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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坑

2005-04-29韩振远

当代人 2005年8期
关键词:万全卫民头儿

韩振远

和晓凡一起坐在那片草地上时,陈康嘴里又骂了一句荒唐,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兴奋的感觉。晓凡坐下前,先在绿茵茵的草上铺了张报纸,往下一坐,屁股连同篷在草上的报纸都陷进了草丛中。陈康和晓凡对面坐着,望着晓凡笑,又骂了句荒唐。

晓凡说:有什么荒唐的。

陈康说:我是说这件事荒唐,并没有说你!

晓凡说:这事不是荒唐,是残忍!

陈康说:咱俩说到两岔了,我是说咱们做的事情荒唐,刘万全那家伙当然是残忍!

两个人的眼前都出现了刘万全的样子,昨天,刘万全还和他们在一起上班,谁也想不到今天刘万全就成杀人犯了。

那家伙是不是疯了,会杀了自己老婆!

看上去文文雅雅的,怎么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么表里不一?

这和性别没关系。

你看见刘万全老婆被杀的现场了吗?

没见。

你不是和刘万全住在一起吗?

警察封锁了现场,不让进,听说到现在刘万全老婆还赤条条躺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大摊,惨不忍睹。

太可怕了。

那家伙怎么就下得了手。

一定是情杀!

警察也断定是情杀,而且断定一定和杜丽娟有关系,才让咱们来干这活儿,主要是咱头儿积极,说是咱们单位出的事,要积极配合人民警察早日破案。

我们也变成警察了,荒唐!

其实我感到干这活儿也不错,挺新鲜的。

对对,谁能想到咱们还会干这种事呢,参加工作十年,天天蹲办公室,都快把人蹲出病来了,这回正好出来放放风。哎,警察把这活儿叫什么?

蹲坑。

对,蹲坑,我在电视上看见过警察蹲坑,挺刺激的。

男人们干什么是不是都想找刺激?

也不一定,但这事挺刺激。

那也没有必要那么兴奋,毕竟不是件好事。刚刚死了人,我想着都害怕。

有什么害怕的,我觉得咱们应该潜伏到那边的蒿草后面。

没必要,你怎么这么神经兮兮的,没听见刚才头儿交代吗?咱俩的任务是看见杜丽娟出来后,用电话通知那边的警察,剩下的事就由他们去做。

我还以为要咱们冲上去捉了杜丽娟呢。

捉杜丽娟干什么,她又没有杀人。

那几个警察倒好,躲在那个小饭馆里,让咱们在这里当探子。

他们不认识杜丽娟,头儿说,咱们单位就你我和吴昊、刘玲见过杜丽娟。

你说杜丽娟真的和刘万全有一腿吗?

我看像,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男人也一样,情人见面,眼睛里都有一种渴望的光。

我只见过杜丽娟两次,就感受到了。她肯定爱刘万全。

不是过来人,怎么会有这么敏锐的感觉。

去你的,少胡说。

我也只见过杜丽娟两次,一次她和刘万全在美芙乐超市里买东西,还有一次,杜丽娟来咱们办公室找刘万全,当时就我一个人在,刘万全那天开会去了。

看见那么妖冶的女人,你也动心了吧?

胡说,我怎么会随便看见一个女人就动心。

男人都是这种德行,一看见漂亮女人眼睛就发亮,神魂颠倒。

杜丽娟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农村妇女,都快三十岁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那么单纯。

我觉得杜丽娟是被刘万全骗了,我知道刘万全在城里还有其他女人,杜丽娟不可能不知道,还是那么痴情,女人都是这样,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一辈子都放不下。

我看不一定,刘万全说不定也是真心爱她,要不然,不会在杀了人后还会给她打电话。

这女人真是痴情。

她不一定知道刘万全杀了人。

刘万全也不会给她说自己杀了人。

她要知道刘万全杀了人,说不定会吓得半死,也说不定会更加爱刘万全,因为刘万全杀人,一定和她有关。

警察说,她接到刘万全的电话后,把孩子送到了娘家,好像今天要去找刘万全,警察就是想通过她逮住刘万全。

我看她不一定去,她不会那么傻,等着警察跟着她去抓刘万全。她要是不去,咱们可就白蹲了。

她会去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就和傻子一样,没有一点智商,因而,警察的判断还是有道理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你说刘万全一个大学毕业生,机关干部,怎么能和一个农村妇女搅在一起?

