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弃的财富

陈大超

那还是十多年前，我发现一个农民在街边摆卖形态各异的树根。有一个树根，我把它倒过来，用手遮住几个地方，竟然发现这个树根里“藏”着一只形态逼真的小鹿，也许我可以把它制作成一个根雕呢。我又挑了另外几个树根，花了二十多块钱把它们买回来。

我专门去买了如何制作根雕的书，还特意去买了钢锯、锯条、刻刀等工具。这以后，只要看见有人挑着树根卖，我就会上前去挑选。“哈哈，你制作的这个小鹿还挺像呢！”“最像的是这个大尾巴狐狸，它好像正在动脑子呢！”……那时候，朋友们来家里玩，都会欣赏、评说我制作的根雕。

但我却突然决定放弃这个爱好。那次我到一位乡下朋友家玩，同他在门前的树阴下品茶聊天的时候，他见一个农民挑着一担树根路过，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说：“我最讨厌这些挖树根的人了。我们后面的那座山，已经被挖成了一个瘌痢头了，弄得我总是担心有一天会发洪水，会把我们家房子冲毁。”他的这番话，让一旁的我好一阵脸红。作为一个经常买树根的人，让美丽的青山变成了瘌痢头，我也有责任。

此后，我再也不买树根了，再也不制作根雕了。买树根的人多了，靠挖树根赚钱的人就会多起来，而我们的生态环境也会加速地被破坏。“要是各处的生态环境都破坏了，那我们就无处可逃了。”一个在大都市工作的朋友说，他一到节假日就要开着车到乡下小住：“城市里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不时常到乡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真叫人受不了。”他到乡下小住免不了一笔开销，但在那里，真正值钱的是保养得很好的空气。对于那里的人来说，新鲜的空气才是他们拥有的最为宝贵的财富，那也是远离它们的城里人的财富。

我觉得放弃制作根雕的决定很对。如果我发了那个财，如果家里藏有那样的财富，现在会被我认为是一种罪过。我们的财富，不应该都是存在银行里和收藏在家里的，有很大一部分，必须让它们永远地葱郁在山上，清澈在水里，芬芳在空气中。

（方成摘自《武汉晨报》2007年10月3日图/盛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