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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泰国学生说华语

2005-04-29

当代人 2005年8期
关键词:天乐泰语华语

素 香

今天天气好,不太热,我起床很早,我朋友打电话到我。有工作在宋卡。

朋友:去工作宋卡是把电脑修了。

郝天乐:ok,我会把你的家在八点。

我到家了!妈妈问我:“工作累吗?”我说:“不太累。”我狗叫,他们要去旅游。以后我狗旅游我冲凉。四点半我去合艾大酒店。

上面这段文字请不要误会是摘抄自“笑话集锦”。这是一个泰国二十五岁毕业于名牌大学、主修电脑的男孩子的第一篇华文习作,学龄:三个月。文中的“郝天乐”即是他的中文名,取自他崇拜的香港明星“古天乐”。作为他的华文老师,看了这篇“趣文”,莞尔之余,不但不觉得惭愧,还颇感欣慰。对于一个当初连“你好”都不会说的泰国华人,短短三个月不但口语突飞猛进,而且还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进步了。

作为“国侨办”的外派教师来泰国南部小城“合艾”援教快三年了。感受最深的就是当地的华人对祖籍中国的热爱以及对孩子华文学习的重视。由于各种原因华文在泰国曾经被封闭达四十年之久,造成现在的第三代、第四代华人绝大部分不再会讲华语。即使有会的也只是潮洲、广东及客家方言,对“普通话”(泰文叫:pa sajin gang)却是一片空白。常常听到家长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的孩子是华人来的!不会说华语,不可以的。”特别是随着中国日益强大,和泰国的经贸往来日益频繁,更是掀起了泰国人学华文的热潮。在当今的泰国及东南亚,各大公司都把是否会华文(普通话)作为应聘职员的重要条件,足以可见对华文的重视。

由于泰文和华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它们不管是语音、语法还是文字都迥然不同,再加上文化传统、思维方式、风俗习惯各异,就造成了学生在学华文时常常笑话百出,令人忍俊不禁。

首先表现在语音方面:泰语没有“yuxiri”这三个音,所以凡是和这三个字母有关的音节,学生发音都特别困难。“吃鱼”听起来像“吃姨”;“大熊猫”变成了“大穷猫”;当然姓“熊”的统统都变“穷”了。而当他满头大汗想对你说“很热”时,听来好像他一个劲儿在说“很乐”!

最麻烦的还是声调,和华语普通话的四声调不同的是:泰语有五个声调,学生一时不能区分,常常发得怪腔怪调。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教口语时,问学生:“你每天早上做什么?”几十个学生异口同声响亮回答:“我每天早上‘从良!”让为人师表的我听得目瞪口呆、吃惊不已。原来,泰国常年炎热,人们每天都有早上冲凉的习惯。学生的声调“频道”没有调准,正常的“冲凉”变成暧昧的“从良”。当然,如果当你听到有泰国小朋友奶声奶气地用华语告诉你:他爸爸是“公园”,妈妈是“教室”时,实际上他想告诉你的是: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老师。

泰国人学外语有一个特点:喜欢用泰语给外文注音。学英文不学音标,用泰音注,所以他们说的英文英国人常常听不懂。学华文更是如此,一个词既要用泰文注音,又要解释,一本书写得密密麻麻。他们的理由是:泰语光声母就有四十四个,是世界上语音最丰富、复杂的语言系统之一,不管什么外语用泰音标注出来都可以读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连书店卖的外文字典上都全是泰文注音。

最让我觉得有趣的是:学生在使用华文的过程中,因为毕竟不是自己的母语,用起来不够纯熟,所以常常令人啼笑皆非。

例如前文提到的那个男孩“郝天乐”,他算是我的成年学生中学得最认真的一个,为了尽快提高华语水平,他除了在课堂上认真学以外,还自己在书店买了很多书在家自学,囫囵吞枣地记了很多的词汇,常常有惊人之语。比如有一天我告诉他:以前和我一起教书的那个中国老师回国后一胎怀了三个宝宝。他惊叹之余,无不担忧地说:“这样,要孵出来会很难呀!”在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之后,我忍住笑问他:“谁教你‘孵这个词的?”他一派天真烂漫地回答:“我昨天读了课文《鸭妈妈孵蛋》!”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朋友华人居多,他会一本正经地抄一段话送朋友:“若然你是把握了,抱着信心去坚持”,这算贺喜吗?不光是朋友,连我这个中国老师都看得一头雾水,不知他有何“深意”?而在周记中,他会把交电话费这样浅显通俗的话,晦涩难懂地表达成:“在月尾,我去实用支付和用手机支付。”当有一天,他高兴地对我说:“老师,我‘变新轮胎了!”那一定是在说他才去了汽车修理厂换了新轮胎。

其他学生更是随时带给我“惊喜”!学了“校服”这个词,他们会无师自通地创造出一个“家服”;在回答自己喜欢的运动时,前面一连串学生分别回答了足球、排球、网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藤球之后,最后一个学生会条件反射地回答出一个“游泳球”;在教了医生、教师、职员、工人、警察、做生意等职业后,一个学生站起来,搔搔头,愣头愣脑地说:“老师,我的爸爸是‘杀人!”并做出端枪扫射的姿势,恍然大悟之余,黑板上多了一项职业——“军人”;当有学生问我:“在中国,你是住在‘市场里吗?”我知道他是想问我是住在“城市”还是“农村”;而当一个低段学生迎面向我走来,突兀地问:“你是什么?”时,我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兴高采烈地反问:“你问我是谁,对吗?”并自动奉送上答案,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近三年的华教生涯,我自觉最大的长进是练就了一双“非凡”的耳朵,能从泰国学生各种稀奇古怪的华文表达中准确地判断出他们究竟想说什么,并教他们用规范、正确的华文来表达。

最近这一年半,我从拼音教学过渡到口语、听力教学。在教授学生华文的同时苦练泰语,并把这两种语言进行对比,找出其异同点,抓住泰国学生学华文的难点进行突破性教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这不,又有一个学生沮丧地对我说:“老师,今天不是我的天!”这句古怪的华语一定是从泰语(wan ni mai chai wan kong chan)中直译过来的,我在安抚他情绪的同时,不失时机地告诉他,有时泰文直接翻译过来虽然中国人也听得懂,但是并不规范。正确的表达应该是:“我今天运气不好!”或者是“我今天很倒霉。”

几年的华教实践,我深深地感受到海外的华文教学是一件需要花费心力去研究的工作。它的独特魅力和挑战性深深地吸引着我,也让我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每当我翻开日记本,回顾那一桩桩趣事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华语”就像一根无形的纽带把千里之外的我和这些皮肤黝黑,却有着相同血脉的同胞紧紧地联系起来。我想,我永远不会忘怀这段日子!这段教泰国学生说华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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