听说他们是中学时的同学,后来刘万全考上大学,杜丽娟等了他五年,最后才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是刘万全辜负了杜丽娟,在市里攀上了高枝,先害了杜丽娟,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局长的千金。

其实他们即使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夫妻之间也要地位文化素养基本相当,不然,迟早会发生变故。

刘万全太惨无人道了,两个本来不错的家庭就这么完了。

杜丽娟的男人是干什么的。

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比杜丽娟大七八岁,去年到南方打工,听说有一年多没回来了。

刘万全乘虚而入。

也说不定是杜丽娟耐不住寂寞,自己去找刘万全的。

你怎么到这种时候说话还向着你们男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不也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说男人的吗?

我本来就是个女人。

我本来也是个男人。

在旷野里听蝉鸣,和在城里不一样,很有诗意。

当然,你看,天空中的那群鸟儿,成双成对的,飞得多自在。

你选的这地方不错,很有情调。

我也感到不错,主要还是为咱们蹲坑方便,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村口,杜丽娟的家就在村口,对了,就是门前有棵椿树的那一家。

这个村子通往外面的路有两条,这一条是去城里的。

另一条呢?杜丽娟要是从另一条路绕过去,咱们不是在这里白等吗?

你放心,另一条路也有人蹲着,是吴昊和刘萍,你笑什么?

我笑咱们头儿怪会安排的,都是一对一对。

你们男人就爱往邪处想,这还不是为工作方便。

你看,那个村口有人出来了。

这会儿,刚吃过中午饭,村里人慢慢就都出来,该上地干活了。

我觉得那个村子就像个大蜂房一样,每个人出来都要先抖抖翅膀,才慢慢离开。

我们也一样,每个人离开家时都是这样。

然后,飞到外面去采蜜,到傍晚,飞回来,再抖抖翅膀飞进去。

有几个人出来了,朝这边走,不知道有没有杜丽娟。

走在前面的那个女的,身材不错,就只走路的姿态不太好,有点八字步。

你看女人怎么这样细。

平常和老婆上街从不敢放肆地看女人,更不敢盯着哪个女人看,怕老婆吃醋,今天可不一样了,是工作,而且是专门盯着女人看的工作。

看归看,别把眼珠子崩出来,也别有太多的想法。

没那么严重,其实漂亮女人看一眼就会留下很深印象。

别贫嘴,那女人走过来了。

不是杜丽娟!

不是,杜丽娟比这女人漂亮,年轻,留的是长发,马尾辫。

你看这女人要去干什么?

进城吧,要不是去娘家。

不对,一个年轻女人没有人相伴,又是一脸陶醉,说不定是去找情人的,或者是刚与情人幽会完。

你以为所有的女人出来都是找情人的,那你说这个老太太呢?

老太太是去城里看儿子的。

我看不一定,说不定是走亲戚的。

咱们打赌,问一下。

……

这一回让你懵对了。

你看这一对是夫妻还是情人?

是夫妻,离村口这么近,要是情人不会这么大胆。

我看是一对情人,农村三十多岁的夫妻不会这么亲热。

他们在看我们呢?

你觉得他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

一对夫妻?

不会,他们的眼神里有惊诧的成份,再说,一对夫妻不可能大白天这么无聊地坐在路边什么事也不干。

那他们会把我们看成什么人?

一对准备鬼混的狗男女,在等着夜幕的降临,然后好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会儿,他们说不定在心里骂着我们呢。

你胡说,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再说,现在离天黑还远着呐,才刚过了中午。

不是吗,你看,每个过路的人都在盯着我们看,都是那种神色。

我们这样坐着,是让人感觉不正常。

我们才是真正被每一个过路的人监视着。

管他呢,反正咱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这些人看咱们的神气很好玩吗?不说了,我接个电话。

向谁撒娇呢,嗲声嗲气的,一脸甜蜜,还跑得那么远?

个人隐私,不想让你听见。

我知道你在给谁打电话,许卫民,对吧?

对,是他,他问我在干什么,又问我在哪,和谁在一起,我说在蹲坑,和你在一起。

坏事了!

坏什么事了?

你说和我在一起,他肯定会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打算和你怎么样,再说,你就是想入非非,也还得看我能不能看上眼,你以为你是谁。

放心就好,别说得这么伤人自尊好不好?

