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固然好,淑女更不错
2005-04-29少木森
少木森
一位朋友的女儿自小很爱画画,对事物观察很细致,很执着,常常自己一个人玩,或在墙角观察蚂蚁,或独自去追蜻蜓、扑蝴蝶……据说,她曾经在金鱼缸前静静观察金鱼是怎么睡觉的,一呆竟是两个多小时,然后画了几幅《金鱼睡觉图》。
我没有看到这位小才女的《金鱼睡觉图》,不好妄评,但我觉得那孩子从小拥有的那种执着的秉性,本身就是难得的,就可能孕育着某种不凡。后来看了她的不少画作,她确有天赋。她的画多数画美女,古今中外的美女都画,特别酷爱画古代仕女,“柳眉杏眼,仪态休闲”中透着一股子儿童的稚趣。
她的父母在知道她那种“观察事物近于怪癖”后,毅然改变家庭教育方法,不再让她“孤独地、执着地”观察事物,“大人多和她玩”、“多引导她”,总算让她“不那样呆呆地看一个东西”了。
她父亲在聊天中多次诚恳地说过:实在没有想到要孩子今后成为什么画家,只想让她有更全面的素质,人生更有情趣和品位而已。
这话听起来实在。现在有多少孩子在父母亲的“设计”下学音乐,学画画,昂贵钢琴走入寻常百姓之家,名家辅导也几成为大众消费,多少父母可不是都在为孩子做着成名成家的梦吗?甚至,就为这梦,用皮鞭子督促着孩子弹琴画画,剥夺了孩子的许多童年乐趣,扭曲了孩子的天性。与这类家长相比较,这一位父亲要明智得多,实在得多,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位父亲还有这样一句话:我宁愿把女儿培养成淑女,而不想培养成一个天才。他说:“天才,那多半性格孤僻,不会取悦于人,也就难容于社会了。”配合这说法的,当然有许多事例和一套理论。他说,天才多衰气,孔夫子在世时坐着破牛车,到处碰壁,“累累若丧家之犬”,屈原愤投汩罗江,曹雪芹穷困潦倒。女才人更惨,蔡文姬、薛涛、李清照,还有后世的潘玉良、张玉莲等,身后名气不小,生前多么坎坷啊!唉,现在多数家庭只有一个孩子啊。天才固然好,淑女更不错!还是让孩子生活得轻松一点吧。
这的确是一个社会问题。虽说现在的社会给天才崭露头角的机会多了,我们仍然不能否认不少贤才、甚至是天才被埋没被扼杀的事实,马寅初、遇罗克不就是两个被摧残的天才吗?!前些日子还听画画的朋友讲起一位叫黄秋园的大画家,生前是一位默默无闻的银行职员,从没有卖出过一幅画,参加过一些基层征稿也少有获奖的,可他谈起画来“每有大气”,就被说成“狂妄、不自知”,生活是不如意的。身后,由后辈举办了黄秋园个人画展,有当代画坛大师观看后说:在黄先生的生前没有发现他,是我们的失职,是画坛的悲哀。于是,才有了“大画家”黄秋园……
可以这么说,天才常常是把平生的精力、全部的心智投入他所从事的事业,他所看到的、所感悟的,肯定是一般人所不能达到的深度,也不是一大群“学者”浮光掠影式研究所能达到的深度,他也就往往是常人不能理解的,是“学者”们不能相容的。用通俗的说法,他们太超前了,超越了凡人十年八年或者更长时间。在这十年八年中自然是不被理解和容纳的,甚至要受人们的奚落或蹂躏。十年八年后,人们会发现这天才多年前预见的价值。要是这天才已经不在人世,就会成为奇迹,招来许多学者的研究。要是这天才还活着,并且还是天才,那么,他肯定又超越凡人十年八年或更长时间了,又为当此之时的人群所不容,他的那些“曾经的天才预见”也就可能因此蒙尘,不可能招来学者的研究,倒可能又招致新的奚落和蹂躏,最多说上这么一句:这个人啊,要不是性格这么古怪,倒还是一个人才啊……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个国度有那么多的“追认”的原因吧!
(朱莉摘自“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