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鸣岩花儿的嬗变
2006-02-02党桂梅
松鸣岩位于和政县南端,距临夏市50公里,海拔2730米,方圆数十里山峦叠嶂,松柏参天,当风吹过,松鸣如涛,是有名的河州八景之一。松鸣岩花儿会是回、东乡、保安、撒拉等族的民间传统歌会。每逢农历4月26至28日(俗称四月八),当地群众和外地游人便纷至沓来,漫唱“花儿”,举行一年一度的 “花儿”盛会。
松鸣岩花儿属“河湟花儿”,演唱的调令有:河州大令、二令、三令、大眼睛令、牡丹令等,均为典型的“临夏花儿”。花儿原本是没有伴奏的“徒歌”,随着社会的变迁,时代发展,“花儿”也在潜移默化中变化着。笔者认为,“松鸣岩花儿”的发展与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演唱者的变化
演唱者由原来的只有“原生态歌手”变化为“原生态歌手”与“非原生态歌手”的共同参与。张君仁教授在《花儿研究观念的更新与研究领域的拓展散议》一文中认为,“所谓‘原生态歌手是指在花儿艺术原本的生态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没有经过或很少经过现代工业文明或当代信息技术文明浸染的花儿歌手。所谓‘非原生态歌手是与上述相对的另类花儿演唱者,他们生活在城市,演唱花儿是为了去挣取生存费用,他们较多地受到城市市民文化的影响,受到专业声乐艺术的影响,懂得所谓‘科学的发声方法,由于演唱时是带表演性的,所以一般都会有乐队伴奏,语言使用方言或者普通话。”①
松鸣岩周边以前较为封闭,花儿会是由当地群众自发组织的,歌手大多产生于老百姓当中,基本上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自小耳濡目染,受花儿艺术的熏陶,却延承了花儿最原生的内质。然而,在近几年的松鸣岩花儿会的擂台赛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一些原生态歌手的积极参与,还可以看到许多来自四面八方的花儿好家,更有以何清祥为代表的专业歌手的积极参与和同台竞技。这说明花儿歌手除了由原来偷唱“野曲”的群众的自发参与外,如今也有来自于大城小巷的专业花儿歌手。他们也和大腕明星一样,个个神情昂扬,粉墨登场,在大庭广众之下抒发情怀,并且产生出许多以此为生的专业演员,如马红莲等。在他们的带领下,把花儿唱响全国,走向世界,让人们真正领略到了花儿的魅力所在。
2.演唱场合的变化
“花椒树上不要上,上了时刺丫儿扎哩。到了庄子里不要唱,胡唱时老汉们骂哩。”②从类似的歌词中可以看出,以前“花儿”的演唱是分场合的,不是在村子里随便就可以唱的。除此以外,花儿的演唱还有很多禁忌,不能在不同辈份的人之间唱,更不能在公共场合演唱等等,总之,花儿是不能随便唱的,在不允许的场合演唱花儿是会遭到非议的。但与老一辈不同的是,如今除了在松鸣岩花儿会这样的原生地可以听到,大城市的工地上、广场上、茶社里、公园里,甚至舞台上,我们也常常可以看到花儿歌手戴上了很酷的太阳镜,摇着扇子出现在省城的马路上、公园里,还把城里的好家们引到身边,借地过一把“花儿”瘾。这些现象都足以证明人们对花儿的认识有很大的变化。
我国花儿学者王沛先生说过:“传统花儿会周期的漫长和分布的不合理等,已不能满足各族人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要,他们自发地、大胆地在一些从来不唱花儿的‘山场里放声高唱,也利用各地活跃的集镇贸易特点,创造性地开辟了‘集镇花儿会,还有‘洮岷花儿会也成了与‘河洲花儿并存的双重会场。”③
3.听众的变化
传统花儿的主要功用是“传情”,最先大多在山野树林、田间地头、草滩河湾等比较隐蔽的地方,唱给心上人或者梦中情人听的。而今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花儿”的认识也在改变,使花儿从山野传到了城市,从国内传到了国外,为更多的人们所接受。因此,它的听众也由原来的个体发展到了群体,特别随着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实施以及“花儿学”的兴盛,花儿也常常被搬上舞台、电视和网络面对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观众,人们如同欣赏交响乐般来观看。在松鸣岩,各种不同名目的花儿“擂台赛”的举办,“花儿皇后”、“花儿王”、“花儿歌魁”的产生,以及他们经常以这种身份粉墨登台进行表演,口中喊着“鲜花”、“掌声”、“谢谢”等不比当红歌星差多少。这些就足以证明花儿受众的变化。
4.演唱内容的变化
传统花儿主要以青年男女之间谈情说爱为主要内容,常常作为花儿会期间或男女幽会期间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如今在松鸣岩花儿会上,听到的花儿内容正在趋向多元化:有歌唱党的政策的、有传颂模范人物的、有赞美祖国大好河山的、有反映致富信息的、有娱乐调侃的等等。这些内容上的变化主要反映了社会的变迁,同时体现了人们对花儿观念的改变以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5.演唱形式的变化
花儿最先是没有伴奏的“徒歌”,以对唱为主。但随着人们生活习惯和审美心理的变化,花儿的演唱在原来以独唱、对唱为主的基础上,加进了齐唱、重唱、轮唱等多种演唱形式;并加入了竹笛、二胡、三弦、唢呐、电子琴等的乐器伴奏。
并且,在松鸣岩花儿会上,载歌载舞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在花儿圈外的读者和听众欣赏到的花儿,不管是从书本上看的干花儿,还是只能听到歌声见不到唱家的远方花儿,或者是在电视、网络中看到的花儿和少年的演唱,都充分证明了松鸣岩花儿会的演唱和传播形式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花儿被一批批的收集整理,包装成不同的集子、本子供好家们收集和欣赏。在收集下来的这些集子上,学者们从文学、音乐等方面入手,对花儿的源头、特色、格律、曲调等方面进行系统细致的研究,并有不少专著问世,使花儿广为传播。近年来,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出台和一些媒体的大力炒作,花儿从演唱者、演唱形式、演唱场合、演唱内容以及演唱形式等方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从表面看来,是在大刀阔斧地搞文化保护,是在呼吁抢救、传承民间艺术,但在倡导传承的过程中,我们已经有意无意的给“民间艺术”套上了现代审美习惯的外衣。
注释:
①张君仁.花儿研究观念的更新与研究领域的拓展散议[A].陈元龙.中国花儿新论[C].甘肃:甘肃文化出版社,2004,12.P31-32.
②郝苏民.“心里的话”.群体.文化空间——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花儿”研究的人类学思考[A]. 陈元龙.中国花儿新论[C].甘肃:甘肃文化出版社,2004,12.P9.
③王沛.花儿——珍贵的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A]. 陈元龙.中国花儿新论[C].甘肃:甘肃文化出版社,2004,12.P124.
(党桂梅,西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