他说他过一会儿开车过来看我。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一中午没见面么,看来还是不放心。

可见你这人的名声。

伤心呀!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可以看出我这人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

他来了,那不是,就是停在路口的那辆白色小汽车。

这么快!你去吧,别让他来,看着你们的样子我起腻。

吃醋了吧。好好呆着,别乱跑。

这女人也太无所顾忌了!一对情人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里,能干什么好事,那黑色的玻璃,白色的车身,本身就充满了暧昧,他们可能把车里当成了旅馆,或者当成了那边的苞谷地,躲在车里,一面看着往来的车辆行人和无垠的蓝天,一面卿卿我我,感觉会有多好。对了,晓凡可能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要把他们的关系昭示给每一个和她们接触过的熟人,甚至连他们的妻子丈夫也不回避。晓凡的丈夫一定知道妻子和许卫民的关系,只是不说罢了,那是个本份的有些窝囊的男人,或者是他太爱晓凡了,宁可把看到的事窝在心里忍受痛苦,也不愿意因此失去晓凡,有这么一个老婆的男人也真可怜。晓凡对丈夫的做法一定很失望,她本想索性把事情捅开了,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以激怒丈夫,也激怒许卫民的妻子,没想到丈夫那么窝囊,结果坏了的只是他们两人的名声。她没达到目的,只好和许卫民躲在车上偷情了。

如果晓凡的丈夫是个血性汉子会发生什么?对了,会发生和刘万全杀妻一样的另一场情杀,太可怕了,杀戮原来离得这么近,晓凡不知道想到了吗?

不想这些了,给冬丽打个电话。

喂!冬丽吗?是我,你问我在哪?在北郊的一个路口,在蹲坑,知道什么叫蹲坑吗,就是警察常干的那种专门盯人的活儿,你没看过警匪片吗?和谁,和晓凡,我们单位的晓凡,荒唐!是荒唐,我也觉得很荒唐,可是没办法,我得听头儿的。

什么叫好自为之,迷失了自己,你对我难道就这么没信心,我想你,很想,是的,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中。没别的意思就好,再见,再见。

女人怎么都这样。

晓凡回来了。

她的腿很丰腴,脚有些大,若不是穿着高跟鞋,谁也不会认为伸在车门下的那只脚是女人的。哎,半掩起车门还那么难分难舍,那里应该有临别的一个吻,对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吻了,接下来就会朝这边走来。

她的脚下好像踩了弹簧,这种步态,大概就是娉娉婷婷,或者叫风摆杨柳,女人有时候步态神气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有时候却是内心情感不自觉的流露,与情人见面后的步态是欢快轻松的,尽管她的脚有些大,看上去还是那么动人,还有她的神色,真是容光焕发,和刚才到车里以前果真大不一样,是一种被爱情和欲望滋润过的颜色,只有刚刚享受过爱与欲的女人才会这么光彩照人,那是一种幸福满足的光泽,是爱的外在表现。

哎!看见杜丽娟了没有?

没有,不过,我看见了另一个杜丽娟。

坏家伙,你是在说我吧,怪不得许卫民说你一直盯着我们的车看呢。

我只看了一眼,谈不上盯。

那还不一样。

你们当着同事的面发情,太目中无人了吧。难道还不许别人有点想法。

那你就想吧,想得越疯狂越肉麻越好,我不在乎。别那么一本正经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我刚才看见你打电话了,给谁的?

这也是个人隐私,你别管!

我知道是给谁的,不过我不会说,能给我讲讲你们的事吗?

不能。

我也懒得听,其实情人之间的事都差不多,大同小异,只有细节的不同。

你是个老手!

蒙你抬举。

这么热,太阳偏西了,有两点了吧?

杜丽娟这会儿在家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做什么,在电扇下看电视,或者是睡觉,想她的情人,等休息好了,一高兴,就去找刘万全。

问题是她什么时候才会高兴?

不知道,我们就这么等着吧!

刚才在车里,许卫民说到你了,他说你是个好人。

你说的好人,其实是窝囊,老实,安分守己的意思。

我可没这么说。

你没问问许卫民,在这种环境中,我要是不老实窝囊了,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会挨揍的!

他么,许卫民?

是他,他很爱我。

可你不是他老婆,他要揍的应该是非礼他老婆的人,而不是非礼你的人。除非是见义勇为,但是他那种人没有这种品质。

他爱我胜过爱他老婆。

他能爱你,我也能,我们俩是平等的。

可是我不爱你。

作为一个同事,一个外人,如果抛开婚姻家庭道德不谈,我也有爱你的权利,如果他动粗的,我会还手的,我块头不比他小,真打起来,屁滚尿流鼻青眼肿的不一定是谁。当然,如果换一个人,我也许会束手待毙。

谁?

你丈夫。

别提他,为什么是我丈夫就不还手?

我还了手,不就和西门庆一样,沾了人家老婆的便宜,又去害人家的丈夫。

你是说你是西门庆,我是潘金莲,我丈夫是武大郎?

