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南京受降前后
2005-04-29徐宗懋
徐宗懋
那举世瞩目的一刻终于降临,冷欣写道:“二十四年9月9日三九良辰,真是举国兴奋,薄海腾欢,我革命军人最感光辉,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抗战史中最末最大的一页,接受中国战区包括台湾、澎湖和越南北纬十六度以北所有日军投降,由日本冈村宁次大将签字的仪式,于南京黄埔路中央军校旧址,今中国战区中国陆军总司令部举行。在国父革命首次于广州起义的纪念日,于作育革命军人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大礼堂举行,益具特殊意义。”
芷江受降完成后,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副参谋长冷欣即奉何应钦之命赴南京成立前进指挥所,成为抗战胜利后第一批返回南京的中国先遣人员。自8月27日到9月9日,冷欣密集地处理战后南京复杂的情况,目睹首都百态,一直到迎接何应钦返京,完成受降仪式为止。1964年,他在台湾《传记文学》连载专文《从参加抗战到目睹日军投降》,其中从芷江受降到南京受降一节,内容丰富生动,且包含多项历史秘辛。《传记文学》编辑后记曰:“冷先生大文均为亲历亲见,深具历史价值;尤以最后数期,有关日军投降之各项记载,必将为我国史上重要之一页。”
目前,正值抗战胜利六十周年之前夕,笔者借机介绍冷欣所述,以帮助读者走进那个关乎现代中国命运的历史场景。
1945年8月21日,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萧毅肃在芷江将何应钦将军之《中字第一号备忘录》,交付冈村宁次的代表今井武夫。备忘录内容共五项,其中第四项为:“为监视日军执行本总司令之一切命令起见,特派本部副参谋长冷欣中将先到南京,设立本总司令前进指挥所,凡冷欣中将所要求之事项,应迅速照办。”8月27日上午10时,前进指挥所官兵和随行人员分乘七架美军飞机由芷江机场启程,同行的还有新六军副军长舒适存率领的新六军设营人员一部。下午2时左右,飞机陆续在南京光华门外大校场机场降落,今井武夫等五名日军将领持冈村宁次的名片恭迎,并有日军宪兵一部在机场担任警卫。3时许,冷欣一行乘自带之吉普车,插青天白日旗,直驶宾馆。此处原为铁道部官舍,日军攻陷南京后,改为贵宾招待所。略事休息,冷欣随即前往孙中山陵墓行礼致敬。对于降落南京之前后,冷欣写道:“我在飞机中,百感交集,一方面兴奋,一方面深感责任重大!因为这个任务,史无前例,法无成规,临深履薄,战战兢兢!万一陨越,将万死莫赎!思念至此,更为凛惧,午时,竟不能下咽。当飞机到达南京上空,盘旋下降时,俯瞰南京全城,河山虽然依旧,却是满目疮痍,飞机场上三五残破日机,停于凄凄蔓草之中,倍觉荒凉!因此又想到,总理陵墓,别矣八年,不知现尚完好否?决定下机后,抽暇先去省视,究竟有无损坏?……我在机场时,曾问今井武夫:‘往总理陵园有问题否?今井略为踌躇说:‘没有问题!……一路浓荫夹道,寂无行人,到达陵园后下车,我在前面走,其它人员偕行,只见灵堂大门关锁,我们先在门外肃立行礼致敬;一会儿,守灵的人将钥匙献出,由他启锁让我们进入灵堂,瞻仰国父遗容。我们对遗容恭行三鞠躬礼致敬,并绕棺一周,随即在陵园内外省亲一遍。除当年小树已高干参天,浓荫满地外,其它一切均尚完整,仅略显荒凉而已。”
