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谁能赢

张春雨

周云是公交分公司的出纳员，一直负责整理钞票。这天，眼看下班时间要到了，可周云面前还摆着十几沓各班车次交上的营业款。周云有点着急了，索性用起了平时练成的绝活。

只见她随手拿起一摞一元钞票，在手里一摊，用眼睛一扫，心里就算出了个数字，然后直接上了账。接着，她又顺手抓起一把一元硬币，用手掂了几下，马上又得出了个数字。正在她美滋滋地数着时，突然发现，公司的李经理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阴着脸说道：“周云呀，这钱虽小，可也得数准了才行。”

“我能数准。”周云回了一声。李经理惊异地说：“好！那我就考考你，数准了则罢，数不准我扣你的奖金。”说完，他从桌上随手拿了一沓纸币递过去。

周云二话没说，把钱放在手掌里摊开，眼睛扫了一下，马上抬头笑道：“290元整。”李经理忙接过钱一张张地数了起来。果然是290元，一分不少。李经理又让周云数了一把硬币，仍是准确无误。李经理的脸由阴转晴，称赞道：“嗯，不错，咱们公交公司正要举办一次点钞大赛，第一名有机会去省里培训，机会不错啊，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不久，周云果然被公司选派去参加了总公司的比赛。比赛中，周云凭借自己的绝活，率先闯进了决赛。而另一组的竞争也是异常激烈，最后，新来的总公司出纳员刘畅脱颖而出，要和周云争夺冠军。

决赛当天，现场坐满了人。比赛分为三轮，第一轮，每人面前放着一沓一元旧钞和一堆硬币，看谁数得又快又准。周云一上手就用起绝活，数完纸币掂硬币，1秒、2秒……随着时间推移，只听两声“好”几乎同时叫响，两人数得都准，而周云以一秒的优势赢得了首轮。

回到休息室，周云稍稍放松一下心神，准备下一轮比赛。李经理微笑着走了进来，夸了她几句，然后语气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周云呀！你知道吗？这个刘畅是金融院校的高才生，也是咱们董事长的侄女啊！”

“哦！”周云满脸疑问地看着李经理，李经理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他让周云在后两轮比赛中主动放水，因为刘畅的胜败关系着董事长的脸面。周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自己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而且还有到省里培训的机会，难道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她思忖了良久，毅然说道：“不行！李经理，我不管她是不是董事长的侄女，单凭这总公司出纳的职位，就有必要用真本事来赢取胜利。”“你……”李经理脸色一变，生气地说道，“别不识好歹，后两轮比赛，你也不一定能赢！”说完，恨恨地摔门而去。

第二轮比赛开始了，一上台，周云愣了一下，比赛的两张桌上竟然各放着一摞百元钞票。这可是赛程从未出现过的。主持人宣布了规则：清点钞票的同时，还要将夹在里面的假币数出来。一声开始，周云毫不犹豫地运用起了自己的绝活，数目很快数完，可挑假币，周云就不是行家了，只是靠常识的积累进行确认，才挑出几张，只听旁边的刘畅喊了一声：“好！”。

这一轮，周云输了。她不由地叹了口气，唉!自己数钱是快，可其他方面还是不如对手啊。突然，周云想起了刚才李经理的那句话“这比赛，你也不一定能赢”，一下子，她就明白了，自己这轮输的原因并不简单，是有人设了局，刘畅是科班出身，识别假钞本来就是她的特长。

周云心想：哼，不想让我赢，我偏要赢下来给你们看看。

第三轮比赛开始了。走上前台，周云留心观察起局势来，还好，两桌上各有三个盒子，盒子里各有一沓一元纸币，厚薄几乎相同，每沓估计在两百元左右。这轮两人依次进行，要求由观众从盒中拿出一部分钱来，供选手比赛。

比赛由刘畅开始。第一名观众从钞票中抽出了薄薄的一叠，刘畅很快数完，66元。接着第二个和第三个观众上台，也都只抽了薄薄的一叠。最后，刘畅用了不到15秒就结束了比赛。

轮到周云了。第一名观众走上台，果然不出周云所料，观众都是有意安排的，他从周云的盒中拿出了一大摞钱。周云暗暗生气，但看盒中的钱本就不多，心想多点就多点吧，也一定要赢。随着一声开始，周云运用自己的绝活很快数完，112元，虽然比刘畅多了46元，可时间还是少了半秒钟。周云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这时，主持人走了过来，报完时间，开始验证数额，他没有去数周云手中的钱，而是将盒里剩下的钱举了起来，对着观众大声数道：“1元，2元……88元。总共是112元，周云数得完全正确。”“原来盒里果真是200元。”周云为自己上场前的推断感到高兴。

