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位妈妈捐出母乳:为了救治一名奇病婴儿
2005-04-29冰蓝
冰 蓝
一种在新生儿中发病率为1:10200的隐性遗传疾病,突然降临在出生仅一个月的小伊萌身上,活泼可爱的婴儿陷入危机之中。小伊萌的母亲在得知情况后,因紧张和焦虑致使回乳,无法喂养孩子,而小伊萌只有吃母乳才能保住性命。紧要关头,网上一张“为小伊萌‘寻找母乳”的帖子拉开了一场爱心紧急大援助的序幕……
电话惊魂,婴儿危机
2004年12月16日, 35岁的赵丽馨在北京市医院顺利生下了3.7公斤重的儿子小伊萌。一个月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令这位幸福的母亲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电话是北京市新生婴儿疾病控制中心打来的。一位姓李的医生告诉赵丽馨:他们在小伊萌出生后的第二天,采集了他的足跟部位血样做新生婴儿疾病筛查。现在结果出来了,有一些重要情况要告诉她。
当日下午,赵丽馨火速赶到了新生婴儿疾病控制中心。“你的孩子患有苯丙酮尿症。”李医生一脸严肃地说道。
“什么是苯丙酮尿症?”赵丽馨一下子懵了,鼻梁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苯丙酮尿症是一种遗传性代谢障碍疾病(PKU),它会严重影响神经系统发育,导致智力发育落后,并有呕吐、惊厥等症状……”
“得了这个病只能终身治疗,现在必须立刻控制住病情,不然情况很危险!”赵丽馨跌跌撞撞地从医院出来后,医生的话还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此时能够听到远在美国的丈夫列布格特的声音是她最大的慰藉,可是因为生意的缘故,现在他还不能赶回来看妻儿。“丽馨,你和孩子都好吧!我正在和公司请假,过几天就可以赶回北京。” 电话另一端传来列布格特兴奋的声音。赵丽馨突然觉得不忍心打击丈夫初为人父的喜悦心情,她默默地流着泪向丈夫报了声平安。
失魂落魄的赵丽馨向母亲哭诉,两人商定先彻底了解这种疾病,然后再配合医生全力救治小伊萌。
赵丽馨马上到网络上查找相关资料,结果更加重了她的忧虑:得了这种病的孩子,即使存活下来,情况也不乐观,如果得不到治疗,自两岁开始就会出现明显的痴呆症状和智力障碍,终生只能吃不含蛋白质的食物,其它如鸡蛋、普通奶粉、鱼,甚至大米都不能吃……目前治疗PKU的费用十分昂贵,绝大多数患儿家庭被迫放弃了治疗。
详尽的资料就像一颗炸弹,轰得赵丽馨信心全无,她坐在电脑前傻傻地流泪,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有一线希望就决不能放弃……
紧急求助,爱心乳汁
2005年1月5日上午,赵丽馨抱着孩子来到北京协和医院。小儿科的专家告诉她,小伊萌在两岁前必须每天严格按量食用100克治疗奶粉、15克正常婴儿奶粉和500毫升母乳,而且每个月要到医院检查孩子的血浓度三次。
进口的特殊奶粉价格昂贵又特别难吃,赵丽馨每次给小伊萌喂这种奶粉时,他总是哭闹着不吃,一双眼睛乞求般地望着母亲。赵丽馨的泪水禁不住喷涌而出,她哽咽着说:“为了你,妈妈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是你不吃奶粉怎么治病啊?”
为了让小伊萌有足够的母乳吃,赵丽馨疯狂地滋补身体。然而,事与愿违,过度的焦虑和沉重的思想包袱,令赵丽馨回奶了。她为此去过数家医院,看过中、西医,吃了无数剂药,状况却丝毫没有改变。
妈妈没有母乳,特殊奶粉又不能吃超量,小伊萌每天饿得哇哇大叫。“这不是要孩子的命吗?”姥姥心疼得不停地抹眼泪。万般无奈之下,赵丽馨给原来住过的那家妇产医院打电话,向他们说明自己儿子的情况,希望那里的产妇可以提供一些母乳,可是得到的回答却令她异常失望。随后,赵丽馨开始了疯狂的“寻找母乳”行动,她通过查询台查到了北京市所有的妇产医院电话,一遍一遍地在电话里哭诉儿子的病情,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母乳,然而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个事情要和产妇商量,医院也不好协调,要慢慢来才行。
因为每天115克的奶粉根本不够吃,小伊萌整天哭闹不止,三四个人围着他安抚都换不来他片刻的安宁。看着孩子抓咬、踢闹的痛苦表情,赵丽馨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远在大洋彼岸的列布格特获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也匆匆赶回到妻儿身边。
就在赵丽馨一筹莫展之时,一条短信让她看到了希望。原来,东城区一家医院的医护人员在接到赵丽馨的求救电话后,关切地议论此事,恰巧被一位来医院复查身体的年轻母亲听到了,这位名叫陈霞的母亲奶水特别充足,每次给女儿喂奶都有剩余。于是陈霞和丈夫商量,决定帮一帮赵丽馨,便从医生那里要来赵丽馨的手机号,发了条短信给她。
收到短信之后,赵丽馨兴奋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立刻和陈霞取得了联系。“谢谢你,朋友,我们——可以支付一定——的——报酬……”电话里赵丽馨已泣不成声,陈霞却爽直地回答:“不要说钱的事儿,我们都是母亲。我和丈夫都觉得小伊萌很可怜,我们做的事非常有意义。”
1月15日一大早,赵丽馨就被门铃声惊醒了:“我是陈霞,给小伊萌送奶来了!”