当晚,冷欣赴今井所设接风宴席,席间冷欣探询陈公博人是否在南京。时汪精卫已死,陈公博代理伪政府最高职务,成为待罪之身。今井告以陈公博已于25日先行离京赴日,后来冷欣才获悉其间细节。24日陈公博见今井武夫,知道何应钦的代表即将来京后,托词留京恐使重庆方面对接收工作发生疑虑,决定立即赴日暂避。行前陈公博留了两封信,一封托何应钦转呈蒋介石,另一封给冷欣,希望其到京后召集原有军警机关维持地方治安,意指希望冷欣留用伪政府人员。不过,冷欣却从未见到这两封信。晚宴后,冷欣率随行官兵,在日方预为布置的华侨招待所,宣布成立前进指挥所,并命令:“所有人员,均不得私自外出,如有必要,必须事前请假。”他还告诫绝对不许有人“接收”任何东西,亦不得使用封条,违者军法从事。事实上,日本宣布投降即日起,各地均有人冒充地下工作人员招摇撞骗,劫收房屋家具。此外,各地汉奸亦佯称奉命行事,四处活动。冷欣的描述十分生动,他写道:“一到南京,所晤见的日军军官,对我都是毕恭毕敬,不再如往日侵略我国土,蹂躏我同胞的狰狞面目,而汉奸的无耻嘴脸,时有接触,真是令人憎厌!这些不断来见的伪官群丑,均口口声声说是奉有陈立夫或戴雨农两公的使命,(以)负有中统、军统的特别任务为开场白,自命地下英雄,功在国家,口讲指画,神气活现。我因当时的兵力单薄,环境特殊,对治安尤多顾虑,也只好虚与委蛇,并嘱不要离散,等待政府派员接收。如南京伪市长周学昌,一再对我声称与陈立夫的关系;曾任伪海军部长的任援道,则说和戴雨农的关系,奉派为南京先遣军司令,更加表示忠贞。我成竹在胸,只嘱他们要努力维持秩序,静待政府人员处理;不要离散,好待军队主力到达时,再行拘捕。这帮利令智昏的东西,还以为马上又有新官好做,因此常我处‘报到,日夕坐候,甚至能见面谈一句话也好,点一点头也好。有一次,周学昌包着头,绷带吊着手臂,立刻求见,诉冤似地对我说:‘你命令我维持秩序,人员不准离散,但是部属骂我是汉奸,要我先发三个月的薪水,先是对骂,继而互殴。我是有任务的,怎说我是汉奸?真是天大冤枉!现在打成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见人?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你早就不能见人,何等到现在?但仍是敷衍他几句,嘱他回去好好医治,怕他又挨打,特别派两个宪兵护送他回去。最是老奸任援道,腼颜鲜耻,几乎每天都有见面点头的机会,成为‘门下常客,那一副卑躬屈膝的汉奸嘴脸,使人望之胃口倒足。说起这位大汉奸,当我在民国十三年(1924年)进军校的时候,他和顾忠琛因为要盗卖江苏会馆的陈设家具,我曾偕苏籍同学去向顾责问过,见过一面。二十八年(1939年)3月,正是任逆大走汉奸运的时候,我曾派人去策反,晓以大义。他倚老卖老,大卖老资格。此番再见面,威风尽失,完全一副汉奸嘴脸。独有曾任伪中央组织部长、伪工商部长的梅思平和曾任伪粮食部长、伪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的岑德广,坦白平实,向我提供南京粮食物资数字及日人最近动态做参考,自称没有政治路线,听候政府制裁,虽有汉奸的罪行,并不像周、任二逆天生一副可憎可耻的汉奸的嘴脸。”
尽管一般中国人都知道汉奸面目可憎,但多半是由戏剧中所得来的刻板印象,在时代转换之际由亲自下令逮捕汉奸的冷欣笔下形容,更为入木三分,汉奸怯懦的本质充分流露,其中也有着人性的势利趋向,令人感慨!在抗战结束的瞬间,汪伪政权上下立刻呈鸟兽散,毫无其本身所宣称的“和平主张”的精神力量,根本上他们只是一群卖国求荣的可怜虫。事实上,不仅是汉奸,所有政治墙头草在失去靠山后都是不堪一击的,他们所能做的必然是依其本性求饶表忠,并抱着一丝再食新禄的幻想。