第二个观众上来了，他拿出的钱更多，但这次周云发挥超常，还是少了半秒钟，主持人又一次上前验证数额，这次，周云自己早已留意剩下的钱，没错，两个数字加起来正好200元。观众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时刘畅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她用力握了握周云的手，高兴地说道：“周姐，你真棒！加油呀！”说完，从比赛桌旁一闪，走下了台……

第三个观众上台了，这次，几乎拿了盒中所有的钱。毕竟是关键一局了，周云的心难免有些紧张，她不自觉地看向了桌上的第三个纸盒，五张纸币零乱地躺在那里。随着一声开始，周云数了起来，可刚才那无意的一扫，让周云的心不平静起来，她勉勉强强数完后，发现只有194元。

不对呀，周云心头一紧，脑门渗出了汗水，盒中剩了五块钱，自己手中应该是195元才对呀？怎么是194呢？数错了？重数显然来不及，该报哪个数字呢？就在那一瞬间，两个数字在周云脑子里反复了无数遍。194元！最后，周云坚定了自己的数额。主持人上台验证数额，看看周云，看看盒中的五元钱，竟然满脸惊疑，摇了摇头，周云看着主持人，更是满头汗水。主持人拿过周云手中的钞票，仔细地点了一遍，194元，结果完全正确。可遗憾的是，刚才的一个犹豫，让周云比刘畅慢了1秒钟。

怎么会是这样呢？结束后，周云还是想着刚才的比赛。突然，她猛然想起来，数最后一盒前刘畅曾上台和她握手，下去的时候是从台子边上走下去的。

“对，一定是她偷拿了一张。”一下子，刘畅的模样在周云的脑子里变得丑陋起来。

离开赛场的路上，刘畅喊着周云的名字追了上来，喘着粗气道：“周姐，对不起，这个第一应该属于你。”

周云苦涩地笑了笑道：“你是冠军，属于你才对！”

“不，周姐。”刘畅正色道，“你的绝活我比不了。”

周云冷笑了一下：“为这场比赛付出那么多心思，你的‘绝活可更不简单啊。”

刘畅顿时脸一红，委屈地说道：“周姐你误会我了。”

“误会？”周云一听来了气，大声斥责道，“难道不是你从我的钱币中拿走一张的吗？”刘畅急忙辩解道：“是，是我拿的，可是……可是，我那是为了帮你。”

“帮我？暗中作弊也是帮我？”

刘畅急得快哭了：“周姐，你听我说啊。”接着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刘畅是专业出身，数钱更是她强项，这次点钞大赛，她一心想表现一下自己。果然，这一路过关斩将，刘畅没有遇到对手，直到决赛遇到周云。通过第一轮较量，她心中已经有数，自己不是周云的对手。可没想到第二轮她却赢了，她仔细思量，也发现了这轮比赛规则似乎有意偏袒自己，她怀疑是当董事长的叔叔背后做了安排。

休息时，她去找叔叔想问个究竟，却无意间听到，董事长的助理正在给工作人员交待任务，要那些安排好的观众在第三轮时，给刘畅少拿一些，给周云多拿一些。同时，还刻意安排主持人表演了验证数额的戏，让周云第一次就明白盒中装的是200元，当第二次结束后，周云一定对此深信不疑了，而第三盒中，他们偷偷地多放了一张，如此关键的一局，没有人会抑制住自己，不偷看盒中剩下的钱。如果走捷径，肯定会错；就是不走捷径，也会犹豫一下，自然就慢了……刘畅当时一听，心里也很生气，心想这样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可她没有直接挑明，而是想好了挽救的办法。到比赛时，她知道自己的钱币少，每次点完后，总是停一下才报。而等到周云上场时，到了关键的第三盒，她主动跑了上去，和周云握手，在下台时偷偷从第三盒中拿出一张，是想通过这样，使第三盒的数目仍保持200元。

听刘畅这么一说，周云哈哈大笑起来：“故事好精彩啊！可事实是我的盒子里真的少了一张，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畅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人一惊，转头一看竟然是主持人。只听他对周云说道：“当时，他们让我那么做，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毕竟我是他们找来的，得服从他们的安排。直到最后一刻，我实在不想如此精彩的比赛失去公平，所以我并没有多放那一元钱。你数完那一刻，我也很惊讶，以为你数错了，临时决定验证你手中的钱，结果没错。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题图、插图：刘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