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要求

天　凌

“婚姻的本能，就是制造互不了解的陌生人。”这是李的婚姻感言。

李结婚7年，副职是插图画家、绘本小说作家，正职是一间知名化妆品公司的公关部企划，一个到哪里都要把公司化妆品掏出来做无声演示的忠心员工。李一面身处婚姻中，一面不断质疑婚姻制度的必要性，情绪不佳时，她甚至这样说：“婚姻无非是掏空女人的过程，掏空你对男女之情的憧憬、想象和莫名的热忱。”

算一下，李和身为建筑设计师的老公有多少年没一起K歌、看电影、吃“正常的晚饭”了？他们互相之间的了解是如此潦草浮浅，甚至还没有在一块工作的异性同事来得深入。

有一天，李即将下班，发现家里的钥匙忘了带。于是，她不得不在傍晚6点钟给老公挂了电话，要他把钥匙送来。老公不愿意到李所在的写字楼，已婚男人总是怕自己傻乎乎的“姐夫”形象成为妻子公司里那些帅男靓女们的话柄。

两人商定在一家有名的糕饼屋见面，那里距他们各自公司差不多远近，李常去买手工饼干和抹茶蛋糕当次日的早点。老公到了，却发现李不在门口，一抬头，见李在马路对面向他招手。

马路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小游园，游园里有绿树小径长椅，还有秋千。李仿佛忘记了钥匙的事，她坐在秋千上，邀老公坐在相邻的秋千上说一会儿话。

李说，这个小游园是她的灵感之源，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坐上大半天，写写画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的白纸簿上留下淡淡光影，重重叠叠，深深浅浅。这里有鸟叫，李用录音笔录下来，心情浮躁时听一听，她还在这里拾到过银杏果和毛栗子。

李说了一句让老公暗自惭愧的话。她说，一个人呆在小游园里其实挺好的。冬天的中午，她甚至特意从公司步行过来晒太阳，但不知为什么，光影越是如陈酒一般醇厚美好，越是让她感到孤单，坐在秋千上的感觉也无法像小孩子那样，只有单纯的快活。她给老公看自己刚刚写在白纸簿上的文字——也许可以用作广告软文，却是如此坦率逼人：“光阴都是禅机，而我们不过是无法了悟的过客。”

老公那天没有急着回去加班，他陪李在秋千上坐了坐，尝了尝她推荐的手工饼干，滋润的奶香和干爽的麦仁香填充了整个鼻腔。老公西装革履地坐在秋千上，看李摆荡在自己的节奏里，像个孩子一样任性逍遥，他忽然有一点点开了窍。

原来，女人要的精神生活远比男人想像得更细密。她们表面上是那么容易被物质满足，其实名宅香车对于她们的触动，有时还不及坐在秋千上吃饼干的一个瞬间。

男人永远不会完全了解女人，可是只要有空，就不妨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说白日梦。时时记得付出一点形而上的耐心，婚姻也许会晚一天变干发脆，他与她，也许30年后还可以坐在同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聊天，吃饼干……

（摘自《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