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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好是坏的草(外一篇)

2006-01-19唐一歌

延安文学 2006年6期
关键词:生命

唐一歌

原以为所有逝去的都早已死去,如同枯萎的望日莲化作尘烟。原以为所有逝去的都早已死去,如同我虚渺的生命,如同,燃烧成玫瑰的纸屑。

原以为,自己混沌的生活,写上什么还可以消褪隐匿,也许只是那么的想,只是有意抹去了它们的颜色,一张纸上,仍有深浅交错的印痕,使原本的洁净成为一片污浊。当我开始决定忘了你,就好像把缝好在布上的边丝慢慢抽去,每过一个针孔,都带动着全身的紧张,就是我最大的弱点,对什么都不忍,包括不忍忘却你。

你曾经藏在一个没有光亮的深处,望着我,以一种绝望,遗憾我们所在的两个世界。

我曾经在黑暗的幽谷,找到一双清澈的眼睛,它倒映出,我周身明媚的春光。我永远都分不清,你是否是你,是否在不经意间闯入我的体内,不再离去,无论那个角落是否是可以覆盖你双眼的无边黑暗。你终究还会逃出来,控制我的所有。

不愿被左右,被命运安排,可又在同时愚蠢地相信着命运,相信来世的美好,无法像一个脱离世俗的大师般站立云端,俯瞰人间,人活着的无奈、可悲,万般丑态、浮华,转瞬即逝的光芒。因自己只是一个活在尘世的拥有一切弱点的人,无法逃离尘世的捆缚,也无法抵达。对我的救赎,让风刺我冰凉的胸膛,挖去这颗不知是好是坏的心,游戏般扔在没有任何人烟的地方。

在时间不留情面从指间滑过的瞬息,你开始背对着我,练习想念。

想念,是一种绵软的生长在内心的东西,然而,它又是那么敏感,你也曾经试着想过。

自己是否可以,就那么永远的想念下去。

终究,两个被动着生活的人,注定是要分开。

即是心里再清楚不过,你和我,还是没有要求对方留下来,或跟自己一起走。

你看着我,收拾东西,穿上运动鞋,整理房间,只是默默地站着,以为此刻,一切就都已结束,无可挽回。也许是我早已决定了。

我背起行包,看着站在那里沉闷地不发一语的你,也许只能是这样,你甚至没有说一路顺风之类的话。

在经过你,走出门前,我伸开手拥抱你,把头靠在你的胸膛上,以此,作为最后的告别。

当门轻轻的闭上,我的脚步逐渐远去,开始使目光游离在这个我曾经住着的房间。

你已经提前欲想过此时的心情,然而却并未完全正确。你觉得意识很恍惚,仿佛是两种东西在强烈的冲击,压迫着自己。夕阳的暖光穿过纬纱,投射在地毯上。

我踏上征途时,流出一滴泪水。

爱只能是一种沉痛么?当你我没有进退余地的时候。

窗外,从青绿无边的原野,从阴雨绵绵的黑暗,到了荒草高山。

经过一天一夜,我望着窗外,任凭冷风侵袭,我只想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并未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因为,你并没有问。

当你坐在我的床上,看暖光渐而退去,当天空已经深深陷入阴霾,你蜷缩在我的床上,感受寒冷,呼吸我留下的气味。想念我,或是过去的自己,从一个不温暖的拥抱开始。

相爱的人互相相念,这样的局式对于别人是一份情感的开始,但对于我们,只能是结局。

像两只无语的鱼,一个在湖里默默数着往事,一个被带入大海,四处飘零。

你当然明白,我不想用感情把两个人都困死在原地。我不想,爱最终成为一种捆绑。

宁愿丢弃这份爱,让它石沉大海,宁愿背负着想念。

我的感情世界里,理智永远战胜着一切。

我从最初就知道,这是永远埋藏在心里的爱,因为最初的沉重,我害怕自己会割舍不下。

害怕这种爱,成为一种痛,蚀化了自己。

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别再抽烟了好么。

我仍然忘不了。我在惧怕中,最不可触及的,是你对我全部的了解。

你了解我的过去么,你可以试着告诉我。

我仍然忘不了。

然而我还是最终选择了离开,我害怕你会陷入沼泽,我害怕你会瓦解自己。

就算失去,也不会开口留住。

也许这是好的,因为你的迟顿,我才能狠下心舍弃。

也许,过了今夜就好,过了今夜,你和我,就不会继续在思念的海洋里沉沦。

揉碎阴影,好好地活着。

我选择这种方式,重新爱你。

雨水可以滋润干枯的生命。

满心释然的接受这洗礼,会感觉自己变得纯净透明,不属于这个世界,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才发现这么久以来都活在一种困窘中。只有风雨,能唤出我的深情。