毫无羞耻心的汉奸固然令人不悦,但毕竟他们是听话的,不致对治安构成威胁,真正造成困扰的是一群居功的游离地下工作人员,他们利用这一权力真空四处收刮财物。在南京、上海一带,这些恶劣之徒甚多,胡作非为,开始为战后的社会带来混乱的气氛。30日,冷欣报告何应钦的电文中说:“南京秩序,已渐安定;惟仍大多数机构(特工分子)自立名义,强收房屋及机关,已设法查禁。”9月1日,芷江总部电示:“据戴笠电称:‘忠义救国军阮清源,系去年12月,业经委座(笔者按:蒋介石)核准其所部八千人开抵上海近郊大漕河,已转饬静待本部命令,方能开入市内;又据报各方面在沪人员,多有轨外行动,请转电严令制止。等语。查该忠义救国军非指定之受降部队,应转饬不可进入上海区;并对我各方面工作人员严令约束,特电遵照!”冷欣将电文转饬驻沪代表公署蒋伯诚,同时另电军委调查统计局戴笠:“近以日寇投降,我国军大部尚未开入陷区之前……抑且各杂色部队以及地方痞棍,亦皆闻风而起,甚有假借名义强占民居,妄缴枪械,绑架勒索,无所不为!以致京沪一带城市,内外秩序,顿遭破坏,造成极度恐慌现象,舆论沸腾,闾里骚然!若不迅予遏制,后患殊堪忧虑。兹拟恳请我兄遴派能以统率多方面之人员,克日前来镇慑,借资维持地方秩序……”这些电文充分显示,抗战胜利,百姓欢欣未几,各地治安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无赖盗匪甚且打着官军的旗号四处搜刮。京沪为国民政府京畿之地,情况已是如此,遑论其他地区。可以说,国民党政府能真正掌控军队纪律的只有少数所谓的精锐部队,这些部队装备精良,粮草充裕,官兵文化水平相对较高,其余抗战期间收编的游杂武装素质甚至比军阀部队还要低落,平日征粮无度,强占民女,与盗匪无异。抗战一胜利,城市里有大批的日军、日侨控制的财产,全成了抢夺的对象。事实上,国民党政府对于这一情况几乎毫无准备,军队与政府人员操守训练厥如,结果抗战胜利等同于金银财宝由天而降,行政机制遭到严重的腐蚀,人心虚妄。一年间国民党盛极而衰,此实为主因之一,不过这已是后话。
在前进指挥所完成初步的布置工作后,新六军主力自9月5日起陆续空运来京,担任还都凯旋部队。京沪地区由汤恩伯担任司令官的第三方面军驻守。至于筹备日军投降典礼,则是前进指挥所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典礼原拟假国民政府礼堂举行,后几经筹商,最后择定黄埔路中央军校大礼堂,由马崇六将军负责布置。由于容积有限,规定出席者军官为少将以上、文官为简任以上以及党务中央委员及省市主任委员、陆总中校以上官佐等。9月6日,萧毅肃由芷江飞来南京,检视受降准备工作。8日上午8时,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搭乘专机由芷江起飞,中午12时一刻降落南京,由国民党南京市特别党部发动的各机关代表到机关迎接。冈村宁次偕小林浅三郎、今井武夫等日军将领另成一列,肃立恭迎,其他如各盟国军事代表团、南京市市长马超俊、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地方商会、工会、农会以及学生总会代表近一万多人,场面极其盛大。何应钦搭乘的美龄号双引擎座机,由九架战斗机护航,飞抵机场上空时,刹时万人翘首欢呼,掌声不绝。何应钦下机后,由邓璞、陈宗旭两位小姐代表全体南京市民献花,并献上“日月重光”锦旗。何应钦随后由空军第一地区司令孙桐岗驾吉普车前往设于中央军校的陆军总部,沿途人群夹道欢迎,高呼曰:“欢迎何总司令!”“蒋委员长万岁!”天真的小学生挥旗跳跃,热情奔溢。下午在中央军校的记者招待会上,何应钦感慨地说:“记得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11月16日,我们离开首都的那天(笔者按,日军于12月13日陷城,[国民党]党政军领导人先行撤离,由唐生智留守),我们都有一个沉痛的决心和坚强的自信:我们一定要奋斗到底,获得最后的胜利,重回到首都……经过八年的艰苦抗战,终于获得光荣的胜利,重回到首都,内心自然是无限的兴奋和愉快;同时想到这八年来为抗战牺牲的将士和同胞,以及陷区同胞八年来所遭遇的痛苦,又不胜感念!”
