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度担任新华社社长的博古
2004-04-29万京华
万京华
1946年4月8日下午2时左右,一架C47美式运输机因迷失方向在晋西北兴县东南40公里的黑茶山遇浓雾触山失事,机上17人全部遇难。飞机上乘载的是参加国共谈判,准备从重庆返回延安向中央汇报请示工作的中共中央委员王若飞、博古,在皖南事变中被国民党囚禁、刚刚获释不久的新四军军长叶挺,还有中共中央职工委员会书记、出席巴黎世界职工代表大会的解放区职工代表邓发和著名民主人士黄齐生等,史称“四八烈士”。在这次事件中牺牲的博古,当时任延安《解放日报》兼新华社社长,他是我党早期重要领导人之一,也是党的新闻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牺牲时年仅39岁。本文主要结合博古两次担任新华社社长的经历来反映他新闻思想和实践的一个侧面。
一、两度担任新华社社长
博古曾两度担任新华社社长,他与新华社的渊源要从红中社时期谈起。1931年11月7日,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江西瑞金开幕,当晚新华通讯社前身——红色中华通讯社(简称红中社)成立并发布新闻。
在红军长征途中,红中社的广播停止了,但红军电台的抄报工作没有中断。1935年11月,红军到达陕北瓦窑堡后,红中社又恢复了业务工作。从红军到达陕北后到抗战爆发前,博古先后担任了临时中央政府西北办事处主席和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职务,其间曾分管通讯社工作。
1936年12月,在博古主持下召开了红中社工作会议,确定了人员分工,廖承志负责国外电讯,翻译全部外电,向仲华负责国内报道,每天发两千字的电讯,同时负责编辑《红色中华》报,李柱南负责中文译电。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博古作为中共代表团成员之一参加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谈判。为配合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扩大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不久红中社西安分社(后改为新华社西安分社)成立。西安分社是新华社历史上第一个分社,虽然存在的时间不长,仅仅两三个月,但它为人们及时了解西安事变的真相,粉碎国民党顽固派的造谣,澄清当时人们的一些错误认识,起到了积极作用。
1937年1月,党中央由保安县迁到延安,红中社也随之迁到延安城内,随着抗日形势的发展,党中央决定将红色中华社改名为新中华社(简称新华社),《红色中华》报改名为《新中华报》。名称改变后,报纸与通讯社仍是一个机构,一班人马。社长由博古兼任。改名的事中央没有发文件,是由博古口头传达的。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全国性抗日战争开始。根据党中央决定,博古离开延安,参加国共谈判工作,随着革命形势的需要,他先后参加了中共长江局和南方局的领导工作。
在国统区工作时,博古对国民党政府百般刁难、阻挠《新华日报》的新闻报道工作十分愤慨。他曾表示希望在延安创办一张日报和一个强有力的通讯社,“以便毫无保留地将我党主张传播到全国全世界去,揭露独裁者的阴谋勾当,帮助全国人民,使他们的眼睛更加明亮起来,他们的力量更加团结和壮大起来。”①1940年11月,遵照中央指示,博古从重庆返回延安。1941年春,中共中央作出决定,将《新中华报》与《今日新闻》合并,改出《解放日报》,博古任社长,杨松任总编辑。
这时,新华社由杨家岭迁至清凉山,与《解放日报》住在一起,由以博古为首的编委会统一领导,社长向仲华参加报社编委会工作。新华社机构设广播科和翻译科,原通讯科及其人员并入《解放日报》采通科。记者既是报社记者,也是新华社记者。行政后勤机构也是统一的。11月,向仲华调离新华社,新华社社长由博古兼任,副社长由吴文焘担任。这是博古第二次担任新华社社长职务。
从1941年到1946年,在担任《解放日报》和新华社社长的这五年时间里,博古在党中央的直接领导下,特别是毛泽东同志的具体指导下,开拓了一条办好党报的新路,并为新华社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通过延安整风和《解放日报》改版,博古本人也在思想上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在办报方针及理论认识上都产生了质的飞跃。
二、战争年代建设现代通讯社的思考和探索
博古对新华社工作的具体领导主要集中在1941年至1946年这段时间内。此时,新华社的发展已有了一定规模,世界上一些重要通讯社的电讯,基本上都可以抄收下来,同时,国内文字广播的数量也有了增加,内容的针对性和指导性都得到了加强,并于1940年底试办了我党历史上第一个口语广播电台——延安新华广播电台。新华社还逐步在部分抗日根据地建立了自己的分支机构。但与当时中央对宣传工作的要求相比,新华社无论从机构规模还是报道内容等方面都亟待加强。
为进一步统一国内各根据地宣传上的分散状态,更好地宣传我党的政策方针及抗日形势的发展,1941年5月,中共中央书记处发出关于统一各根据地对外宣传的指示,指出:“各地应经常接收延安新华社的广播,没有收音机的应不惜代价设立之。各地报纸的通讯社,应有专门同志负责接收与编辑的工作,应同延安新华社直接发生通讯关系,并一律改为新华社某地分社。关于电台广播内容与广播办法等,应受延安新华社之直接领导。”“各地报纸应经常发表新华社广播。”根据中央指示,博古提出建立自己的通报台。经过积极筹建,新华社总社通报台于当年7月建成。任务是负责总社与各地分社进行通讯联络,抄收分社来稿,为文字广播补漏纠错,并向分社发布报道提示、业务通报等。最初通报台只有一个,报务员10余人。通报用的机器都是15瓦的小型发报机和手摇马达。通报台的建立为加强总社与分社的联系,建立统一的发稿网络奠定了基础。
