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假牙重现华盛顿（二）

杰弗里·Ｈ·施瓦茨

美国国父华盛顿年轻时长什么模样?法医人类学家跟踪了现存所有华盛顿50岁左右戴过的假牙，解开了长久以来的谜题……

关于乔治·华盛顿，我从小学以来所记得的少数几件事之一，是他少年时砍倒了樱桃树，后来向父亲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有他年老时戴着木制的假牙。近来我学得更多关于华盛顿的知识，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砍过樱桃树，更不曾戴过木制假牙。不过这些还只是令人惊讶的一小部分事实而迷人的挑战

由于意外地受到邀请，要再现美国第一位总统年轻时的模样，而且比起他著名的肖像与雕像的年纪要早许多，我于是开始了一趟探索之旅，发掘出一位和美元钞票上那个政治家非常不同的华盛顿。

这场对美国历史的突击检测，肇因于华盛顿故居美国弗农山(Mount Vernon)博物馆的运行主任瑞斯。华盛顿生于1732年、卒于1799年。瑞斯问我能否重现华盛顿生命中三个重要时间点的样貌，他希望这些真人大小的塑像能展示在弗农山即将于2006年秋季开幕的新教育中心。

第一个塑像是1751年的华盛顿，19岁的他正在美国边远地带经历探险家及测量员的早期职业生涯；再来是1777年，45岁的华盛顿作为美国陆军总司令，正与他的部队在严冬中露天宿营，等待机会攻击当时占领费城的英军；第三个塑像则是在1789年4月30日，57岁的华盛顿告成为美国第一任总统——那时他可以选择成为国王，总统却是他的决定。

身为体质人类学家，我曾研究过早期人类的骨头，也曾重建人类祖先的样貌；而我在宾州阿勒格尼郡验尸官办公室担任法医人类学家，也加强了这方面的经验。但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帮我面对这项“华盛顿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奇异任务。我所得知的第一个条件是：我不能研究他的骨头，因为我们不能动他的坟墓。没有骨头，我不能想象如何进行“法医重建”。但这个挑战实在太迷人，令人难以拒绝。

珍贵线索极少

我能得手的几个材料，包括一尊白色大理石的全身原寸塑像、一尊胸像，以及一副活人面模。这些物品的作者都是法国的御前雕塑家让·安东尼·乌东，他在1785年拜访弗农山庄期间，开始为当时53岁的华盛顿制作精细雕像。另外有许多华盛顿中年之后的肖像画，大部分出自吉尔伯特·斯图尔特、皮尔父子，还有约翰，特朗布尔之手。另有几副假牙和几件零散的衣服，来自华盛顿晚年。

可提供珍贵线索的证据就这么多，我需要通过某些方法把这些线索加以组合重塑。我想起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空间模型研究伙伴”，简称PRISM(PartnershipforResearch in Spatial Mode-ling)。过去到该校演讲时，我曾参观他们的实验室，还记得当时看到雕塑家、体质人类学家、工程师及计算机科学家合作的成果。虽然还有别的实验室也精通三维数码造影，但PRISM已有与体质人类学家合作的经验，这表示我们拥有共同的科学语言。

我把这个计划告诉PRISM的主任安舒曼·拉兹丹，很幸运地，他愿意提供造影方面的协助。

做出年轻的华盛顿

我决定从乌东的53岁华盛顿塑像开始。选择从他开始，有部分原因是这位雕塑家以极精准的技术闻名。根据当时的记载，他使用卡尺把总统先生从头顶量到脚趾。而且华盛顿自己特别要求乌东，不要把塑像做得比实际上大，那是为重要人物塑像时常有的习惯。不幸的是，乌东的笔记和工作室都在法国大革命时遭到毁坏，不过许多专家仍相信华盛顿胸像及全身塑像的精确性。

为了确认精确程度，拉兹丹与同事扫描了胸像与活人面模，做数码化的比较，发现两者几乎没有差别。最大的差距，在统计上显示也只有0.3毫米，这显然证实胸像和全身塑像忠实呈现了华盛顿的长相。

不过，对于活人面模与胸像之间惊人的一致性，却一直让我感到不对劲，弗农山庄收藏的文档指出，乌东制作胸像的时间与活人面模相差数天，而因为胸像是徒手制作的，两者间应该有更多的差异。但是眼睛、鼻子、不对称偏斜的下巴、耳垂露出的位置，以及前额的皱纹等，在活人面模与胸像上都是一样的。

终于，在苦思数月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乌东制作胸像的面部时，并不是徒手制作的。他为活人面模添上眼睛后(从脸上取模时，眼睛必须遮盖起来)，再从活人面模翻模，压人陶土，制作出胸像的脸部。至于其它的部分，我则相信乌东使用卡尺测量的说法。

当我们处理从数码扫描得来的信息时，我与史密森学会国立肖像馆的绘画与雕塑主持人迈尔斯见面，开始学习辨认华盛顿肖像的精确程度与可用程度。打一开始她便警告，我们不但必须对复制自绘画原作的肖像保持怀疑，连对绘画原作本身也必须有所保留。

举例来说，斯图尔特于18世纪90年代晚期所绘的肖像，是那个时代少数的华盛顿全身肖像之一。脸部的确认得出是华盛顿，但手部就很像斯图尔特自己的，而身体部分则很可能根据多达三个模特儿所描绘。

迈尔斯指出另一个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她比较1795年皮尔父子同时绘制的肖像，那时华盛顿已经60多岁，端坐着让两位画家作画。父亲画出的华盛顿稍微粗胖、目光慈祥、脸颊红润，是他长年的朋友与忠实伙伴；17岁的儿子画出的则是有着深刻皱纹、年纪非常大、看来憔悴的男人。于是，华盛顿60多岁时的“可能样貌”，我们至少有了四种，每种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