次日,那举世瞩目的一刻终于降临,冷欣写道:“三十四年9月9日三九良辰,真是举国兴奋,薄海腾欢,我革命军人最感光辉,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抗战史中最末最大的一页,接受中国战区包括台湾、澎湖和越南北纬十六度以北所有日军投降,由日本冈村宁次大将签字的仪式,于南京黄埔路中央军校旧址,今中国战区中国陆军总司令部举行。在国父革命首次于广州起义的纪念日,于作育革命军人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大礼堂举行,益具特殊意义。”
尽管仪式只有短短二十分钟,却是令所有出席者屏气凝神的二十分钟,为了完整地呈现细节,笔者兹录冷欣原文如后:
签字仪式,依照预定程序准时开始:八时卅分,中外来宾如江苏省政府主席王懋功,第三方面军司令官汤恩伯,接收计划委员贺衷寒,盟军军官麦克鲁中将、海恩中将、柏德诺少将、保义上校暨中外记者数百人陆续签名入场。八时四十五分,日军投降代表冈村宁次大将等,分乘汽车三辆,自中国王武上校引到中国陆军总部,在广场下车时,中外摄影记者纷纷摄取镜头。王上校接引他们入休息室,这时应邀观礼人员,都已依席次坐定。礼堂中央为受降席,受降席前设一较小长案为日本投降代表席,其后各立仪容整肃的士兵十二名。受降席和投降席四周,环以白绸,左侧为高级将领席及中国记者席,右侧为盟国军官席及外国记者席,参加者共达千人。八时五十一分,中国陆军总司令一级上将何应钦,率参加受降官四人入场,中外军官及来宾均肃立致敬。何总司令居中,坐于受降席上,左为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上将、空军第一路司令张廷孟上校。右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陆军二级上将顾祝同、陆总参谋长陆军中将萧毅肃。受降席上,正中置一时钟,与中国文具一套。八时五十二分,中国王俊中将引导日军投降代表入场,先到规定地位,立正,恭向何总司令一鞠躬,何总司令欠身作答,并命坐下,日军投降代表,便依规定分别于投降席次就座。驻华日军最高指挥官陆军大将冈村宁次居中坐下,面对何总司令,抬头即可瞻仰会场所悬的中、美、英、苏国旗。支那派遣军总参谋长陆军中将小林浅三郎、总参谋副长今井武夫、参谋陆军中佐小笠原清三人,依次坐于冈村宁次大将的左侧;支那方面舰队司令长官海军中将福田良三、台湾军参谋长陆军中将谏山春树、第三十八军参谋长陆军大佐三泽昌雄,依次坐于右侧。日方七位代表,都是光头,穿军服,未佩带军刀;日方译员木村辰男,仍着赴芷江洽降时的灰色西服,以立正姿势,立于冈村宁次之后。冈村就坐时,把他的军帽置于案头,其余都始终握在手中。日军代表入席后,何总司令便向中外记者宣布:“摄影五分钟!”中外记者骤形忙碌,纷在四周和走廊上拍摄电影和照片,我受降大员的雍容仪表,和肃然危坐的日军投降代表,一一摄入镜头。九时零四分,何总司令命冈村大将呈出证明文件,冈村转命小林总参谋长呈递何总司令。何氏检视后,当将该证明文件留下;接着又取出日军降书中文本两份,交由萧参谋长在旁替他磨墨。冈村一面匆匆翻阅降书,一面握管含毫,在两份降书上分别签字,毫无犹疑踌躇之状。签字后,复从右口袋里,取出圆形水晶图章一枚,盖在他的亲签名之下。所盖印鉴,略微向右倾斜,签字的字迹虽然很娟秀,但墨痕似嫌稍淡。签字时,中外记者莫不争取此一稍纵即逝的机会,迅捷摄取冈村握笔镜头,一时投降席顿成电影机和照相机的焦点,而案头所置降书笔砚,和冈村的军帽,也是各摄影记者所感兴趣争取拍摄的对象。