博古认为,建设真正的现代通讯社应建立完备的发稿系统和通讯网络,技术支持是其中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体制和组织建设,如总社应加强与分社的联系和指导等。1942年5月29日,《解放日报》、新华社编委会开会专门讨论新华社的业务工作,博古在大家发言后指出,新华社工作有了改进,人员安心工作,建立了校对制度。但是作为真正的通讯社,尚未建立起完备的发稿系统和通讯网,指导分社也不够。现在应当向正规方面努力,要统一指导敌后各分社工作。要利用通报台与山东、晋西北、冀中、晋察冀等分社联系;广播科应认真研究各分社发来的电报。
同年10月26日,博古又在编委会上指出,新华社在对外宣传上比《解放日报》还要广,它对党的宣传指导是很重要的。我们党办通讯社是从延安开始新的创业的。不久前才正式统一了广播,由总社统一领导,这是通讯社的一大进步,是通讯社的雏形。因此也加重了我们的责任。今后要提高质量,使内容生动精确。今后新华社的作用及影响,在传达党中央的意志上占很重要的地位。目前的任务是:一、真正管理好各分社,了解分社状况。二、指导分社工作。三、广播出去。目前广播的内容冗长,没有改写,要精练,要有选择。技术上要改进。四、电务科尽量多收电讯,提高工作情绪。五、翻译部要提高质量,工作效率太低的可以精简,要增加业务学习。
这两次编委会对新华社业务建设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会议精神的指导下,新华社在抓总社各项业务建设的同时,加强了对各地分社的指导和联系,至抗战胜利后,以总分社、分社为基础的解放区通讯网已初步形成。
博古在兼任新华社社长期间,努力发展新华社收、发、采、编、译等各项业务,使新华社业务实现了几项重大发展:一、统一了全国的文字新闻广播。二、经过一系列筹备工作,1944年9月1日开始了新华社历史上正式的英文文字广播,我党声音第一次通过自己的通讯社传到海外。三、1945年9月延安新华广播电台正式恢复播音。四、新华社总社从几十人发展到120多人,在各大战区相继建立了总分社,分社也由几个发展到40多个,初步形成一个遍布各根据地的具有统一指挥的新闻通讯机关。新华社的报道由主要面向根据地,开始转为主要面向全国和世界。
1946年2月10日,博古在编委会上对他赴重庆参加政协宪草审议后报社、新华社工作做了具体安排,并提出了下一步的发展思路。他指出,报纸与新华社目前处于过渡阶段,只能维持现状,但要准备将来成为全国的报纸和通讯社。
三、难忘的领导风范
博古工作非常勤奋、认真,一天很少休息,除了看稿件、写文章、开会讨论、个别谈话以外,还要看各种报章杂志,再有时间的话,还要做一些翻译工作。他先后翻译了《苏联共产党历史简明教程》(二册)、《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基本问题》(四册)、《共产党宣言》等马列著作。
博古经常告诫同志们:办报、办通讯社,就要随时准确地了解时局的动向,做到在政治上对党和人民负责。他每天都要听新华社汇报电台刚收下的重要新闻,并向中央反映。1942年10月,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关键时刻,他一再亲临新闻台去掌握情况。毛主席的名篇《红军的伟大胜利》,就是根据新华社编译的有关战况的电讯写成的,而直接提供这些资料的正是博古。1945年日寇投降后各地解放军向敌占区大举进军时,博古亲自制作了一套卡片,把各地解放军进军的日期、地点、战果、战局的变化发展等都简要地作了注解,以便在文章、评论和修改稿件时查对参考。
博古对稿件的要求很严格,他非常注意新闻写作,常常以杜甫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名言来教育大家。有一次广播科的年轻编辑陈笑雨编了一条新闻送给博古看,博古认为稿子写得有问题,就把眼睛一瞪,说:“这就是党八股!语言无味,像个瘪三!”过了一会儿,他又担心批评太重了,在翻到下面两条新闻时,立刻转口说:“像这两条,那就好了,上面那条,你怎么搞的?”并且微笑着看着这位年轻的新干部。这一幕在陈笑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后来回忆起这一片断时深情地写道:“博古同志的音容,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还历历如在眼前。”②
在工作中博古十分尊重别人的劳动,而且常主动承担责任。按照博古的意见,从1942年起,新华社要求各分社定期进行工作总结,总社也对他们的报道工作及时提出要求和改进意见。在一份给分社的意见书上,副社长吴文焘在下款署了“总社博古”四个字,博古审阅后把稿子退回时,却把下款的“古”字改为“吴”字,博古解释说:“里面主要是你们的劳动,由两个人署名,也表示要共同负责的意思,以后就那么办好了。”1943年初,当时的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打电话向博古传达说,《解放日报》发表过的十多篇对敌后根据地生产建设有指导意义的文章通讯,新华社没有加以广播是错误的,应该早日补发出去。对此,吴文焘写了一篇检查,交博古阅后转中央办公厅。博古仔细看了一遍,抽出笔来在后面批了“这个责任应由我负”几个字,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③
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之外,博古还十分关心干部的文化生活。他常指示俱乐部工作人员,要活跃同志们的生活。他不仅积极参与组织一些活动,还拿出自己珍藏的唱片当作舞会的舞曲,并将自己的稿费贡献出来用作活动经费。
注释
①张越霞:《悼博古》,《解放日报》1946年4月20日。
②③分别摘自任丰平、陈笑雨、吴文焘的回忆录,《新华社回忆录》第一辑,新华出版社1986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