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爱情
2007-05-14韦宣
韦 宣
1. 艳遇
赵勇是中国东北人,他到莫斯科经商已经三年了。每当他忙完了一天的生意,总要来到距市场不远的伊兹麦洛夫文化公园转一转,听一位俄罗斯老人拉手风琴,听了之后,便轻轻松松地开着他那辆二手拉达车回家。
这天,天下着小雨,赵勇估计拉琴的老人不会来了,就径自开车上了莫斯科环城道。就在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哼着歌时,突然,从交叉路口冲出一个女子,赵勇一见,惊得马上猛踩刹车,但还是撞上了女子。他赶紧跳下车,把那女子抱上车,朝最近的医院开去。幸好女子伤得不重,加上抢救及时,经上药、包扎后就由他扶着出院了。
出了医院,上了车,赵勇用俄语问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他见那女子不答话,又问了一遍。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居然说出了一句中国话:“看样子你是中国人吧?”赵勇好奇地扭头仔细看看那女子,只见她大约二十多岁,长得清秀端正,正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打量自己。
赵勇这才回过神来,忙问:“怎么,你也是中国人?”
“什么也是,我本来就是。”
“哇!”赵勇一听故作夸张地叫了一声,“真是不撞不相识,一撞撞了个自家人!请问小姐,你要去哪里?你是求学的,还是做生意的?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赵勇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问得女子噘起小嘴说:“没见过你这种人,撞了别人还幸灾乐祸问个没完。”
“不,不,我是太激动了。对不起!不过你总得说到哪儿吧?不然我把车朝哪开呢?”“你不是想和我交朋友吗?那就开到你那里去吧。”
“啊!”赵勇一听吃了一惊,不由又扭过头来看着她。女子说:“啊什么啊?是不方便还是不愿意啊?”赵勇赶忙解释:“你看你说哪去了,我孤身一人,光棍一根,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只不过觉得有些突然,我说的交朋友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觉得我太轻浮了吗?”“那倒也不是。我看你还是先回家,我们以后再慢慢交往。医药费的事我绝对负责到底,这个请你放心。”女子说:“这点小伤用不着你负什么责。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随你开,想在哪把我扔下都行,因为我目前根本没有住的地方。”赵勇说:“喂,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不知道国内流行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吗?真是!那就先上我那儿去吧,只要你不赚弃。”“随你便。”那女子板着脸,冷冷地说了一声,就闭上眼再也不开腔了。
赵勇把车开到位于佩罗沃的家中,扶那女子进屋坐在沙发上,然后就拿着电热杯进厨房去烧开水。
那女子看了看屋子,这是老式住房,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就一个大间。接着她就自我介绍道:“我叫刘丽。”顿了顿,又问,“你真的没有妻子吗?”“有,在国内。”赵勇边回答边低着头在冰箱内翻吃的。
“为什么不带出来呢?”
“来过,又走了。水开了,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吧。”赵勇一边取药一边对刘丽说,“我这里就这样,你也看见了。等你腿好了我就送你回去。要不先给家人或朋友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下?”
“怎么,刚坐下你又要赶我走?你还是不相信我没有家。”刘丽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赵勇一见慌了:“哎,哎,你别哭哇,我最怕女人哭了。不走就不走,先把伤养好再说,好吗?”刘丽点了点头,用手擦了擦泪水,问:“你车都买得起,干吗住这么简单的地方?”
“咋,我一个大老爷们住这还小哇?再说有钱也不该花在这上呀,又不在这干一辈子,你说是不?”
“你倒真会算计,怪不得那么小心眼,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随你怎么说,我可要出去买点东西,家里实在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你自己先看看电视,我一会儿就回来。”赵勇说罢就出门了。
过了大约两小时,只见赵勇拎着大包小包“吭哧吭哧”回来了。刘丽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你难道不换衣服吗?不吃不喝吗?你以为我想花这些冤枉钱?”
刘丽嘴一撇:“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请你撞我的?”她说罢就翻着新买的衣服,边翻边说着,“还算有品位,样式很适合我,质地也不差。嘻嘻,看不出你还挺会给女人买衣服的嘛!”
