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女儿8万次为养母描绘幸福
2005-04-29宁辉
宁 辉
老人安祥地离世,带着假女儿8万余次为她描绘的幸福……
灾难结情缘
家住吉林省松原市乌兰大街的潘玉琴是一家工厂的工人,丈夫陈明是一名转业军人,夫妻俩婚后一直相亲相爱,日子过得和和美美。1975年2月,女儿月月的降临,为这个幸福的家又增添了几分爱意和甜蜜,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却改变了一切。
那是1975年3月的一天,潘玉琴带着女儿随父母一同乘车去乡下串亲戚,途中她们乘坐的车与一辆货车相撞,潘玉琴的父母当场死亡,女儿月月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跟着离去,潘玉琴虽然只受了些外伤,但却行为失常了,经常胡言乱语,一会儿似乎在跟爸爸妈妈说话,一会儿又吵着让丈夫陈明带他去见月月……专家会诊,发现潘玉琴因外伤导致轻微脑震荡,父母的去世使她再次遭受精神上的打击,出现轻微精神分裂,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否则病情将会恶化。听了医院的诊断,陈明心痛不已。他反复斟酌了医生的话后,觉得不能让潘玉琴知道女儿已死的消息。可潘玉琴一直吵着要见月月怎么办呢?陈明急得在医院的走廊里踱来踱去。来医院探望的战友张强见状便安慰他说:“陈明,你别急,我的三女儿比月月只大几天,不如把她先借给你,暂时安抚一下潘玉琴。好在两个孩子长得像,潘玉琴现在也分不太清。等她病好了,再告诉她实情。”
陈明感激地接受了战友的好意。第二天,他把张强的女儿兰兰抱给潘玉琴看,告诉她女儿因为抢救时没能吃奶,所以瘦了,头发也剪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潘玉琴对此并没怀疑,抱着兰兰不停地给她唱儿歌……
潘玉琴出院后,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兰兰不在身边的时候更加严重,陈明带她看了多家医院,都没有太大进展。张强十分同情陈家的不幸,为了潘玉琴能早日康复,他费尽口舌说服了妻子,把三女儿兰兰送给陈明抚养。陈明感激之余,把对月月未尽的爱全部倾注到兰兰身上,从兰兰上幼儿园到上小学,陈明又当爹又当妈地悉心教育她、照顾她。潘玉琴虽能生活自理,但每日除了偶尔和兰兰说话外,从不与别人说话,也不与外人接触。
非常母女非常亲情
日子就在陈明一天天的忙碌中滑过,转眼,兰兰8岁了。一天,兰兰放学回来,写完作业后,见妈妈睡着了,便拿出图画书聚精会神地画起画来。陈明下班回到家,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惊喜万分:潘玉琴站在兰兰的身后认真地看她画画,眼中流露出的慈爱随着兰兰的画笔移动。兰兰画完后转身发现了潘玉琴,便指点着给她讲画里的故事,潘玉琴一边抚摸着兰兰的头,一边认真地听,还笑呵呵地称赞画得好……陈明又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温柔贤惠、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妻子,她脸上不再是木讷的表情,眼神也不再黯淡无光。陈明高兴得冲进屋里抱住潘玉琴和兰兰,大声地说:“玉琴,你一定会好的!”
从那以后,陈明便给兰兰留了一份特别的作业:每天为妈妈画铅笔画。他对兰兰说:“乖女儿,妈妈喜欢看你画画,你每天都给她画,她的病就会很快好起来了!”
懂事的兰兰听了陈明的话,就一直坚持给妈妈画画。对于潘玉琴来说,看女儿画画、听女儿讲画中的故事,便是每天最开心的时候了。
1984年的一天,兰兰突然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陈明给她吃了退烧药,在床边守着她。刚开始的时候潘玉琴并不在意,依旧像往常一样呆呆地坐在窗前向外看。到了晚上兰兰画画的时间,她就显得不安起来,一会儿走到兰兰的床边掀开她的被子,一会儿拿起画笔塞到兰兰的手里,陈明明白潘玉琴的心思,就哄着她说:“女儿病了,等好了就接着给你画画。”潘玉琴听后轻轻地摸了摸兰兰的额头,安静了下来。可没过十几分钟,她又不安起来,跑到另一间房,把相册里的照片乱撒了一地,把兰兰以前画的画也扔得到处都是。陈明照顾女儿脱不开身,只好随她去。第二天凌晨3点,兰兰的高烧渐渐退了,人也清醒了,看见妈妈反常的举动,懂事的孩子便捡起地上一张全家福相片,招呼妈妈来看她画画。潘玉琴见兰兰拿着笔和照片叫她,立刻安静下来,蹲在床边。兰兰硬挺着虚弱的身体,对着相片,边画边说:“妈妈,这是最辛苦最劳累的爸爸,这是我最爱的妈妈,中间的是我。等妈妈的病好了,我们全家也像别的同学家一样,一起去滑船、去游乐场,去动物园,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分开……”看着母女俩快乐的神情,站在一旁的陈明又欣慰又辛酸。