或许人活在这世上总是无用的。

只能去羡慕那些幸福的人,暗自悲叹自己种种的不幸。

那又有什么用呢,因你已在出生的那一天被命运跟随,无法改变,你被压在一个黑钟下疲累喘息,向前望去是我们回眸的笑脸。

所以上天造就了你,是他不经意间犯下的错,因他的不经意,你只能如此不堪地活着。

你以为你的生命是错误,无力负荷它,只得被它蹂躏至死。

然而你死了,只如一片落叶腐配后融入泥土,无声无息,尔今死去侬收葬,他日葬侬知是谁?你的生命是单薄的,就像你活着也一样。你的死,于谁都无碍。

只会被称作一段笑话。

那么就去罢。

随着今夜如此痛彻的雨,升入云里,化作雨滴,狠狠坠落,碎在坚硬的土地上。

消失,结束这场噩梦。

总是在意你不经意的话,哪怕是玩笑,还是会独自回想很久。

你对我的影响,让我不能继续正常自己。

然而你又开玩笑说,我根本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拿着听筒,我怔了很长时间说不出什么,你喜欢这样的游戏么?把我的心剖开,放在我们中间,然后弃之不管,称它只是个玩笑。

无法抗拒你强制的剖析,好像自己是个实验品,被你搁在显微镜下戏弄。

因为我的软弱,我对一切开始不确定。

只吃同一种饼干,害怕去选择新的。你说,这是我的怯懦,不敢面对变化。“这只是个玩笑,也许你不喜欢别的口味”。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一些玩笑,是在试探我,还是什么,真的要我毫不隐藏地去靠近你么?可是,正如你所说,我根本不清楚,哪一个才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我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是坦然的,怀抱着我心爱的植物,呼吸着窗外绵绵的细雨,忘记那些愚蠢的问题,开始希望可以这样安静的把生活永远持续下去,如梦如魅。

不再有你的捆绑,不再活在你掌纹之中。

无论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将用一生的孤独守候你。

当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和可以见着形状的雨水,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从脊背渗透全身。手里握着一只小水瓶,里面是温暖纯净的水。整个人,只能靠那一点温度感动着,然而这是属于自己的热水,不是谁的赐予。

曾以为自己是个不害怕孤独的人,现在,当我真的陷入这深深的孤独。只觉得有一种彻底的绝望,如尖利的玫瑰刺刺入我的体内,我此刻以为,我所有的爱恨都该完结。我当开始等待,否则,此生,只能是这么一个孤独着无意义生活的人。

等待可以了解我,改变这颓唐生命的人,即使是我死亡的前一天。

愿意相信你会出现,会使我的人生不再孤独,成为另一种情境,那我的一生也就不会是毫无意义。

让你成为我的信仰,代替虚无的光辉普渡余生。

我希望用我一生的孤独守候你,哪怕遇见你仅有的一天,这段守候就枯竭、死掉。

一些日子以来,很想你。

你说,生活像小说里那般无所谓,也许我们就会好过些。

看到你是这样的心境,不知该说什么,你的话,总让我心痛,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最近的一些想法。因为会害怕加深你的压抑,让你更加对生活失去信心。

或许我们只能是这样的人,被乌云包围着,走不出去。

就在昨天,我决定,只为自己而活,之前的所有,都应烟消云散。

我们在路上迷惘停住,看不清方向,是被另一些本不属于你我的枝节所困扰。然而现在,我还是不敢说自己是坚决的,我只是怀着疑虑的心在试探,也许下一步就陷入沼泽。不知何时开始,分不清自己的两面,一个离开一个越来越远,烟雾弥漫在我们之间,我们只好锁住自己。原地站在那里,闭眼加快对方曾经的模样。于是我的灵魂被分裂开,我被她们撕扯着失去了理智。