赵勇说:“得,得,我也不跟你费口舌。吃饭,我可饿了。”赵勇说完就把买来的熟食打开,先吃了起来。吃完饭,他三下两下收拾好房间。坐在沙发上对着刘丽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地谈谈了,你都住到我家里来了,我对你却一无所知。”刘丽说:“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的话,我什么都告诉你。”
原来,刘丽是沈阳人,刚大学毕业,由朋友介绍来到莫斯科。打算先学习一下语言,然后再到大学攻读研究生。不料今天刚下飞机,朋友却没来接她,她只得自己打的来到市区。由于语言不通,司机也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只得把她拉到了地铁站。可更糟糕的是,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个电话亭,在打电话的时候,来了一帮光头年轻人,抢了她的行李,搜光了她身上的现金,任她大声呼救也没人来帮她。远在异国他乡,她身无分文,语言又不通,就连护照都没了。她漫无目的地乱走,实在走不动了,又累又饿就想到了死……
赵勇听到这儿,打断了她的话说:“于是,你就来撞我的车?”他接着说,“你是遇到了光头党,他们专门骚扰中国人。”“也是老天可怜我,撞上你这个大好人,要是撞上别人也许我就死定了。”刘丽看了赵勇一眼,“还真得感谢你救了我一命。”赵勇说:“也别这样说,你也够倒霉的了,等找到你朋友我要帮你好好教训他一顿。”说完赵勇起身,把床上的床单、枕巾全换成了新买的,然后又把旧的床单铺到了地板上,说,“女士优先,你睡床,我睡地上。”
刘丽默默地看着没有吱声,直到她见赵勇铺好地铺直起身来,就轻轻拍了他一下,问:“你能抱我上床吗?”说完这话,她脸红了,抬眼望着赵勇,目光充满着期盼。赵勇二话没说,就弯下腰帮她把鞋脱了,然后把她抱到了床上。刘丽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一直脱到身上仅剩内衣和短裤,转过身来柔声问道:“你真的要睡在地上吗?”赵勇点了点头,然后和衣朝地上一躺,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两人就这样同室而居过了整整一星期。不过,在一个星期之内,赵勇也只有三天回家打地铺,其余的时间他都借口生意忙没回家,而是住在市场附近的小旅馆里。
刘丽的腿伤日渐好转,就帮他做些家务,有时做好晚餐等他回家一起吃。赵勇问了她几次朋友的电话和地址,她都说电话本丢了,要慢慢回忆。但她却没有走的意思,赵勇也不好开囗,两人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
2. 相爱
这天,赵勇一进家门却发现刘丽不在房里。床上的床单和枕巾又换回了他原来用的,屋子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他给刘丽买的换洗衣服都洗好晾在窗外。赵勇找遍全屋,也没发现她留有字条。他赶紧开着车,把佩罗沃转了个遍也没找到刘丽。
说来也怪,人在的时候一心盼着她早点走,可当她真的走了他又觉得心里怅然若失。这天,他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刘丽回来。整整一个白天,赵勇像丢了魂似的无精打采,连每天要去俄罗斯老人那里听手风琴的固定节目也取消了,急急开车回家,可是赶到家,仍然不见刘丽的踪影。
就这样,一连几天,市场一关门,赵勇就忙着开车往家赶。到了刘丽失踪后的第四天,赵勇照样急匆匆赶回家。就在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房门却突然打开了,只见刘丽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赵勇一见,惊喜得真想上前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但他没敢这么做,他只是“嘿嘿”傻笑着:“你,你回来了?”刘丽一把将他拉进房里:“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赵勇这才朝屋内一看,顿时呆了。只见所有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就连厨房用具和冰箱都换了,整个房间布置得跟新房一样。刘丽摇着赵勇的手说:“怎么样,这可是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布置好的,你可要奖励我哟。”
“买来这么多东西,你是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呀?”赵勇边挨着个儿摸着家具,边开玩笑地说。刘丽低着头小声说:“你不高兴吗?我想你救了我,我总得报答报答吧。再说我自己也要用,所以就买了。”赵勇不解地问:“那你一下哪来的这么多钱?”刘丽兴奋地说:“我想起了我朋友的电话,找到了他,他借给我的,还答应帮我弄个新护照。”赵勇疑惑地问:“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来多久了?有这么大的本事,连护照也能弄?”刘丽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他来俄罗斯好几年了,认识很多人。怎么,有问题吗?你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我?”赵勇赶紧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不放心的。”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总感到有点怪怪的不舒服,刘丽把赵勇拉到餐桌前坐下,嘴里说着:“来,尝尝我的手艺。”随手打开了扣在菜盘上的碗,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嗯,香,真的好香。”“那我就天天做菜给你吃,不走了,行吗?”“行,怎么不行!”赵勇边吃边说。
