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小火车上学的日子
2004-04-29周艳萍
周艳萍
我以为,坐小火车去上学的经历已变成尘封的记忆留在心灵的最深处,谁知那天带女儿从个旧回来,看着对面山上那蜿蜒曲折如孩童玩具的小火车轨道时,突然强烈地怀念起那段坐小火车去上学的日子。
听在这条线上当过司机的父亲讲,民国时期,为了开采锡矿,云南民族资本家集资修建个旧——碧色寨——石屏间的寸轨铁路,轨距只有0.6米。是当时世界上惟一还在运营的、最小的寸轨火车。八十年代初我小学毕业到个旧铁中读初中,每个星期我周六回家,周日返学校,三年中不知道坐过多少次小火车,当时情景更是历历在目。小小的火车犹如现在儿童游乐场里的电动火车,精致且小巧。车厢内的座位是两条面对面的直木凳,坐满旅客后,剩下的过道已经很狭窄了,几乎是膝盖碰着膝盖,假如再遇到街天,赶集的老乡那装满山货的大背篓往过道上一放,旅客通过时,就更困难了,非得眼明脚快地见缝插针。经常坐火车的人总结出了一条经验,用两手抓住只有一人高的行李架,双脚蜷起来,重心猛向前,人就像荡秋千一样,敏捷利索地如猴子一般窜到前面去了,有惊无险。小火车车厢没有灯,在记忆里从鸡街到个旧有两个很长的隧道,俗称2号洞和7号洞,每当列车冒着浓黑的烟雾钻进隧道时,一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和刺鼻的火烟味直向人袭来,让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中喘不过气来。俗话说:馋学生,饿老鹰,每每遇到这种机会,也是我们这些馋学生解馋的大好时机。赶街老乡那高高的背篓里装的总是又鲜又甜的梨子、柿子等各类时令水果。在伸手不见五指时,大些的同学很有心计地事先就已侦察好哪个背篓里装的是自己爱吃的核桃,哪个筐里盛的是自己想吃的地瓜。于是,在小火车进入隧道趁黑暗的掩护,轻而易举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迅速抓出几个家里没有条件买的稀罕水果。老练胆大的大同学总是袒护着我们这群刚离开父母去上学的小同学,看着我们贪婪吃水果的馋样,他们总是有种豪情仗义的“大侠”风范,很自豪的样子,而我们也心安理得地乐于享受这种殊荣的待遇。
列车喘着粗气,冒着滚滚黑烟艰难地钻出隧道,一声鸣叫,惊飞了树枝上正在歇息的鸟儿。窗外,大山里的凉风充盈了车厢里的每个角落,先前的燥热和窒息也一扫而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嘴里啃着“借”来的水果,甜甜的,凉凉的,被烟雾熏得又痛又辣的喉咙得到了果汁的丝丝滋润。同学们笑了,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有种共同拥有一个秘密的快乐。
其实最快乐的还是看着被烟和煤灰熏得一塌糊涂的同学们的脸,黑黑的眼睛,黑黑的手,不小心在脸上挠一下,准留下几条令人忍俊不住的“猫胡须”,大家以此为乐,乐此不疲,你抓我一把,我抹你一下,车厢里的气氛热烈而高涨,最后看着全部是“花脸”的同学,这个富有彝族特色的“花脸”节才算告一段落。只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小火车要跑3、4个小时,而这枯燥烦闷的旅途也因太多的快乐而变得轻松和短暂。
转眼间,快二十年了,那“借”来的水果的甘甜还在心头萦绕,那“花脸”节的笑声还在耳畔回荡,那阵阵清爽宜人的山风还在轻抚着我……这一切仿佛如昨天发生一般,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