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子
2004-04-29陈旭胆
陈旭胆
走近镜子,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抚摸一面镜子,我们才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多么的脆弱。
并且,偶尔也会沾染些灰尘。
岁月的容颜已很苍老。是谁让我们与奕者的命运相同,落子无悔的一生,我们一天一天地重复自己,不是被爱情雨淋湿全身,就是在梦幻的迷宫中四处寻找出口。生活在谎言和花朵同样美丽的命 运中,幸好,镜子还站在那里,像一盏洁身自好的黑夜之灯,充满叙述的光芒,擦疼凝视的眼眶。
回望人生,许多值得珍藏的东西,已如春水东流。只有镜子,使一些无从稽考的经历、苦难,突然在深夜像牙痛一样深刻。
一双随波逐流的手,无法抹净镜子。
面对镜子,你找谁?
要穿过多少遗忘的面孔,摆脱多少越陷越深的胡同,才能接近镜子?
走在越来越缺少感动的日子里,我们永远不能背叛真实。而当虚伪无处不在的污染侵袭而来时,我们是否还有足够的定力去抗拒?
我们脸上的面具,是镜子的天敌。
凝视镜中的自己,我们虽完好无损,那些藏在深处的伤疤,却触目惊心。
难道真实带来的,只能是恐惧?
如同有人在喜剧的高潮中瞥见了泪水,瞬间的流变遗漏了多少美?世界慢慢地变得像造价不菲的舞台布景,我们一次次听见内心城堡的坍塌声,耗尽一生来对奕的棋局,依旧还有许多没有解开的定式。
走近镜子,是相逢一笑,抑或肝胆相照?镜子的光芒直逼灵魂,要摘下脸上的面具,有人不愿,有人不敢。
翻阅陈事旧影,我们看得清别人,却读不懂自己。
离开镜子,你是谁?
碗
与爱情相比,我们的嘴唇每天更愿多接触—只只碗。
这是上帝安排的一种宿命,也是无法抛弃的一世情缘。正如人生在世,不能缺少劳作和睡眠,欢笑和哭泣。为了生存,有人挥汗如雨,有人穷尽心计……漫长人生仿佛永无终点,但我们不管走多远,走多久,最终仍要拖着疲惫之躯,按时按刻回到餐桌边,把一粒粒比汗珠还晶莹的日子,细细地咀嚼出一股热气腾腾的香气。
作为心灵的驿站,碗,空间虽小,但有一种温暖,像来自母亲的手掌。
能把一杯水装平,碗从不挑剔酸甜苦辣咸。在皇亲贵胄杯觥交错的豪宴上,谁听见了碗的抽泣声?在饥民枯瘦的手中,碗是他们空洞的眼,正默对远天、梦境。
最精致的碗,也不堪一击。
最粗糙的碗,也会被洗涮得千干净净。
把美食炮制成一种文化,人类早已殚精竭虑。当各种美味佳肴花样百出,各种炊具、酒具千姿百态,但碗,始终以千古不变的形状,象征着生活的圆满。
打开情感之门,我们常常把碗搁置在醒目之处。面对无法抗拒的灾难、饥饿,碗,像一轮悬挂夜空的满月,照耀我们走出一节节黑暗。
午夜独立河边
众水归一,远方泊满灯火。九月的风中,河,固守一种宁静的光辉,成为眼中的诗——风抚晚簌,新月升起,当你的头发潺潺流来,我无法避开这神秘的空寂。
我的身影,像不像一棵黑色的树?
岸之南,一些鱼在我想象中飞来飞去。桨声一路湿透衣衫,今夜,谁愿随风而来,踏舟归隐?
终生徘徊在虚构的边缘,从真实的光里我看见脆弱的夜,像渔船载歌,穿越水天一色。今夜,打开我深深的疼痛,秋天使我宁静。
苏醒的花萼在倾听什么?是谁把那只酒碗遗落滩头,一任岁月悄逝。尘嚣和奢望像星辰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今夜,留下黑色的灯,照耀你神祗的舞。
大地上的银笛啊,被谁引导,又为谁而吹?
情感的鼠标
有一种沉默已成为疼痛。有一种回眸已成为感动。走过五月,把生命的沉重装进背包,谁的手开始点击我,带着遥远的抚慰,使我一次次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仰望一页天空,徐徐被风打开——蓝得像少年时代偶尔的忧郁。
到底要离开家园多远,才能顿悟生存的美?抚摸神祗的远方,无边的岁月,是谁的手
充满了操纵的欲望?
走在这繁华无比孤独无比的城市,马路两旁的木棉花,再次把芬芳的名字挂在树上,掀起一场美丽的暴动。拥挤的人流中,我凝视唱歌的陌生人,一个个朝前方走去。而你永世的名字,我始终捧在手里。
只有在思念的终点,你才会寻到我的地址。
当一种对话比沉默空寂。当一种想象比回眸明澈。在生存的法则中,谁弯曲的声音穿过我的躯体,许多日子默默流逝。在情感的侧面,谁的手以皈依的姿态,在空白中突围而出。打开一角风景,你会发现——我远在千里,你身影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