吃完饭两个人看着电视。刘丽问:“我走了你想我吗?”“想,怎么不想。我每天下班就往家里跑,不就是想看看你回来没有。”“那你今晚还睡地上吗?”“这个……”赵勇低下了头。“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倒是说呀。”刘丽抓住他的手摇着,有点撒娇地问。赵勇沉思了好一会儿说:“还是暂时就那么睡吧,啊?”一听他这么说,刘丽松开了手,站起身,打开衣柜拿出一条新床单铺在地板上,又从床上取下一个新枕头放好。自己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一声不吭地上了床,将被子拉到了脸上。
赵勇照样和衣躺到了地铺上。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不由一惊,赶忙坐起来,拉亮了灯,只见盖在刘丽身上的被子在轻微地抖动。赵勇问:“怎么了?”刘丽没有回答,哭泣声却越来越大。
这下赵勇慌了,赶忙爬起来,走到床边,想拉开被子看看,安慰安慰她,但又迟迟不敢动手。刘丽仍在哭。他试探性地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啊!”哭泣声停止了,但她的肩膀仍在抽动。赵勇坐到床边,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刘丽。刘丽猛地掀开被子,把头紧紧地靠在赵勇胸前又哭了起来。赵勇抚摸着她赤裸的脊背:“不要哭,不要哭了。”刘丽推开了他的手,一下坐了起来,看着他哽咽着问:“你嫌弃我是吧?”“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赵勇说着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你就是嫌弃我。因为我没打招呼就离开了你,才几天就有了这么多钱。你当然怀疑了,以为我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吗?”“你不都说清楚了嘛,我怎么还会再乱怀疑你呢。”赵勇摇着头说,“没有,绝对没有。”
“你如果不是嫌弃我,为什么到现在还睡地上呢?”
赵勇一时无言以对。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拘泥了,以致辜负了刘丽的一番情意。他慢慢地抬起身,和刘丽面对面坐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地说:“我比你大十来岁,又结过婚,这日子是长不了的,我怕害了你呀!”“这些都是借囗,关键是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一直都不爱我,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对不对?”刘丽朝他大声喊着,眼泪又流了出来。“谁说我不爱你?”赵勇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倒在了床上。当赵勇的嘴唇慢慢地往刘丽脸上移动时,刘丽已主动地将她那柔软的小嘴压在了赵勇的唇上……
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幸福就这么突然地来到了赵勇的身边,让他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的确有“缘分”二字。在与刘丽同居的这段日子里,赵勇感到非常愉快,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但是,刘丽的某些表现也让赵勇困惑不解。这次刘丽回来,几乎是足不出户,家里吃的用的,全由赵勇捎回来。大白天,她一个人在家,总是门窗紧闭,把那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有时赵勇生意忙不过来,想让她帮他招呼招呼客人,她不去。赵勇要带她到伊兹麦洛夫文化公园去转一转,听一听那俄罗斯老人拉的手风琴,她也不去。更让赵勇感到奇怪的是,刘丽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她的那个朋友,赵勇问了几次她都不答话。但她却像个贤妻,侍候赵勇,关爱赵勇,使赵勇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刘丽了。
3. 思念
这天晚上两人亲热后,刘丽把头靠在赵勇的胸上,说:“老公,我还是想去读书。我们不能老做这样的小生意,我们得开一家像模像样的公司。”赵勇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好呀,一切都由老婆做主,那我得抽空帮你补习补习俄语。”刘丽说:“这多影响生意呀。现在正是需要加紧挣钱的时候,我没帮你什么忙,哪能再拖累你呢?我的朋友已经给我联系了一家私人语言补习学校,就在伏尔加格勒大街。只是离家较远要住校,我准备明天就过去。我们俩得暂时分开一些日子了,老公,你同意吗?”