兰兰画完的时候,虚弱的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潘玉琴拿起画,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然后轻轻地放在枕边,自己安静地睡了。从那以后,每当兰兰有极特殊情况不能为画画时,潘玉琴就会静静地拿起这张全家福看,不再吵闹了。
十几年如一日,兰兰以特殊的方式为母亲描绘着幸福和快乐,陈明则忙忙碌碌地安顿着生计,张强夫妻也经常来探望自己的亲生女儿。
1993年1月,兰兰就要满18岁了,陈明的额头布满了沧桑,潘玉琴的病情依旧时好时坏。陈明同张强夫妇商量:“兰兰大了,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兰兰18岁生日那天,陈明把兰兰叫到身边,郑重地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
听了陈明的一番话,兰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遍遍地说:“不可能的,爸爸,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陈明再一次肯定地告诉她:“经常来咱们家的张强叔叔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兰兰大哭着跑去了张强家。
推开张强家的门,张强夫妇俩便喊着“女儿”抱着她痛哭起来,他们的哭声证实了陈明叙述的一切,兰兰明白了。夫妻俩做好了饭为兰兰庆祝18岁生日,饭桌上,夫妻俩对兰兰诉说着思念和一家团圆的喜悦,兰兰一句句听在耳里,脑子里却闪现出潘玉琴期待、陈明欣慰的神情。晚上7点,吃过生日蛋糕后,兰兰跪在地上,哭着对张强夫妇说:“爸爸妈妈,感谢你们的生育之恩,我得回到潘玉琴妈妈的身边去,她需要我,陈明爸爸也需要我。你们还有大姐、二姐照顾,我只能对不起您二老了!”说着,兰兰叩了三个响头。
张强夫妇急忙扶起兰兰:“兰兰,快起来,你做得对,不愧是我们的好女儿!你记着,咱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随时欢迎你回来。”
兰兰回到家,看见陈明正躺在床上抽烟,脸上满是泪水,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已堆满了烟头,潘玉琴则又痴痴地拿着兰兰画的“全家福”看。见兰兰回来,陈明立刻站起身来,潘玉琴也向兰兰走来,兰兰一下抱住了潘玉琴和陈明,哭着说:“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父母,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分开!”
此后,两家的生活仍然和从前一样,只是兰兰会经常去看看张强夫妇,她也更专心地为潘玉琴画画了。2000年,潘玉琴的病情有了一些好转,偶尔能做些家务,看看电视,这让兰兰欣喜不已。为了能全身心地陪妈妈,兰兰先后拒绝了好几个追求她的优秀男孩,她希望自己的爱能早一天唤醒母亲,能早一天帮父亲找回曾经快乐健康的生活!
8万幅图画见孝心
2005年2月,兰兰因为工作要出差一周。为了不中断对母亲的爱心治疗,兰兰出差前的那个晚上整夜未眠,画了70幅铅笔画,并用录音机录下了自己对每幅画的讲解。临走前,她把画和录音带交给了父亲。接下来的七天里,陈明按照兰兰的交待,每天定时拿出10幅画,并放一段录音给潘玉琴听。奇怪的是,潘玉琴每听完一遍录音都要陈明再反复地放给她听,听过几遍后她会含着泪一遍一遍摩婆着手中的画,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乖女儿,我的月月……”连续四天后,潘玉琴开始主动和陈明聊天,聊月月刚出生时他们全家的喜悦……这些都是潘玉琴病后数十年中未曾有过的。
到了第七天,兰兰提前赶回来了,正看画听录音的潘玉琴竟一反常态地抱着女儿大哭起来:“月月,你去哪儿了?妈妈想你啊!妈妈想你啊!你的姥姥、姥爷死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潘玉琴边说边放声痛哭,似乎要把埋藏在心里三十年的苦水全部哭出来。兰兰也悲喜交加地抱着她失声痛哭:“妈妈,你的病好了!你的病好了!姥姥、姥爷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爸爸!”一家人抱作一团,哭着、笑着……
谁料,幸福转瞬即逝。一个月后的3月28日,一大早,兰兰就兴奋地去叫妈妈起床,准备吃过早饭一家人去动物园时,却发现妈妈已经停止了呼吸。后经医生诊断:56岁的潘玉琴是突发脑溢血死亡。兰兰悲痛欲绝:“妈妈,我还没为你画完画呢,我还没画咱们一家三口去动物园、去看海的情景呢……”
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兰兰找出了三十年来她画的8万余张铅笔画。8万张,平均每年画2666张,平均每天画7张!画了整整三十年,亲生女儿都未必做得到。这些画,潘玉琴一直好好收藏者,成了她最大的一笔财富。兰兰把所有的画整齐地包在一起,随母亲的遗体一起火化了。她含着泪说:“妈妈,我为您画的这些画,会在另一个世界陪伴着您。如果有来世,我愿意继续为您描绘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