我已经迷路了,但还是决定踏出下一步,把自己当作赌注,也许我们共有的东西里,最混浊不清的就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若是你,你会选择什么?我希望你会选择逃避。因逃避也是一种成全,也许当你逃开这令人迷失的世界,就能识破一切。我希望你能站在远处望着我,直到我从你的视线中消失。我摒弃了信念,自己的坚持,被那些本不该左右我的东西左右着。如今,只好先被它们撕碎,再重生。

宁愿站在一个包容所有丑恶的黑夜,迎着冰冷倾注的雨水,留下自己最后一滴泪水,送给已逝的过去。

我该有希望么,那可以救赎我走出这暗道的希望究竟飘飞在何处。她早已放弃了我,只愿让纯净的风一生缠绕着我,让一粒粒沙掩埋我。在你靠近我时,留住最终一丝呼吸。

幸福好像是一只小鸟,自由地飞,寻找归宿,我抓不住它。因我不能展开双翼去追寻她。亦或,她本就在我手中,却因我抓得太紧,窒息而死。

现在,我们不能完全洒脱而不顾一切地活着,许多人萦绕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就如同强加的重负,摆脱不去,连同我的向往。我最懦弱的地方就在于,我害怕其中一个人直言不讳的告诉我,那些向往只是向往,不可能实现。

你还记得那夜么,我拉着你的手,反复摇头流泪。正是因为我不敢去相信,相信那些所有不停闪烁的东西只是一场虚幻。你曾说,人的情感,都是假的,只有身体的感触才是真的。那么,你会因为我的远去而心痛么?

也许你会很快忘了我,忘了我们共有的曾经,就像你不费力的忘了她。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你已经离幸福很近。而不是被我困在苦痛的桎梏之中。

我想你已经决定了,去你所向往的地方。

只有那样,才是真正为你自己而活。是么?

我想也许你是对的,于我,始终不会有那样的勇气,收到你的信后,我总会拿着它去那家咖啡厅,坐在我们从前固定不变的位置上,一遍遍的反复看。

也许你生来就是一个漂泊着,不会被任何人绊住脚步,尽管某些选择是毒,你也会断然喝下去,如果告诉你,我又开始吸烟,你会失望么?

还记得,你从前总是裹着黑风衣坐在我对面,一边吸烟,一边把目光投射在窗外铺满一地的落叶上,你说,你的生命就好像单单的一片落叶,风吹来,就会飘走。尽管享有自由,却没有方向。那时候,看着你削瘦的样子,我只能抑制住心的抽恸。

如今,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抽烟,观察烟雾上升的曲线,似乎体会到一些你曾经的感觉,那些飘渺上升的烟雾,幽默摆动,缓缓荡漾,渐而扩散进空气的缝隙。面对孤独,你弃去了它;而我,却没有做出选择。你希望我逃避它,远离它,然而却又要我逃去何处。

原先那一片草地,早已不见了,我们曾经躺在上面一个晚上,望着深蓝的夜空,任风灌进衣服里,任雨下进眼睛里,当天亮了的时候,我拉着你的手,说我已经忘记了他,而你没有回答。

事实上,我欺骗了自己,我说人的情感都是假的,却无法忘记他。

我不知道,这是否证明我仍然爱他,但一切已成往事,不可挽回,我给他的伤害,该用一生去偿还。无论你在哪里,我不会忘记你,因你同样不会忘记我。早在你出现在我生命的那一天,我就在为你心痛,然而却只能看着生活在其痛中的你,你曾说,如果你的一生是一部电影,即是一个悲剧,却不会有人为它感动。

