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你的故事我的梦
2006-11-16袁建华
袁建华
我采访郑南。热情好客的主人用好歌的盛宴款待我！
郑南是一位情感外露的诗人、词作家，谈话中每每激情满怀地朗诵自己的诗歌。郑南的太太韩老师热情爽朗。
聊着聊着。韩老师说先听首歌再聊好不好？于是她就很熟练地摆弄那些机器。很快地，美妙的歌声就在客厅里流淌。
听歌。
再聊。
再聊。
听歌。
忽然我冷不丁说：“就是它！”
“谁？”韩老师疑惑地问。
“你的故事我的梦。”我答非所问,如痴如醉……
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长过了万里长江，
一个漫长漫长的梦，
长过了万里长城。
这个黑白里诞生的故事，
常在心中显影，
这个五彩缤纷的幽梦，
总在心中播映。
......
这首《你的故事我的梦》是郑南为第二届中国金鸡百花奖电影节写的主题歌，郑秋枫作曲，毛阿敏演唱。
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因为她唱出了“你的故事我的梦”。
班长拉琴我唱歌 歌声朗朗像小河
不久前的一天，有个当兵的从西藏军区回到南方来，碰见一个人，问：“同志您贵姓？”
“我是郑南。”
“这个名字很熟。”当兵的自言自语。又问：“你干什么工作的？”
“写东西的。”
“写过些什么呢？”
“写过《我和班长》。”
班长拉琴我唱歌，
歌声朗朗像小河，
先唱咱家乡风光好，
再唱咱连队英雄多。
哎！
唱歌大家多快活。
当兵的哼了几句，问：“是这首吧？”
“是这首。”
“哎呀您就是这首歌的作者啊！”当兵的一时显得很激动，想不到今天偶遇大名鼎鼎的词作家。他紧紧握着郑南的手说：“这首歌我们那里当兵的都会唱。”
郑南也很激动。40多年过去了这首歌还没有被遗忘！
1958年郑南参军入伍。开始写诗。
1962年郑南调到公安部队文工团搞专业创作。
那时郑南还是个20出头的小年轻。有次他和一个舞蹈编导去哨所体现生活，到了哨所那个编导就患了感冒。晚上，他俩和哨所里全班十多个战士挤在一个大通铺睡觉。睡到半夜，他听到身边有响声就醒过来，睁眼一看是班长送药来了，他一手拿药，一手端着水，身上的军装还穿得整整齐齐的，看样子刚从哨位上下来。班长走后，郑南怎么也睡不着了，班长的身影老在他眼前晃动。第二天一起床，他铺开纸就写，激情喷涌，一气呵成，20分钟就将《我和班长》的歌词写出来了。
这是郑南第一次写歌词。
歌词发表后，很快由晨耕谱曲，马国光演唱。唱的时候，马国光边拉手风琴边唱，旋律轻快流畅富有激情，成了他演唱的代表作。这首歌先在北京引起很大轰动，不久就在全国传唱开来，还获得了全军优秀作品奖。
不过郑南并没有因此而自足。《我和班长》的成功只不过使他从此矢志不渝地走上歌词创作的道路，他坚信自己是可以写出好歌词的，同时他也认识到，只有走进生活就能从生活中提炼出好东西来。
这首歌为什么能成功呢？我问。
“可能是我写歌词有所创新吧。”他带点感慨地回忆说：“那时写军队的歌大都写得很队列很激昂，而我这首歌写的是军旅中人与人那种互助互爱的人性关系，真挚的情感抒发更能激起人们心灵的共鸣。”
“听说那时在北京的晚会上，演员不唱这首歌就下不了台。”
“对，那时人们还没有‘流行歌的概念，但这首歌在当时就像今天的流行歌那样受欢迎。现在部队选建军以来的流行歌，都选《我和班长》和《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请到天涯海角来 这里四季春常在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不但是军中的流行歌，在坊间也是一首长盛不衰的流行歌。”我接过话题说。
“你说得对，直到今天，《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还是许多晚会和MTV必选的曲目。”他点燃一支烟继续说：“创作这首歌时我和作曲家刘长安都还没到过海南岛，很多人不相信，说我们没到过海南岛能写出那样的好歌？”
