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

黄迎明

心理咨询室来了一对父子，男孩儿大约十二三岁，怯怯的，坐在墙角把头低到前胸，不敢直视我。

父亲开口了：“我真是羞于启齿，这孩子上课摸同桌女孩儿的脸和大腿。为此，女生的家长打到了学校，因此调换了座位。”父亲转而告诉儿子：“男女同学是不能有身体接触的，这是性骚扰，品质败坏，伤风败俗，丢尽了脸面。”说完，父亲不再说话，用轻蔑的眼神逼视着孩子。

男孩儿的父母分手已一年了，孩子判给了父亲。我感觉这位父亲性情古板、压抑，显得沉闷。男孩儿羞红着脸，努力抵制着眼中的泪水，像罪人坐在警察面前，等待着审判。父亲在孩子面前是权威，权威的结论令孩子无颜以对。我示意父亲暂时离开，屋内只剩下我和那个男孩儿。

“爸爸是不是误解了你？”我温和地提醒男孩。

“没有。”男孩语气沉重地说，“我想妈妈，爸爸不让我用身体亲近他，以前我天天都和妈妈亲近，现在不能了。”说至此，孩子已泣不成声。从我问第一句话开始，男孩儿的眼泪就没断过，他终于得到了宣泄和释放，在学校和家里他已成了罪人。我拉起孩子的双手，用亲切的眼光看着他，我知道孩子现在最需要、最渴望的是接受和关爱，同时这也是他的症结所在——缺失。

和男孩儿简单交谈之后，我又把怒气未消的爸爸请进了咨询室，我告诉他：“人有皮肤饥饿，用身体接触表达情感是一种需求，所以他才有了不适当的行为。我想知道，在家里你允许孩子靠近你吗？”

“我不习惯，也不喜欢，我从小家教就很严，家长很威严，说话做事不允许我们违抗，也不允许我们随随便便的。”原来如此!

“那你的前妻对孩子呢？”我追问道。

“她一向用拥抱来亲近孩子，我很反感。”父亲的火气上来了。

“这种爱抚方式有什么不好吗？”父亲没有回应。

“对女孩子的举动只是一个现象，他为什么那样做?我们寻找的是背后的原因。贴个道德标签，或者批评、责骂都很容易，但是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只有针对原因才能改变孩子的行为。”

后来，我把话题转到孩子的情感饥渴上，关于这方面父亲的感受陌生一些，但是他能平静地听进去，并同意让孩子定时到我这里来进行心理咨询。和这对父子的第一次见面，我感觉他们的感情基础还好，只是不习惯进行交流，或许孩子的事情提供了一个契机，处理好了能唤起父子亲情，唯有理解，才能谈得上家长接纳和包容孩子成长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