只希望,当你躺在雪山下的草原,用眼睛剪下一块高远辽阔的蓝天,寄给我,我将把它嵌在自己的灵魂中,用来想念你。

你的心中,是我化解不开的一片苍穹。

我的命运,只是流浪。

流浪在一片广袤无边的沙漠地带。

任日光撕裂肌肤,当我走到沙漠的尽头,可否闭上眼睛再温习你的怀抱。

你放飞了我,以为从此我将拥有了自由。

流浪在你行走过的雪山,跪在神弥脚下,请求他的饶恕。

请求他将念珠揉碎,撒在我身上。

也许他会说,如果你不能原谅自己。

我是这么的卑下,不敢在他面前哭泣,因为我的泪水是混浊不清的。

因为他的脚趾是玉洁无暇的。

即使流浪,也只能无声

我怕被一双眼睛盯住,怕他仇息的光芒。

怕在路过那棵名是弥漫的树时,

丢弃了你给予我的记忆。

我只能凭着它,继续着我最后的生命。

当雪的白色覆盖了我身体上的血痕,是否代表它们已不再是污渍。

你能否以你的冰冷,让它的晶体持久闪烁。

最后,直到有一天。

让我僵死在你的怀里,结束我对你不可实现的爱,结束你对我一生的放逐。

猜想中的事情:奔

如果有大海,如果是在大海边,如果还是在傍晚,她狂奔在海边。

海水冰冷,不时地袭击她的脚和腿,她顾不得冷。

已是秋天,没有人愿意感受凛冽如冰刀的寒风,海水是灰色的,天也暗淡下来,与海连成,茫茫一片。

远远的海岸上,只有一个少女的身影在缓慢移动。

白色的长裙飞扬,像是准备在抛弃她,长发在风中纠结,一闪一闪地晃动,整个人麻木,身体失去知觉。

一波海水汹涌而来,漫上她的膝盖,带走了她全部的痛。

她如电击一般,猛然停了下来。

此刻,寒风包裹着她,海水侵袭着她,她浑身湿透。风刮来仿佛有皮肤冻裂地喀嚓声。

一动不动。

轰——!

雷声响起,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天际又马上熄止。

啊……啊……啊……她大声的哭叫。

她捂住耳朵,拼命疯狂地跑起来,边跑边叫。她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疯人,她的叫声凄厉地穿透天地。

她在心里怒吼,我要逃开!我要逃开!

她己不知此刻是死着还是活着,奔腾而出的泪水滚烫地模糊了视线,整个世界像是混沌未开的宇宙将她包容,只是跑着,跑着,忘却一切地跑着。

电闪雷鸣还在继续。天空一下子恍如白昼,又一下子黑昏低暗。雷声越来越响,响彻天际,也许,这便是世界末日。

海浪放肆地翻滚,像是逃离了生命的缰绳。

她将手松开。拎起湿淋淋的长裙,她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天气的阴雨,海水涨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为何,今天的海岸这样长,为何,她始终拼命地跑着,却无法抵达尽头。

她开始笑了,狂笑。一个疯人痛彻心扉的笑。雨水噼哩啪啦地打下来,打在她的身体上,直入身体最深层。

她伸开手拥抱天空,仿佛追逐自由,她彻底地忘记了自己。她不断欣赏着这样美丽的幻景——灰色的海,黑色的天,滂沱的雨,她无数次在梦中来到这狂乱的天地,却不曾想,这一天终于出现在现实里,任她随心所欲。

她笑啊,跑啊,叫啊。

她在心里欢呼——这一天,终于来了!白色的长裙己被撕破,无法再包裹住她的身体。她的双腿经受着无尽的苦痛,她的内心却欢畅无比。她微笑着想,这样死去,这样轰轰烈烈地死去……

我生活在海边的一座小镇,镇上的人们朴实乐观。

我是镇上惟一的医生。因为我绝无争名逐利的那份野心,所以读完大学又回来。也好,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每天可以看到人们善良的笑脸,真诚毫无修饰。

25岁的时候,我遇到一个不寻常的女孩。

她的母亲带她来,说她有心脏病。她面色苍白地坐在我面前,眼神定定地望向窗外,凌乱的短发让她看来像个坏女孩。

我问她一些问题,她不做回答,只是瞪着我,寒气逼人。

在帮她检查时,发现她的手腕背部刻有一个佛家图案,伤口很深。

你自己刻的?

你管不着。

好吧。我默默闭上口。我告诉她母亲,她没病,很健康。

她的母亲重重地吐了口气,依然焦虑地看着她。梦,你先回去,我有话跟阎医生讲。

她转身走时望了我一眼,不再倔强却掺杂着无奈又柔软的眼神。

阎医生,我不知道怎么办,她……是真的有病……

没关系,你讲,我会尽量帮你。

好,她晚上睡觉没有呼吸,心脏也不跳动,身体冰冷,我……很多次吓哭了……以为,她……

我送苏母出门,心里十分压抑。对不起,请恕我才疏学浅,我,我会帮你查资料,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谢谢,谢谢了,苏母激动地握着我的手,眼里流出绝望的泪。