赵勇一听她提到她那朋友,就老大不高兴,感到酸酸的,心想:又是她朋友,平时不见人,提都不让提,关键时候就突然冒出来了。但表面上他还得迎合她,他觉得现在两个人虽然老公老婆不离口,但人家毕竟还不是你老婆,你管得着吗?他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来得有些突然,真是应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句老话。于是他满脸堆笑说:“行啊,我倒省事了。话又说回来,我的俄语其实也不怎么样。”刘丽抬头看着他说:“你半天不吭声,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呢。在想什么?你如果不同意我不去就是了。”赵勇说:“你来俄罗斯不就是读书的吗?我已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怎能再不让你去呢。明天我送你!”
第二天一早,赵勇拿出自己的大行李箱把刘丽的东西全都装了进去,又将厨房内她新买的几件炊具装到另外一只袋子里。刘丽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说:“怎么,你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不准再回来了吗?”赵勇忙说:“不,不。这语言学校一去就是几个月,这些东西都有用,何必又去买呢。反正我又用不上,你学完再带回来就是。打个电话,我就来接你。”他嘴里说着却低头避开了刘丽的目光。刘丽扔下手中的行李,扑上来亲吻着他:“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愿离开你!”刘丽的声音颤抖起来,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没让眼泪流出来。赵勇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为了今后,短期分开一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那家语言学校,赵勇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西服戴着大墨镜的年轻人在冲着刘丽招手。赵勇把行李搬下了车,默默地注视着刘丽。刘丽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我会回来的。”说这话时她眼里闪着泪花。赵勇和那男子连招呼也没打,转身上车就走,远远地看见刘丽还站在那里向他挥手。
刘丽走了,赵勇又开始了他的独居生活。虽然不再像上次那样无所适从,但心情却憋闷得慌。一种强烈的失落感使他不能自已。每天,他总是尽量减少在家里呆的时间。下班后虽然仍去文化公园听琴,但往往等那拉琴老人都走了他还呆呆地坐在那里。他成了佩罗沃一带小酒馆的常客,每次几乎要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一进屋倒头便睡,什么也不做,什么都不想。
虽然他知道刘丽的地址,很想去看看她,可一想到她那神秘的朋友他就放弃了。
这天赵勇和往常一样喝得醉眼蒙,摇摇晃晃走进家门,却看见刘丽坐在床上看电视,见了他却不像以前那样激动,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回来啦?”赵勇点了点头,就歪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赵勇一觉醒来看见刘丽坐在沙发边上靠着自己睡得正香。他惊喜地赶紧把她摇醒,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不上课吗?”刘丽小声嘀咕道:“昨天就回来了,你又不理我只顾自己睡了。”赵勇说:“噢。生意上有个应酬,喝多了点。”刘丽说:“你骗人!我看到车都在,说明你是回家后才出去的。你这么做都是因为我,是吗?”赵勇只是盯着她看没回答。“你说呀,是不是?”赵勇还是不开腔。刘丽的眼圈慢慢红了,她轻轻地抚摸着赵勇:“都是我不好才害你成这样,你骂我吧,打我吧。”说完她抓着赵勇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赵勇赶紧拉住她,说:“这哪能怪你呢,真的是有应酬,你不要想得太多。为什么昨天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这时,刘丽的脸色突然发生了变化,她转过身,轻声说:“我不想上学了。”“为什么?”“不想再回那学校。”“学校又怎么了,有谁欺负你啦?你的行李呢?”“你就不要再问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说完刘丽倒在赵勇怀里抽泣起来。
赵勇又惊又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刘丽哭道:“我那朋友他不是人!”赵勇说:“我早就有预感,看着他就不顺眼,他欺负了你吗?”“他要和我在一起,我不干,他就逼我还钱,还说我是‘黑户要把我交给警察。”赵勇急道:“你为啥不早点回来找我呀,我去还他。”刘丽顿了一下,说:“我怕进警察局只得依了他。”