那是1971年秋天，郑南刚从北方调到广州工作。南方与北方的人文气象及自然环境的反差实在太大了，这些南北差异给了他很强烈的撞击。灵感往往会在撞击中爆发。他们没到过海南，但他们早就用自己独特的艺术眼光关注着这个美丽的宝岛了。琼崖纵队28年红旗不倒、孤岛作战的革命斗争历史强烈震撼着他们，宝岛的山水风情拨动着他们敏感的创作神经。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激情澎湃的状态之中。“凭着我的爱我的情我的向往，凭着我对五指山人文资料的熟悉，凭着我对琼崖红军的崇敬之心，我到广东不到半个月就把歌词写出来了。”歌词定稿后，刘长安很快谱了曲，由李双江演唱，结果一下子唱红军内军外、蜚声大江南北。
1990年《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获建国50周年优秀作品奖。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是你上个世纪70年代的代表作品，80年代创作的《请到天涯海角来》更进一步奠定了你在中国歌坛不可动摇的地位。两首歌都是写海南岛的，你的成功与海南岛有缘？”
“真的，我与海南岛的山山水水真有那么一种水乳交融的情愫！”他笑着回答。
如果说，《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是郑南献给广东这片土地的第一份真情，那是因为他敏锐的触觉，在广东这块热土感受到一种领风气之先的时代气息（当时广东还包括海南岛在内）。后来，他几次去海南岛，每一次，炽烈的亚热带风光让他深深痴恋，每一回，他的创作激情像大东海的波涛，80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开启了他内心情感的闸门：
来来来……
请到天涯海角来，
这里四季春常在，
海南岛上春风暖，
好花叫你喜心怀，
三月来了花正红，
五月来了花正开，
八月来了花正香，
十月来了花不败。
……
许多听众都说，以前对神秘的海南岛只是有个恍惚的印象，郑南的歌出来后，更激起了人们对海南岛的热切向往和憧憬。改革开放后，海南岛向世人撩开了神秘的面纱，展现了它美好灿烂的前景。无论你什么时候来到海南岛，无论你在岛上什么地方，你都会听到《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首海南人引以为豪的歌。迄今为止，中国还没有一首歌能像《请到天涯海角来》那样，产生难以估量的地域品牌效应，有人把它誉为海南岛的岛歌。
1985年，《请到天涯海角来》获全国最受欢迎十五首歌曲奖。
2000年，为表彰郑南创作出《请到天涯海角来》，海南三亚市政府特授予他“三亚荣誉市民”称号。
好日子天天在歌里过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
“郑老师，这是从网上下载的有关你的资料。”我指点着说。
“基本上反映了我的一些情况。”他点头默许，又说：“新世纪以来的要补充。”
资料是这样记载的：
郑南，诗人，词作家，生在河北衡水，长在东北锦州。国家一级作家，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副主席，《词刊》编委，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
郑南被采用的歌词及诗歌作品有三千多首，其中两百余首获国家及省市奖励。
代表作有《我和班长》、《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请到天涯海角来》、《大地飞歌》、《红豆红》、《山歌唱出好兆头》、《喀什噶尔女郎》、《太阳地球你和我》、《美丽的书》、《你的故事我的梦》等。
曾为多部电视剧和大型文艺晚会撰写主题歌词。也应邀为一些城市、行业企业创作宣传形象歌曲。出版过歌词集《留不住的风》、《天河飘萍》，诗集《锤之歌》、《两心深处》、《都市牧歌》、《走向诗神》。
1991年10月，由中国音乐家协会广东分会、广州市文化局、文化参考报、省音协通俗音乐创作研究会、广东省歌词研究会等单位举办了“郑南歌词研讨会”；