门开了,陈霞两口子就站在赵丽馨的面前,陈霞的丈夫手上拿着一个装满了母乳的奶瓶,大概是怕变凉,外面还裹了条厚厚的围巾。天气异常寒冷,两个人跑这么远的路却没有丝毫怨言,赵丽馨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来帮这个孩子的。我以后每天早上上班前会开车把母乳送到你家里来。”陈霞丈夫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赵丽馨的心。
小伊萌终于吃上母乳了,他抓住奶瓶一口气就吸完了,接着“嗯、啊”地还伸着手要。母乳似乎特别香甜,吃完奶后的小伊萌,变得活泼、淘气起来,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这笑声打破了多日来充斥在赵丽馨心头的阴霾,她突然觉得黑压压的天一下子变得亮了许多……
无私“母爱”暂时拯救了小伊萌,但是在陈霞给小伊萌提供了近一个月的母乳后,她的奶水也开始减少了,毕竟一个妈妈同时供养两个孩子着实勉强。已经离不开母乳的小伊萌再次出现了那些可怕的症状,看着孩子又面临断奶危机,赵丽馨和丈夫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网络传情,母爱无边
2005年2月中旬,家家都还沉浸在春节的热闹气氛中,赵丽馨和丈夫却没有心思过年,他们挨个敲开小区内一家家的门,希望找到一些哺乳期的母亲来解燃眉之急。哺乳期的母亲没找到,但又有热心人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许燕和丈夫都在北京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在得知了小伊萌的情况后,她马上和一位在市计生办上班的朋友联系,并且在自己公司的1500名女性中展开了“寻找母乳”行动。许燕的外籍丈夫柯罗斯也积极出点子:“仅仅依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不行,我有一个想法,到网上发帖子,动员大家伙儿一起来寻找母乳。”
2月20日,柯罗斯在金地格林小镇的社区网站上发出了求助的帖子。帖子很快引起了广泛关注,点击率直线上升。
熟悉电脑的许燕夫妇自愿当起了“管理员”,他们把每一条珍贵的回帖下载、归类,并且一一回复。
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赵丽馨就接到了24个援助电话,一时间,赵丽馨家中的电话线路变得异常繁忙,经常占线。她的对门邻居听说这一情况后,自愿在网上公布了自家的电话,让更多人可以联系到赵丽馨。
与此同时,赵丽馨家的门铃也一次次被志愿母亲按响,她们中的一些人还带来了自己没有感染乙肝、艾滋病的化验报告……那阵子,赵丽馨家的冰箱里摆买了各式各样的奶瓶,高的、矮的、红的、黄的,奶瓶上那些可爱的卡通小人真像一个个善良的小矮人,精心地呵护守候着小伊萌。“咱们的孩子真幸运,有这么多妈妈关心他,相信他一定能闯过难关。” 这么久以来,赵丽馨第一次在丈夫面前露出了微笑。
这时,许燕夫妇也在自己单位里找到了两位年轻的母亲,并说服她们为小伊萌捐助母乳。于是,许燕每天收取新鲜的母乳,然后争分夺秒地驱车送到赵丽馨家中。
小伊萌似乎也知道家里这段时间进出的这么多人都是给自己送饭来的,所以只要门铃一响他就欢快地拍起小手,嘴里还咿呀咿呀的,就好像是在欢迎志愿妈妈的爱心行动一般。
滴滴母乳,片片真情。小伊萌再次得救了,4月1日,4个月的小伊萌去保健站体检,医生说他身高体重均合格,“还略微超了点呢,真不错,这小家伙真可爱。”
4月5日,《北京晚报》率先报道了这个爱心妈妈捐献母乳救患儿的新闻,当天编辑部的电话就被打爆了。“我太太是医生,想见见小伊萌,也许可以帮助他。”“我和妻子商量过了,决定给小伊萌捐乳,麻烦告诉一下赵女士家的电话。”“我家有个能给奶保鲜的容器,是进口货,我们愿意无偿送给小伊萌使用。”
……
5月20日那天,北京突现高温,一位远在东城区居住的年轻妈妈也加入了志愿者行列,她乘计程车将自己的800毫升母乳送来。但由于从东城区到赵丽馨居住的朝阳区要横跨半个北京城,加上堵车,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到。年轻妈妈非常着急:“司机师傅,您能不能快点,我怕天热这奶会变味。”一脸汗水的司机听年轻妈妈讲完这个救助故事后,一下子加大了马力,“您放心,我今天就是闯红灯也不能让你手里的奶变质。”当他一路狂驰把年轻妈妈送到赵丽馨住的小区后,司机欣慰地说:“今天我就算扣一分也值!您快上楼去吧,别让奶耽搁坏了。”
列布格特这几个月来目睹了发生在自己家的爱心故事,细心的他在感动之余,对每一位捐乳妈妈进行了登记,并拿出数码相机与她们拍照留念。他对妻子说,等果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告诉他小时侯曾有这么多爱心妈妈关心帮助过他。
小伊萌现在还不到一岁,他还需要许多母乳才能度过两岁的危险关口,未来的路还很长,前途未卜,赵丽馨夫妇却充满了信心:“现在已经有21位妈妈在帮助小伊萌了,志愿妈妈无私的爱,让我们非常感动……我们给其中一些志愿妈妈买补品,她们却说什么都不要。”
在赵丽馨家中,记者看到了一个专用的冰箱,里面放着大大小小20多个装着母乳的奶瓶。“中国妈妈真了不起,我们家都快变成母乳库了。伊萌宝贝OK!中国志愿妈妈OK!中国OK!”热泪盈眶的列布格特伸出大拇指,激动地说。
在志愿母亲的关爱下,小伊萌一天天变得健康、活泼,充满朝气。虽然前面的路依然漫长遥远,但有了爱的陪伴,他永远不会孤单……
(尊重当事人意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