赵勇气得双拳紧攥,咬着牙听她继续说。“从那以后,每天晚上他都来。想方设法折磨我,还拍了我的裸照,我不顺从的话他就打我,拧我,还用烟头烫我。”说着她拉起了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乌青和烫伤的疤痕。“混账东西!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算账!”“你打不过他的,他们有很多人。后来他不让我上课,要我去卖淫来还他给我的钱。”刘丽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简直不是人!”赵勇怒火中烧,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噔噔噔”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往腰上一别,拉着刘丽就去开门:“走,带我去找他,我要跟他拼了。”刘丽死死拽住赵勇求道:“老公,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是他的对手,打不过他的。”“打不过也得打!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还不敢去报仇,我还是男人吗!”赵勇说罢,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把推开刘丽就冲了出去。刘丽顿了一下,转身走进厨房,也拿了一把小刀跟着跑了出去。
4.惊魂
赵勇把车开到伏尔加格勒大街的那家语言学校门前停下,正要下车,刘丽却对他说:“他白天不在这里,晚上才来。”“那他白天在哪?”“我也不知道,好像就住在你经常去的公园附近。”赵勇又将车开到伊兹麦洛夫文化公园,在附近的街道转了几圈也没看见那家伙。
这时,刘丽对赵勇说:“老公你还没吃早饭,这都快中午了,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我吃不下!”赵勇气呼呼地说。“吃不下也要吃,不然呆会儿哪来的劲呢?”见赵勇没再反对,刘丽跳下车,跑着出了公园大门。
一个多小时后,刘丽带着两份快餐回来了。就在赵勇吃饭的时候,刘丽突然叫了起来:“老公快看,他在那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赵勇果然看到了她那朋友。还是那身打扮,正站在拉手风琴的老人旁边东张西望,像在找人。这真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勇一见此人,血腾地一下冲到了头顶,两眼喷火,“啪”扔下饭盒,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骂道:“狗杂种!来呀,打呀。竟敢欺负老子的女人!”那家伙被打得“噔噔”后退几步,抚摸着流血的鼻子,愣怔怔地用日语冲赵勇喊道:“喂,你为什么打我?”
气昏了头的赵勇也不管他在说什么,上前一步,又是一记老拳打过去,那家伙抱着头躲到了刘丽身后,一边指着赵勇,一边仍用日语对刘丽说着什么。赵勇追到跟前问刘丽:“他对你说什么?”刘丽惊慌地说:“他,他,他说如果我不阻止你的话,他就要杀了我。”“他敢,”赵勇抽出腰间的菜刀高高举起,吼道,“老子先宰了他,看他怎么杀你!”他边说边一把推开刘丽,挥刀就砍。那家伙侧身闪过,东闪西躲之后,趁机一脚踢在赵勇裆下。赵勇当下痛得“啊”惨叫一声,就弯腰蹲在了地上,菜刀也掉了。那家伙趁机就往人群中逃跑。赵勇看到刘丽仍在追赶着,他怕刘丽吃亏,忍痛站了起来,也追了上去。那家伙见刘丽只身跑来,就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她,等刘丽跑到他跟前,他拉着刘丽的手又继续跑。
可是刘丽却一转身,对赵勇大声喊道:“老公我抓住他了,快点来呀!”“你让开,我来教训他。”赵勇飞身就扑了上去。“啊!”只见那家伙惨叫一声,慢慢地朝后倒在地上,他的胸前插了一把尖刀,鲜血汩汩直往外涌。
赵勇一见愣了,不知所措地张开双手,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时刘丽挤到他身边小声说:“还不快把刀拿走,跑呀。”
赵勇昏头昏脑地弯下腰拔出刀子。围观的人见他手里拿着的刀还在滴血,一脸凶相,吓得一哄而散,他也昏头昏脑地随着人群飞跑,他迷糊中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哭声。他也顾不得细想,只顾逃命。可是没容他跑出公园,就被追上来的几个公园保安给围住了。他们朝他喊着:“放下刀子,抱头蹲下。”赵勇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上果然握着一把带血的刀,他赶紧扔了出去。
直到这时,他的神志才清醒过来,急得摊开双手,用俄语对那几个保安说:“人不是我杀的,真的我没杀人,我愿意跟你们去警察局。”但是大家都看到是他扑上去那个人才倒下的,看到他拔出刀子后逃跑的,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