1993年11月，广东省文化厅、广东省广播电视厅、广东省音乐家协会、广州军区文化部、广州市文化局等单位举办了“郑南作品音乐会”。
其作品被介绍到国外，多种文本，多种音乐会演唱。
广东电视台为他摄制上下集专题片《他的歌声拥抱世界》，制作配乐诗专辑《两心深处》，向社会推介其成功之路。
国务院给予特殊贡献政府津贴，国家文化部授予优秀专家称号，广东省广州市授予优秀专家和省市劳动模范称号。1986年被广州市政府授予广州市劳动模范；1988年被广东省委授予广东省劳动模范；1990年被广州市委授予广州市优秀专家；1992年被广东省委授予广东省优秀专家；1993年被国家文化部授予全国优秀专家；2001年获中国文联万里采风成果奖。
这时韩老师接连放了《大地飞歌》、《喀什噶尔女郎》、《踏响新节奏》、《甜甜大家园》等几首歌。
歌毕。我意犹未尽。
郑南说：“这几首歌都是我这些年来最满意的作品。”
《大地飞歌》是郑南赴广西采风时创作的，歌词很贴近老百姓，很有生活气息，歌名起得更好，一个“飞”字就把歌的灵动感和飘逸感完美地融合起来。在1999年首届国际南宁民歌艺术节开幕式上，宋祖英首唱了这首歌，受到热烈欢迎，摄制成MTV后很快传唱全国上下。后来宋祖英将这首歌带到日本、澳洲和维也纳等地，引起了国外的关注。
“《大地飞歌》首获成功后，被民歌节组委会定为永久会歌。”郑南笑了笑又说：“笫一届宋祖英是民歌唱法；第二届则由零点乐队以摇滚风格演唱；第三届由台湾歌星周华健以流行风格演唱；第四届由影视红星陆毅、赵微以青春风格演唱。不同风格的创意演唱使《大地飞歌》婀娜多姿、风格多样，传唱不息。歌词中的‘好日子天天在歌里过一句更成为老百姓的口头禅。”
这时韩老师将一个绯红色的精装烟盒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是广西南宁卷烟厂出品的“大地飞歌”牌香烟。我一时怔住：“歌名被当作商标注册了。”
韩老师说：“除了大地飞歌牌香烟，南宁还有大地飞歌酒店、酒楼，大地飞歌文化传播公司，大地飞歌家具等等，大地飞歌已经成为南宁的城市品牌了。”
郑南说：“有次到北京开会，在电梯里遇到文化部副部长晓光，他问我郑南你这个大地飞歌是怎么想出来的？你这个歌名想出来就成功一半了。所以我一直觉得一首好歌、好的歌名是可以转化为巨大的无形资产的。”
韩老师又高兴地说：“《大地飞歌》2001年获得了中宣部的‘五个一工程奖；中国音协颁发的创作一等奖、最佳传唱奖、十大金曲奖，又被广州市授予精品奖。”
“好歌获奖是意料中的事，”我说：“但一首歌的歌名被作为商标注册，却是闻所未闻，我以为，从社会学及经济学的角度看，其意义远比获得那些大奖要大得多、耐人寻味得多，已经远远超出了艺术的范畴。”
“你说得对，”郑南大笑着说：“创作不仅要与时俱进，跟随时代的脉搏，贴近人们的生活，而且勇于创新也是很重要的。进入新世纪，中国的发展迎来新一轮高潮。不少地方邀请我去写歌。我觉得好歌应该而且是可以成为一个地方、一个城市的名片的。”
从2001年起到现在，他飞了11万多公里。全国各地都留下了他的踪迹，许多地方留下了他的歌。其中:
为中国最东边的兴凯湖写了《月亮的妹妹》，宋祖英演唱；
为中国最西边的喀纳斯湖写了《梦恋喀纳斯》；
为张家港市写了《我的张家港》；
为广东南昆山写了《梦绕南昆山》，汤灿演唱；
为广州本田汽车工人写了《广州本田进行曲》；
为中国申奥成功写了《火炬灿烂》，戴玉强演唱；
为中国公务员写了《人民至上》；
为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写了《太阳儿女》；
为远离家乡的农民工写了《太阳河、月亮河》；
为新疆石油工人写了《塔里木对中国说》专集；
为上海写了《踏响新节奏》，徐沛东作曲，杨学进演唱，2003年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
为西部写了《甜甜大家园》，田歌作曲，宋祖英演唱，2001年获第一届中国音乐金钟奖；
为喀什写了《喀什噶尔女郎》，田歌作曲，戴玉强演唱，2003年获第四届中国音乐金钟奖。
......