这个患有怪病的女孩,叫苏沐梦。

很多次看见她,奔跑在长长的海岸上,勇敢坚毅的身影。

我想,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她内心充斥苦痛,几乎成为一个疯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春去冬来,我过着我平常的生活,心里一直流淌着隐隐的痛。

因为,我对苏母的那个许诺,无法实现。

苏沐梦的头发如苍劲的野草长到了腰际,她依然时常出现在长长的海岸上,迎风奔跑。我只是望着她,无能为力。

有时候,我很想过去拥抱她,给她一些温暖。可是,她太远太远。这个年轻的生命,让我无法靠近。

阎行秋,给我两片阿司匹林。

怎么。你胃痛?

她恨恨地看我,几乎要落泪。好吧,我自知问得多余,便从抽屉里拿药给她。

她低下头,我没带钱,改天再给你吧。她淡然地撇下这一句话,任我开始想象她用这两片药去做了什么。

夜夜,我被噩梦惊醒,梦到一个长发白衣女孩寂然死在我面前,惨烈血腥。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梦,那长发白衣的女孩不会是她,她很健康,没有病……没有,病……

我的家坐落在海边,我的小窗外是一望无际阔蓝的大海,每天傍晚,我守在窗边,等待她奔跑的身影经过。每一次,她跑过我的小窗,我对自己说,还好,今天,她仍然健康地活着,心里便稍稍平静。

但实际上,我们的心中都隐伏着不安。我,苏母。总觉得,她会在我们任何人都毫无准备的时候猝然逝去。仿佛,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本就要离开。

从我见到她的那天起,就注定我再无法安宁。使她健康起来,是我不容推卸的责任。我也想,这大概是缘,是我和她前世今生所化不开的冤缘。

一个绵长的黑夜,天空乌漆漆一片,没有一颗星,我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毫无生气的黑暗世界,忽而有一种恐惧,没有温暖,我缩成一团,接受冷风的侵袭。

我决定,走。

第二天,我沿着海岸寻找她,走了很久很远,终于看见她,手中抱着一个透明的花瓶,面朝大海。

我从没有见到她那样温柔的模样——白色长裙,头发柔软整齐地别在耳后,闭着眼,静静地感觉凉凉的海风,嘴角挂着甜蜜。

她今天很美是么?

我回过头是苏母。是啊,她今天看上去很不错。

苏母欣慰地点点头,无限爱怜地看着她的女儿。

梦今天很高兴,她在海边拣到栀子花还开着。

我恍然大悟,苏沐梦要阿司匹林是为了栀子花,真是个善良天真的女子。

她像是听到我们的谈话,转身走过来。阎行秋,谢谢你的药,看,它开得多好。她欣赏着花瓶中那一朵美丽圣白的栀子,甜甜地微笑如望日莲般盛开。

我离开了小镇,没有告诉她们是去找我上海的老师。我希望他能知道苏沐梦得了什么病。坐在火车上,我望着沿途的景色,想起她甜美的笑,心中充满希望。

天空被雨水洗得清澄透远,无数闪亮的星在高空颤动,整个世界清新地透着水气,一切空旷辽远。

海水平息了愤怒,乖乖地掀起朵朵浪花,银色的海岸纯洁晶莹,仿佛那不是一粒粒的沙,而是一粒粒的钻石。

一切都安静了。她,也正恬淡地安睡在海底。

星光下,是一个和谐悠然的美景。

阎医生: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梦的关心。她,在你走的那一天去世了。

我曾经以为,所有的苦痛我已经尝尽,我女儿的一生会很顺利,可我的苦替代不了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我已经很累了。本以为梦是我的希望,以为她会幸福。可实际上,幸福是什么,我们母女都无从知道。梦是我的孩子,她去了,我又怎么能再独自活下去。

我双手颤抖,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一页纸轻飘飘地落地,不敢再碰它一下。

就这么死了么……两个曾经站在我面前的生命.已经不在了么……我不能自己的泪落如雨,我望着我的小窗,回想起她奔跑的身影,她苍白冰冷的面庞,她站在海边,发丝在海风的吹拂下飘扬柔软如光纤,夏花般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我一生惟一爱过的女子,离我而去。

从此,在冷风陪伴的傍晚,我奔跑在长长的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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