这时两辆警车停在了那家伙身边,他们问了问情况就在刘丽的带领下朝赵勇走来。赵勇一见刘丽激动地喊起来:“刘丽,你来得正好,快告诉他们人不是我杀的。”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丽竟跑过来一把抓住他,又打又抓,边哭边对警察说着他一句也听不懂的话。两个警察当即过来,拉开刘丽,掏出手铐把赵勇的手铐住,然后很严肃地对他说:“是这位日本女子报的警,她说你杀死了她的丈夫,请跟我们到警察局去。”
赵勇一听,大吃一惊,指着刘丽问铐他的警察:“什么,你说她是日本人?我杀死了她丈夫?”
警察说:“先生,是的,确实是这样。”
赵勇气急败坏地对刘丽大叫大喊道:“刘丽,你不是中国人吗,怎么成了日本人?我才是你老公啊,你气糊涂了吗?我没有杀人呀!”他边喊边要朝刘丽冲去,却被两个警察紧紧地架住了。
这时的刘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本日本护照对着他晃了晃,又翻开首页指着照片和名字给他看。赵勇一看,大叫道:“山田惠子?呸!假的,她的护照是假的!她是中国人,护照丢了。”赵勇一急,竟朝着两个警察说起了中国话。那两个警察耸耸肩又摇了摇头对他说:“先生,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是请你合作一下,跟我们走吧。”接着警察一招手,又过来几个警察连推带拽把他塞进了警车。
就在警车要开动时,一位俄罗斯老人挡在了车前。赵勇抬头一看,是那位拉手风琴的老人。老人对车上的警察说了一个名字,那警察赶紧下车和他交谈了起来。谈了一会儿,那警察就带着刘丽上了另一辆警车,一起朝警察局开去。
到了警察局,赵勇就被关进了审讯室。过了一会儿,进来三个警察,他们问赵勇为什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那个日本人。赵勇一个劲儿地辩解他没杀人。于是,警察就向他出示了装在塑料袋里印有他指纹的带血的尖刀,以及一些现场目击者的证词,要他交代认罪。
此时,赵勇怎么也想不明白,温柔多情的中国女子刘丽,怎么突然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日本女人山田惠子,而且还指控他杀了她的丈夫。那个日本人到底怎么死在他面前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现在糊里糊涂地成了杀人犯,他怎能甘心呀?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人是他杀的,无论他怎样辩解都说不清。他一筹莫展,急得一会儿中文,一会儿俄语,絮絮叨叨,嘀咕个没完,但他始终坚持自己没杀人。弄得那三个警察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审来审去也没审出个名堂,只好将他关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三个警察陪着一个警官来到审讯室,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还有几个中国人和那个俄罗斯老人。
那位老人走到他面前,抚摸着他的头用中文对他说:“孩子,中文我懂。我听见那女人对你说的话,也看见是她先杀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是那女人带来的,我们几个都看到的,我们给你作证。”说完他拉过那个警官,说,“这是我儿子,他是这儿的局长,他会办好这件事的。”
那位警察局长冲赵勇敬了个礼,说:“你暂时还不能走,我们正在调查那女的,等结果出来你才能离开。”赵勇不停地说谢谢。这时,那个中国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我是俄中友协的,你得好好感谢这位老人。有他的帮助,你的罪名很快就会洗清。但是你要引以为戒,以后在个人生活方面可要注意哟。”赵勇红着脸一个劲地点头。
第二天,那位局长带了几个警察来到拘留室,打开了赵勇的手铐,对他说:“你可以走了,山田惠子全交代了。”赵勇摸着手腕,边往外走边问那局长:“我可不可以见见那个叫山田惠子的日本女人?”“什么,你要见她?是她害你差点坐牢呀!”赵勇有些激动地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见她,我要问她为什么要害我,而且花这么长的时间,设计了这么一个温柔的陷阱。”局长问:“有这个必要吗?”“有!不然的话我死不瞑目。”赵勇坚定地回答。“那好吧。”他挥了挥手对几个警察说,“你们带他过去看看,可不能闹出什么事来。”赵勇点点头,跟着那几个警察朝另一间拘留室走去。
5. 痛心
在另一间拘留室,山田惠子低着头靠墙坐着。赵勇抓着门上小窗的铁栅栏对她喊道:“刘丽,刘丽。看着我!”山田惠子吃惊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赵勇说:“不管你现在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毕竟我们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设计害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好吗?”山田惠子还是不出声。赵勇摇着小窗铁栅栏问:“刘丽,你说呀,这到底是为什么?”