这些歌都是新世纪以来郑南创作的优秀作品，在国内广为传唱。从这些作品不难看出，郑南是一位无愧于时代的现实主义歌词作家。
且盼妙句偶落手 只得一字也富有
说郑南是现实主义的歌词作家也不尽然。其实，郑南的创作风格，既有现实主义的，也有浪漫主义的，既有传统的，也有现代的，更准确一点说，是现实中有浪漫，浪漫中有现实；传统中有现代，现代中又有传统。
例如《踏响新节奏》：
朋友啊朋友，让我们牵起手，迎着时代春风，结伴一起走。
朋友啊朋友，老朋友新朋友，迎着世纪春风，同步向前走。
走啊走，走啊走，把春雨走成美酒，把月牙走成轻舟，
走啊走，走啊走，把信念走成追求，把希望走成富有。
……
不难看出，这是一首节奏性、鼓动性都很强的现实主义风格的歌。
再看《喀什噶尔女郎》：
有双眼睛对你悄悄凝望，
有颗心在为你轻轻跳荡，
不知你来自哪条河上，
不敢问你要去什么地方。
啊！女郎，喀什噶尔女郎，
你的金发飞扬你的耳环闪亮，
你的身材就像路边那棵白扬，
女郎女郎女郎，喀什噶尔女郎
……
谈起这首充满现代气息的典型的浪漫主义“情歌”，郑南说：“《喀什噶尔女郎》是我在2000年去新疆采风时写的，当时写新疆维吾尔族的歌已流传很多，著名的就有《大坂城的姑娘》，我要写就一定要有新意才能出彩。我为自己确定了‘现代的浪漫主义的创作思路，尤其要在‘现代感这一点上有所突破。就说起歌名吧，我起了个‘女郎，就很富有‘现代的浪漫的气息，‘女郎跟‘姑娘比较起来，有一种很浓的大都市风情意味，这就反映出新疆维吾尔族向现代文明的进步。”
“听说这首歌出来后，让戴玉强给唱到国外去了，很受外国听众的欢迎。”
“是的。歌词写出来后，田歌谱的曲，戴玉强演唱。戴玉强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男高音青年歌唱家，是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的弟子。他将《喀什噶尔女郎》的韵味风情演绎得淋漓尽致，这首歌受到听众的热烈欢迎，后来成了他演唱的代表作品了。”
“最近有写歌吗？”
“有，写了一首《阿拉尔啊阿拉尔》。是为新疆的阿拉尔市写的。阿拉尔市是中国西部边疆一个新兴的沙漠城市，有人将它的前景比作美国的拉斯维加斯。我应当地政府的邀请，去为他们写市歌。我用写爱情的手法去赞美这座刚刚崛起的城市，把它比喻为一个美丽动人的新娘。我刚写了两句，我多想拿十个太阳，换你一个月亮；我多想跳十回刀郎，换你回首一望……，市领导听了就拍案叫好。”
现在这首歌的情形怎么样？我着急地问。
“歌词写出来后，田歌谱曲。2006年6月30日那天试唱，当时有阿拉尔市的市领导、专家，音乐家等共16个人在场，试唱后，大家赞不绝口，都说今天试唱就是这首歌的诞生日，每个人都签名，然后合影见证这首歌的诞生。第二天阿拉尔市文联主席告诉记者，歌写出来了，记者们一听，都跳起来。”郑南说完，哈哈大笑。
“我等着听这首歌。”受到他的感染，我也大笑起来。
“会让你惊喜的！”他又笑着说：“过几天我又要飞新疆大坂城，他们要我写一写新的大坂城。”
“郑老师你要注意身体才是。”我由衷地说。
“身体没问题。我赠你一首吧。”说着他递过一张纸。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首元曲：
《笔之叹》
［元曲 四块玉 三题］
少年志，老也谋。投身辞海一生游，不忍汉字空白流。船上忧，枕上愁，心上求。
抱月行，披星走，且盼妙句偶落手，只得一字也富有，跪圣贤，拜先宗，叩智叟。
墨为伴，茶结友，黑白红绿转春秋，长歌短韵知我否——苦几首？乐几首？叹几首。
从郑南家出来，走了很远很远。忽然又想起郑南的歌……
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长过了万里长江，
一个漫长漫长的梦，
长过了万里长城。
……
（责任编辑：王绍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