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美国人的不同命运
2007-05-14薛涌
薛 涌
常听有些“经济学家”讨论先富的如何带动后富的问题,中心还是落实在公平优先还是效率优先,仿佛效率和公平根本无法相容。“主流经济学家”们也早就为我们塑造了这样的思维定式。可此前《时代》周刊的一段报道,颇能帮助我们理解福利对经济和社会的影响。该报道描述了美国两个清洁工的命运,以及背后的制度,为我们提供了非常直观的例证。
其中的一个清洁工叫Craig Jones,在辛辛那提工作。他的职务是清除垃圾,一天工作4个小时,一周工作5天,一小时挣6.5美元,一个月500多美元。他找了最便宜的房子,一个月租金215美元,可付完电话费和水电费后,剩下的钱够吃饭就不错了。他的家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床垫,几年来也没买衣服。另外,他也没有任何福利、休假、病假。也就是说他只要不干活儿就没钱。所以他也买不起车,深更半夜下班后只能步行回家。最近他被抢劫,并遭枪击,但包扎好伤口仍得和臭气熏天的垃圾打交道,根本顾不上考虑伤口是否会感染。
在匹兹堡有另一个清洁工,叫Robyn Gray。她负责的是一个会议中心的卫生,一周工作40个小时,一小时12.52美元,年收入2.6万美元。同时,她还享受健康保险,3周的年假,3天的个人假期。她用自己和丈夫的收入,不仅买了房,还把两个女儿送进了大学。
在Robyn Gray生活的匹兹堡,清洁工聚居区的住房拥有率和高中毕业率在最近20年稳定上升。到2005年为止,这个穷区的57%的家庭自己购买了住房。在过去3年,匹兹堡的中等家庭年收入,扣除通货膨胀的影响后,从39643美元上升到40699美元。
再看看Craig Jones住的辛辛那提。几年前的辛辛那提骚乱震动了世界。Craig Jones所住的城市西部地区,犯罪率奇高,毒品贩子遍地,乃至像Craig Jones这样的穷人也会遭抢劫。76.5%的5岁以下的儿童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人均收入仅9759美元。
与此相对,Robyn Gray和丈夫的收入加起来,快5万美元,接近美国的平均家庭收入。结果是孩子都上了大学,下一代不会当清洁工,两代之间完成了产业提升。再看看这种高工资对企业的影响。在辛辛那提,清洁工年周转率是300%,也就是说大家干几天就走。在匹兹堡,清洁工的年度周转率仅是上一个数字的1/10,大部分人愿意留在任上。结果,清洁公司用于招聘和培训工人的钱就少得多。
更重要的是宏观的经济效益。匹兹堡的清洁工区已经基本上是一个中产阶级社区。孩子能读完高中,不少上了大学。治安好,警察需要得少,进监狱的也少。要知道,美国一个低级警官的收入至少也得四五万,高级警官常常挣到10万上下。监狱里关押一个犯人,年消耗也要2万多。在辛辛那提Craig Jones住的那个区,一半以上黑人没有全职工作。许多人进了监狱。那年骚乱时,暴民与警察对打,该市警方不得不要求增援,还谈什么经济效益。
世界最发达的国家大多有最低工资的法律条款,但那里的老百姓不惟经济学家是听,他们觉得自己日常的生活经验更靠得住。在他们眼中,经济学家定义的效率,往往只局限于就业率等几个最常规的数据,而很少考虑犯罪、辍学率、毒品乃至公开的骚乱对社会的消耗。
(王永生摘自《草根才是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