山田惠子终于开口了:“该说的我都对警察说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回去好好做你的生意,忘了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赵勇动情地说:“忘了?说得轻巧!你能忘,而我永远忘不了,刻骨铭心哪!”他顿了一顿说,“中国有句俗话,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说说我们做了多少日子的夫妻,有多少日子的恩情。这能说忘了就忘了吗?可你对这些不管不顾,设计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你于心何忍?”
“好了。”山田惠子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铁窗前对赵勇说,“不要再说了,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呀,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意要害你的,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呀。”说完她哭了,哭了一阵后,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赵勇。
原来那个被杀的日本男人叫小林光夫,真的是惠子的未婚夫。惠子在日本大学毕业后就到中国沈阳的一所大学边教日语,边学习中文,在中国已经呆了两年了。由于光夫要到俄罗斯学习油画,一定要惠子陪他,她只好跟他来到俄罗斯。
可惠子怎么也没想到,到俄罗斯不久,光夫就被俄罗斯女人迷住了,成天同她们在一起喝酒鬼混。惠子劝他他不听,说他他不理,后来他又沾上了赌博,成天泡在赌场里,把从日本带来的钱输得个一干二净,钱输光了,就去借高利贷,还不起竟逼惠子卖淫。
那天惠子实在受不了那个男人的折磨,才从酒店跑了出来,慌乱中撞上了赵勇的车。她不敢回去,又见赵勇心地善良,就编了一套谎话骗他。在他那儿躲了几天后,满以为光夫会回心转意不再逼她,可一回去光夫又将她包给了另一个商人。她趁那商人不注意,偷了些钱又跑到赵勇那里关门闭户躲起来。
这时,她对光夫已失去了信心,她本想跟赵勇过上一辈子,彻底摆脱光夫的魔爪。可光夫还是发现了她的行踪,还想借此狠狠敲诈赵勇。她不想连累赵勇,只得以学语言为名离开赵勇,回到光夫身边。光夫见她回来,更加变本加厉折磨她。这时惠子想着光夫的种种恶行和自己所受的非人折磨,她越想越心寒、害怕,她觉得要想彻底摆脱,除非把他杀掉。这时,她想到他们在日本国内都买有人身保险,一旦光夫意外身亡,她还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金,足以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过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得借助于他人之手杀死光夫。
找谁呢?惠子想到真正对她好,她又可以利用的人就是赵勇。但一想到要失去赵勇,她又于心不忍。可不除掉光夫,不但她和赵勇不可能在一起,她自己也得受一辈子罪。一时间,她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矛盾中。
经过反复思索之后,为了保全自已,她就设计将光夫骗到伊兹麦洛夫文化公园,让赵勇把他杀死。不料赵勇却被光夫踢倒在地,眼看光夫跑掉,她只得亲自冲上去抓住光夫。趁赵勇扑上来之前将尖刀刺进光夫的胸膛,然后再嫁祸给赵勇,没想到却被那位拉琴老人看见了。这下不但赔偿金得不到,自己还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题图、插图:杨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