富是沈万三“富甲天下”的主要原因。我国著名史学家吴晗也曾说过：苏州周庄沈万三一家之所以发财，是由于做海外贸易。“海外贸易”这个词在当时可能还没有出现，然而，沈万三却已在努力实践着。另外，沈万三

做海外贸易获得的财富也可以在苏州地方史志记载中得以印证。

元末明初之时，人们对茫茫的海洋还有着很大的畏惧，但富有远见和开拓意识的沈万三，却已经开始带着奇珍异宝等商品率人扬帆远行，去异国他乡“淘金”。他的这一举动，比航海家郑和还要早，更比西方的达伽马、哥伦布、麦哲伦等人早了一二百年。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称他为海外贸易的先驱者。

现在看沈万三

就其经商成就来看，沈万三也有着很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我国台湾的一位经济学家评价沈万三说：他“凭借经营上的杰出才华，运用诚信的操守、敏锐的洞察力、机智过人的胆略和变化多端的经营策略，白手起家，打造出了一个超一流的‘企业帝国”。

在现代社会，企业经营者就是企业的灵魂，其决策往往直接决定了企业的命运。沈万三可谓是一个经商的奇才，他从垦殖土地开始，苦心经营，以至于拥有“苏州府属田亩三分之二”，充分显示出了他出色的经商才能。并且在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他“竞以求富为务”，发展到做国际间的贸易，这更加速了他财富的积聚。因此，沈万三不仅仅为现代企业走出国门，开创海外贸易市场做出了榜样，其高超的经营手段也很值得现代企业经营者学习。

沈万三的成功，固然值得我们称赞和研究，但其家族的衰落，也反映了中国古代商人的一种宿命，令人叹息。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沈万三一生用钱开路，一掷千金，富可敌国的家产，最终给他带来了灾难，使他倒在了钱太多上。

沈万三的失败，正是由于权钱交易的弊端造成的。从他自己的立场来讲，也许是为了讨好当权者，好让自己平安地掘取更大的财富。这在张士诚时代是成功的，的确使他敛聚了很多的钱财，而在朱元璋时代却失败了，败得家破人亡。究其原因，还是由于沈万三作为政治投机商的本性造成的，他认为钱是万能的，有钱好办事，于是大做权钱交易，结果终为掌权者所不容。

沈万三的遭遇确实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历史上这种事件还有很多，只是沈万三与朱元璋的权钱交易是不多见的一次大商人与最高当权者的较量。权力与经济的结合，商人与官员的勾结，其双双获利的合作固然很惬意，但其失败也是从开始就已经埋下的。沈万三的传奇故事，其中又包含了多少教训啊！他给我们的一个重要的启示就是：靠权钱交易，固然可以从中牟利，但依靠不正当手段获利总是很危险的，一旦开始就等于走上了犯罪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