冈村于签字盖章后,就把图章装入原口袋中,一面命小林总参谋长把降书呈递何总司令,一面点头,好像日本无条件投降,完全出于自愿。现在中国战区日军已签字投降了,从此两国终止战争状态。小林总参谋长,当将冈村签名盖章的降书两份,恭谨地奉到受降席前,双手呈递何总司令,何氏加以检视后,便于日军降书上签字盖章,态度从容安详。旋以降书一份,命萧参谋长交付冈村宁次大将,冈村起立接受。何总司令复将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委员长命令第一号,连同命令受领证,仍命萧参谋长交付冈村,冈村于受领证上签字盖章,并将受领证命小林总参谋长送呈何总司令。随后,何总司令宣布日军代表退席,仍由王俊中将引导日军代表离座,七位日军投降代表肃立,向何总司令一鞠躬,然后鱼贯退出礼堂。何总司令曾起身作答,只见冈村绷着脸走,内心似有无限感慨;小笠原清落后了两步,形容惨淡,几乎要哭了!
日军代表退出会场后,何总司令即席发表广播演说,向国内外宣布,此一历史上正义战胜强暴,为举世瞩目的空前盛典———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已经在短短二十分钟时间,于首都南京顺利完成。词毕,全体掌声雷动……刚才追记当年投降签字情形,提及日军投降代表七人,一律军装,均未佩带军刀;其实,关于敌酋军刀的处置,事先交涉是颇费周章的。因为日本军官的威仪,平日就表现在这把代表武士道精神的军刀上,今天日本虽然战败宣告无条件投降,而敌酋们多少还希望保留一点尊严;如果硬性规定在签字之日不得佩带军刀入场,日方也只好俯首听命,不过好像太不给他们面子,假使一气之下,发扬武士道精神切腹自裁,不愉快事件,正好发生在投降签字前夕或典礼进行当中,不免大煞风景!早在九月二日,总部就以中字第十七号备忘录送达冈村宁次:“根据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将军规定:(一)日军缴械时,不得举行副武器仪式;(二)日军代表于正式投降时不得佩带军刀;(三)凡日军所有军刀,均应与其它武器一律收缴,一俟正式投降后,日军即不得再行佩带。以上规定,在中国战区一律适用。希贵官知照,并转饬所属日军遵照!”日方没有反应。我为此曾和幕僚们商量,大家主张日军绝对不得带刀,甚至连勋标均须拿下;也有主张按投降惯例,投降代表须当场献出军刀;最后请示决定于投降代表到达休息室时,先将军刀解下。由于几经婉言交涉,获致他们谅解,才同意不佩刀入场,并将刀分别呈献:冈村宁次大将所佩军刀,恭献何总司令;总参谋长小林浅三郎中将的刀,献赠萧参谋长毅肃;总参谋副长今井武夫少将的刀献赠给我。军刀问题,总算恪遵上级指示,得到合理的处置。
受降典礼完成后,当天中午,冷欣即奉何应钦之命赶飞重庆。下午抵渝之后,冷欣先见蒋介石侍从室主任周至柔,再晤中央党部秘书长吴铁城,经商量决定,于第二天9月10日上午,在国民政府礼堂,将日方的降书转呈蒋介石,正式完成整个受降手续。至于投降日军方面,冈村宁次签完字后,就不再是“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而是根据何应钦在受降后对冈村发出的军字第一号命令,即日起改称“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总联络官”,其总司令部亦改称“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总联络部”,以协助办理日俘、日侨遣返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