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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二题)

2005-04-29曲文学

辽河 2005年6期
关键词:黑子乡长县长

曲文学

黑子嗜赌成性,什么麻将扑克牌九样样精通,三里五村的颇有“赌名”。

黑子赌的精,在他看来,踢球讲究球运,当官讲究官运,而赌博就要讲究赌运了。

黑子有几不赌: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赌,做事不顺的时候不赌。比如说早晨吃饭,筷子无意间掉在地上,这一天是肯定不赌的,黑子善于留意这些细枝末节。

有一次,黑子玩了几圈麻将,输赢还未见分晓,突然发现腕上手表表针不动了,马上意识到不”走点”了,声称自己肚子痛的厉害,把牌让给别人。回家不到十分钟,那场赌局就被警察连窝端掉了。黑子暗自庆幸,这玩意真神了。

黑子赌的精明,自然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黑子不挥霍钱,用赢来的钱盖了三间捣制房,有时黑子坐在通明瓦亮的屋子里,也觉得不自在,赌博赢来的钱属于“邪财”,不像做买卖赚来的钱花着踏实。有时梦中恍恍惚惚,觉得这房子像海市蜃楼,说没就会没的。

有一天黑子突发奇想,不能总在三里五村赌,应该到大的地方开开眼界。通过别人引见,黑子来到城里一家大酒店,被人领着上了电梯,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乘电梯,黑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音乐的旋律中忽忽悠悠往上升,是一种享受。音乐停了,门开了,黑子一脚迈了出来,走廊里铺的大红地毯,黑子有些不敢迈步,再往墙上一看,嘿,十六楼,要是走着上来,还不得满头大汗啊。

黑子被领着来到一个房间,里面很阔绰,有几个人已经赌上了,是推牌九。黑子定睛看了一会儿,这里跟乡下就是不一样,不像乡下那些赌徒吆五喝六乌烟瘴气,还有服务员一旁倒水伺候呢。黑子凑了上去,坐到桌前开始下注,好象没人注意他。黑子运气不错,片刻功夫衣兜就鼓起来了。

毕竟是第一次到城里赌,应该见好就收。黑子停手了,人家也不介意,黑子借故上厕所,悄悄溜到走廊里,正好有人刚上电梯,门还没来得及关,黑子抢步迈了上去。音乐响起了,黑子觉得那旋律跟自己的心情一样好。电梯往上升,黑子问对方到几楼,对方说二十楼,黑子不再说话,怕说多了让城里人笑话。对方下了电梯,门关上了,电梯开始向下运行。黑子打算到街上找家餐厅,喝上二两酒然后回家,想着想着电梯停了,门开了,黑子一步迈了出去,一眼看见墙壁上醒目的“十六楼”字样,电梯的门恰恰这时关上了。黑子打了个愣神,看来老天不让我走啊,便满怀冲动地回到那个屋子……

这次黑子没有刚才的运气了,片刻功夫输个精光,黑子的手在抖,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抬头看看各位赌家,一个个不动声色,讳莫如深。那个瘦猴一样的庄家,看牌时眼睛眯成一道缝,嘴里斜叼着一棵雪茄,半天也不吸上一口。黑子心中暗暗叫苦,高人啊,今天算是遇见高人啦。“瘦猴”看都没看黑子一眼,扔过来一百元钱,说了句打车回家吧。黑子悻悻离开那张桌子,不管怎么说,城里人还算讲究,输光了还有打车钱。

黑子很长一段时间都痛恨城里的电梯,是电梯让他栽了个跟头,可冥冥之中觉得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黑子回到乡下就戒赌了,开始瞧不起乡下那些赌徒们,从此不再与他们为伍。

若干年后,在城里经商混出一番模样的黑子,经常出入一些高档酒店宾馆,时常想起第一次乘电梯的情景,有时黑子长时间注视电梯发呆,觉得那道开开合合的门,竟然与自己的命运有着某些关联。

打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贺乡长举起酒杯,“姜县长啊,您来我们乡检查指导工作,对我们的触动很大,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来,为我们乡今后工作再上新台阶,干杯!”

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杯声音,姜县长一饮而尽,脸上放出一些光彩来。贺乡长紧接着也干掉杯中的酒,还把空酒杯倒过来在姜县长面前晃了晃。

姜县长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乡是远近闻名的贫困乡,到这里现场办公,就是想为你们解决实际问题,希望你们能够勒紧裤带,大干一场,力争在三年内摘掉贫困的帽子。”

贺乡长眼角有些红晕:“我们一定不辜负县领导的期望。”

最后,由姜县长提议,喝了收杯酒,宴席宣告结束。贺乡长回头喊了声,“服务员。”

服务员疾步上前躬身问道:“乡长有什么吩咐?”

“将桌子上的剩菜打包。”

服务员拿来几个方便盒,忙活起来。

姜县长一旁打趣,“贺乡长真是会过日子呀。”

贺乡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哪里,这桌子上的莱又没吃多少,扔了怪可惜的,拿回去还可以继续吃。”

服务员用塑料袋将几个方便盒装好,递给贺乡长。一伙人从酒店鱼贯而出。

贺乡长含笑目送姜县长的小车一溜烟远去,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司机为他关好车门。车启动了,跑出不远贺乡长喊了声“停车。”

贺乡长打开车窗,将一袋子的剩菜扔进路旁的荒草之中,对司机说,“这五粮液酒,喝出一身臭汗,到县城找家桑那浴蒸一蒸。”

缩水

郝县长年末到基层调研,因下面汇报情况不实而大发雷霆。

一组组数字,没有几个经得起推敲的。郝县长痛恨这种浮夸之风,讲话时多了火药味儿。下属们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钻到桌子底下。

郝县长中午回到家里,躺到床上,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制度管人,数字说话”、”不看苦劳看功劳”、“不看过程看结果”,自己的工作思路是不是有不对头的地方?郝县长瞄了一眼正在电脑前玩游戏的儿子大鸣,大鸣上小学五年级,刚放寒假。

郝县长问大鸣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

大鸣继续低头玩着游戏,一口气说出数学九十九分语文九十八分班级排名第三。郝县长点了点头,让大鸣把试卷拿过来看看。大鸣放下手中的游戏,打开书包。

郝县长认真检查卷纸,数学除了一个填空题因为马虎丢了一分之外,其余的全部正确;语文在作文上丢了两分。郝县长提醒儿子以后不要再马虎了。郝县长平时工作忙,很少照顾儿子的学习,看来儿子还算争气。上次儿子的班主任冯老师家访时,特意跟自己唠过大鸣的聪明劲儿,郝县长听惯了这样恭维的话,没往心里去。

郝县长重新躺到床上,思维又回到了上午的调研会上,想到那些含了水分的数字,目光再次落到大鸣身上。也就是这一刻,郝县长心里“咯噔”一下。郝县长匆忙坐起身子,打电话到教育局,要一套空白的小学五年级期末考试试卷。片刻,有人把试卷送来。

郝县长让大鸣把试卷重新做一下。

大鸣坐到书桌前,闷头答题,郝县长自然成了监考。大鸣竟有两道应用题答不上来,憋了一头的汗。

郝县长的脸沉了下来。

郝县长用手指了指那张得了九十九分的试卷,问大鸣怎么回事。

大鸣吞吞吐吐,说是考场上冯老师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帮助解的那两道应用题……

郝县长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脑海里突然蹦出两个字——“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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