我没这么说。

可你说的就是这意思。

我说的意思是许卫民没有资格来揍我,如果他这么做,就会和高衙内一样,有欺男霸女的嫌疑,对你不好。

怎么会对我不好,难道他能眼看着你对我动手动脚而无动于衷?

你想想,他如果揍我,我去还击,不就是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吗?你愿意看到两个男人为你打架,把你弄得臭名远扬吗?

你说,他应该怎么办,如果他看见你非礼我而无动于衷,我会恨死他的。

他应该像个骑士一样,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来和我决斗,拼个你死我活。

你愿意这么做吗?

当然,前提是你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你。问题是现在我还没有爱上你,你也不会爱上我,所以,我说的这些都是假设,你千万不可当真。

我差点当了真。

别,别这么说,你当了真,我就不是你说的那种好人了。这样,我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

不说了!

不说了。

说点别的。

我饿了,你是不是去公路边的小饭馆里弄点吃的?

好的。

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没想到那个小饭馆吃饭的人还不少,等了一会儿,和那几个警察哥们儿聊了几句。

嗬,还买了酒!

一男一女,在这果香四溢,秋风送爽的地方野餐,怎么能没有酒?

我可不想喝。

少喝点,怎么那么没有情调,是啤酒,喝不醉的。

你看,刚过去的那小两口看咱们呢!

对了,是该换换地方,要不,人家真把咱们当成私奔的情人了。那边的苹果园怎么样?

随你,我无所谓。

……

就这儿了,你忘了带你屁股下的报纸,这地方不错,有红彤彤的苹果,那边还有一丛野菊花,等会儿天黑了,月亮一出来,就是花前月下了,来,为我们一起蹲坑干杯。

干!我只喝这一杯,剩下的几瓶全归你。

没事,多喝几杯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能喝,就怕酒不醉人人自醉。

还没喝,就说醉话,我警告你,一会儿喝多了,可别借酒发疯。

不敢,不敢。这几瓶酒也不可能把我喝成那样。

我的脸是不是红了?我一喝酒就脸红。

挺好的,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觉得这地方不太好,太扎眼了,你看,那个老头走过去那么远还回头看呢。

你是说,再换个隐蔽的地方,我看看,哦,那边有块苞谷地,人一钻进去保证看不见影儿,很浪漫。

你什么意思?

要不咱们到果园深处挪挪,也不好,都是浪漫神秘的地方,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你知道吗?农村有三种地方最浪漫。

哪三种地方?

麦秸垛,苞谷地,小树林。这两年农村没有麦秸垛,剩下的两处咱们都拥有了,你想去哪一处。

两处都不想去。

你想想,如果咱俩走进那片苞谷地,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你这人怎么突然变得没有情调了,肯定会有事,那种环境会让人情不自禁的。

你怎么那么无耻?

我说会有事,并不是说咱们两人之间会有什么事,也不是说会发生那种事,是你想歪了,我其实是个一本正经的好人,别说你,就是章子怡来了,都能坐怀不乱,你刚刚不还说我是个好人吗?

那你说会有什么事。

会发生另一场情杀案,等你我一进苞谷地,那几个警察就不用再等了,马上就会来破获现成的案子。

怎么会呢?谁杀谁?

你不信吧?告诉你件事,你就会信了。我刚才去小饭馆买东西时,在公路旁的树丛中看到许卫民的车了。

他还没走吗?我明明看到他的车上了公路开回市里了嘛!

那就是你离开后他又拐了回来,原因不言而喻。我专门到车前看了一下,车里没人。

那他会上哪儿呢?

哪儿也没去,就躲在附近,说不定就在我们对面或者身后的苹果园里,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是怕你对我动手动脚。

不是,他是对你不放心,刚才他对你说我是个好人,实际是在提醒你别犯错误,如果排除了这一点,那还有一种解释,只能说他对我们所处的这种环境不放心。你想想,孤男寡女,耳鬓厮磨,而且又是苞谷地,又是小树林的,他怎么能放心,你别生气,其实这也是他爱你的具体表现嘛,你应该感动才对。

我可不愿意受人监视,我丈夫也没对我这么做过,他凭什么?

可你我现在却在监视另一个女人,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卫民,你给我出来!

别喊,喊也不管用,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来,而且当着一个假想情敌的面,那不是太丢面子了吗?

不行,我受不了这种侮辱。

你想让他出来?

是!

他出来后你会怎么样?

我要问问他为什么监视我,蹲我的坑,盯我的梢。

好,我有办法让他出来。

什么办法,你说!

别急,你看,我裤腿上这是什么?

