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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另一个名字叫“红”

2007-05-14朱靖江

中国新闻周刊 2007年20期
关键词:尔罕帕慕克戛纳

朱靖江

近年来,还没有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像奥尔罕·帕慕克那样获得如此大的流行和国际影响力,土耳其文学也沾了帕慕克的光,开始更多地为世界所了解。而在刚刚结束的第60届戛纳电影节中,帕慕克出任评委,带着戛纳与土耳其电影的渊源,连同身后神秘陌生的土耳其文化,都逐渐成为全球视野中新的流行

迷宫一样散发着香料气息的古老街巷,背景中矗立着丛林般茂盛的清真寺宣礼塔,似乎这就是伊斯坦布尔带给世人最富感官色彩的印象。近年来不断显影于电影与文学作品中的这座城市,连同它所归属的国度——土耳其,正悄然跃入中国人文化视野的前台。

从某种意义上说恰是一种姗姗来迟的对视:两个都曾担负着历史的荣光与苦难,又都在现代化的阵痛中嬗变与新生的古国,同样面临着全球化时代的文明困惑。

交汇于西亚与欧洲边陲的土耳其,正面临一个民族在文化认同与身份皈依时的铭心之痛。

忧伤,贯穿土耳其的文字和光影中

若以近期在国际舞台上表现活跃的文化名人论,去年才摘取诺贝尔文学奖桂冠的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当属风头无二的超级明星。不单其代表作《我的名字叫红》《白色城堡》《雪》等小说成为风靡全球的畅销书——甚至在中国也被以飞快的速度翻译出版,成为时尚男女们最新最热的谈资,而且在今年5月开幕的戛纳电影节上,帕慕克也赫然成为竞赛片评委会当中的一员。

虽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经常参与电影的编剧和摄制,但受邀为戛纳电影节点评佳作的先例却并不多见,帕慕克的名字之“红”可见一斑,而他的在场,更为土耳其当下的人文盛景平添了几分春色。

戛纳电影节与土耳其的渊源自然远非从帕慕克起始。早在1962年,土耳其电影《自由之路》便赢得过金棕榈大奖;而更多的人还记得2003年获得第56届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的电影《乌扎克》。这部以伊斯坦布尔为背景的土耳其影片,用一位久居城市的摄影师和一个从乡下赶来投靠他的穷亲戚之间的感情冲突,呈现出土耳其在当代文化语境中的尴尬变迁。土耳其导演努里•贝吉•塞兰令人惊异地延续了欧洲诗电影的一线血脉:安静、疏离,在冷峻的构图和沉默的凝视中,浸透着伊斯坦布尔千年难愈的历史忧伤。

透过大巴扎的喧嚣叫卖和车水马龙的尘世风景,忧伤,似乎是土耳其艺术家最为内在的灵魂之音。“在追求他故乡忧伤的灵魂时,帕慕克发现了文明之间冲突和交错的新象征(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辞)”,奥尔罕•帕慕克在他的传记作品《伊斯坦布尔》中,准确地表达了这份忧伤的缘由所在。“奥斯曼帝国瓦解后,世界几乎遗忘了伊斯坦布尔的存在。我出生的城市在她两千年的历史中从不曾如此贫穷、破败、孤立。”他在该书的开篇写道,“她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废墟之城,充满帝国斜阳的忧伤。我一生不是对抗这种忧伤,就是(跟每个伊斯坦布尔人一样),让她成为自己的忧伤。”

这种弥漫在帕慕克作品字里行间的伤感,同样弥散在努里的影像中,他在《乌扎克》等电影中刻意营造的清冷氛围,或许并不是曾亲身到访过伊斯坦布尔的人们所熟悉的那幅风情,但帝国消亡、文明错位所带来的沉郁之气,除了曾遭遇过相似苦痛的中国人或许有些共鸣之外,却并非旁人所能况味。自从1923年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缔造共和以来,曾经是古罗马、拜占庭以及奥斯曼帝国首都的伊斯坦布尔,终于不再是新兴的土耳其共和国的政治心脏。

徘徊在东西方文明间的永远乡愁

作为两千年古老文明的终老之地,这座庞杂的大城市放弃了她在政治上的悠久传统和古老权谋。虽然三千座清真寺密布其间,却一任“世俗化”的风潮席卷土耳其的城乡大地,让这个以伊斯兰信仰为主体的国家,在八十多年的岁月里始终坚定地维护政教分离的共和政体,并奉行欧洲舶来的议会民主制度,这在绿旗飘扬并日趋原教旨主义的西亚诸国的确是一个异数。

土耳其一位政治家曾经说过:“我们的祖先不远万里从东方来,就是为了做欧洲人。”但是在“脱亚入欧”、全盘向西方学习的同时,已经习惯了西服革履,甚至用拉丁字母书写突厥语言的土耳其人也在身份的认同和归属感上产生了危机。

早在半个世纪以前,土耳其便启动了加入欧洲共同体的进程,然而直到今天,以基督教国家为主体的欧盟大门,却依然没有对这个地跨欧、亚两大洲的穆斯林国家正式开启。虽然奥斯曼苏丹攻陷君士坦丁堡,并将其改名为伊斯坦布尔已是近六个世纪之前的往事。

无论是地缘政治的争议性、人种文化的差异性,还是信仰方面的传统对立,欧洲列强都难以消除对这个异教国度发自内心深处的疑虑。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曾被保守势力以刑法第301条“侮辱国格罪”起诉,令这位世人眼中的“土耳其文化大师”不得不暂避海外,这俨然又成为土耳其与欧洲各国在司法体系与人权领域最新爆发的意识形态之争——你会发现,人类因彼此的恐惧与不宽容,永远都会让比邻如远隔天涯一般遥远。

伊斯坦布尔的忧伤,在一部希腊与土耳其合拍的电影《香料共和国》中,更化作一缕浓烈的乡愁,折射出人类在无所皈依时内心的焦虑。弥漫在影片中伊斯坦布尔街头香料的气息,成为两个国家在敌对时代惟一不能被战乱消弭的美妙记忆。

如果说,《香料共和国》中那些被土耳其政府驱逐,却又不被雅典当局所接纳的希腊裔伊斯坦布尔居民,只能在香料的芬芳气味中追忆故国家园的童年往事,那么徘徊在亚、欧两大文明板块之间的土耳其,又何尝不是一名歧路彷徨的游子,漂泊在传统与未来的中际线上。

“伊斯坦布尔最伟大的美德,在其居民有本事通过西方和东方的眼睛来看城市。”奥尔罕•帕慕克在他的《伊斯坦布尔》中如此描写自己的家园。的确,无论是昔日的君士坦丁堡,还是今天的伊斯坦布尔,这座在文明的冲突交错下千年不朽的伟大城市,既象征了一种宽广的胸襟和视野,也正是土耳其文化得以生息繁荣的力量源泉。

虽然在今日的东方与西方之间,依然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但人类终将藉着共同的努力,搭建起一道精神上的欧亚大陆桥,让伊斯坦布尔千年的忧伤随风散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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