呀!一条毛毛虫,在往上爬呢,还不快弄掉,这和许卫民有什么关系?

不急,让它爬,慢慢爬,慢慢爬,小乖乖,再往上一点,再一点,对了,就从那里钻进去,那里面有柔软丰腴的山峰,足以使你荡魄销魂。

你怎么对一条虫子说这么色迷迷的话?

问题是你的领口上也有同样一条虫子,正在向你的胸部蠕动。

呀!你这坏蛋,快,快帮我拿掉!

怎么帮,不能帮,一帮另外一场情杀案就发生了。别急,让我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去,到果园里面,找个树叶茂密的地方,把上衣脱下来,抖几抖就掉了。

你别跟进来。

放心,我还没那么下流。弄掉了吗?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不是,是我正好看见了那条虫子,才改变了主意,本来还有更好的办法,就怕你不配合。

看来,你这办法不灵。

许卫民这家伙真沉得住气!

天快黑了!那边的太阳好大。

是黄昏,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一种很浪漫的境界。

你又想胡说八道。

不胡说点什么,咱们这一天怎么能熬得过去,杜丽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说不定咱们还得熬夜,在一起共渡良宵,真得感谢咱头儿,为我们安排了这么好的活儿。

你是在为你的胡说八道找理由?

我一直本本分分,什么也没做,不信,你明天去问许卫民,他会给我作证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有逻辑,我就是当事人,何必问他。

这么说,你承认我是个本分人了。

不和你在这里蹲一天,我还不知道你怎样本分呢?原来还真的以为你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一肚子坏水。

哪个男人没有一点坏水,就不是男人,不过我总体上说还应该算个好人。

好人要让别人说,自己说只能是厚颜无耻。

不说这些了,你说许卫民现在还在吗?

谁知道,他爱呆就让他呆着。

天黑了。

天黑了,星星真亮。

头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这么黑的天,杜丽娟就是从面前走过,咱们也看不见。

一会儿月亮就上来了。

我总觉得周围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你是心怀鬼胎。

没有,真的,我总觉得有人就潜藏在附近。

你别吓我,你是不是还在说许卫民,别理他,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

不像是他。

那还能有谁?

我不知道,你听,是不是有树叶的沙啦声,还有树枝碰撞声。

是,好像有人在悄悄走动。

你坐着,我去看看。

别去,我一个人害怕!

没事,有许卫民在暗中保护着你呢,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想到陈康这家伙这么油嘴滑舌,平常在单位里可一点也看不出。男人可能只有心无邪念的时候,才会在女人面前表现出性格的另一面。还有,这家伙也挺男子汉的,一个人钻进黑洞洞的果园里。

月亮出来了,夜真静,陈康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什么声音,是谁在有气无力地喊?那家伙又想耍什么花样?不理他。噢,谁的电话。头儿吗?知道了,知道了。

晓凡——

陈康,你到底想怎么样?

晓凡,快来救救我!

别装神弄鬼的,我可胆小经不住吓。

没骗你,快救我!我不行了!

你怎么啦,头上流这么多血?

我被人往头上砸了一家伙。

什么人干的,不可能是许卫民吧,太过份了!许卫民,你给我出来!

别喊,不是他。

不是他?

我听见那人砸了我一下后,自己吓得朝里面跑了,碰落了许多苹果。

一定是许卫民,我知道他嫉妒心特强。

不,不,这回你可能冤枉了他。

那会是谁?

我想是看果园的农民,他把我当成了偷苹果的贼。

可你并没有偷他的苹果。

你想想,咱们一下午都守在他的苹果园口上,他还不认为咱们是盯上了他的苹果,想等到天黑再动手,我正好就在天黑后才钻进了果园,是自己找打,这才叫窝囊。

这么说,他一直蹲在果园里像监视贼一样监视着我们。

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是在监视许卫民,因为许卫民也一直蹲在苹果园里,哎哟!我真的不行了。

很疼吗?你再忍忍,坚持一会儿,刚才头儿打电话来了,说是刘万全被抓住了,一会儿就派车接咱们回去。

刘万全抓住了,和杜丽娟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刘万全是因为和老婆吵架,失手打死了老婆。一害怕,就跑了,躲在郊区的苹果园里,熬到天黑,实在撑不住了,就去公安局自首。

你是说,在果园里一直在盯着咱们的,说不定是刘万全,他想来找杜丽娟,看见咱们在这里,才躲进了苹果园。

头儿的电话没说刘万全躲在哪一片苹果园,你看,车来了!

这不是头儿派的车。

是谁的?

我想是许卫民的,这家伙该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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