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经济”在山东

王海鹰

“静脉产业”是日本对废弃物转换为再生资源企业的形象说法。因为他们能变废为宝，循环利用，如同将含有较多二氧化碳的血液送回心脏的静脉。目前在山东，这种“静脉”已出现在造纸、石化、印染、酿造、冶金、煤炭、电力等多条“动脉产业”旁边，成为山东循环经济的探索和实践。

2003年，山东提出以“循环经济”的理念建设生态省，一种经济运作模式浮出水面，形成了循环型企业、循环型经济园区、循环型社会相结合的循环经济发展框架。

由“线型”向“环型”的探索

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鲁北化工、山东海化、兖矿集团等就开始了废弃物的资源化利用。山东大学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崔兆杰说，山东的循环经济集中于资源开发型工业企业，这是在治理污染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山东省的工业结构以资源开发型为主，这给环境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必须通过物质的再循环、再利用，实现资源对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支撑。

日照市是山东省循环经济试点市，他们以建设生态企业为切入点，构建生态工业园区。日照森博浆纸有限公司形成了系统内部循环链，碱回收率达到98%以上，水重复利用率达到85%。日照电厂的废水循环利用率达到100%。两个厂产生的粉煤灰都被建材厂吃掉，生产水泥、建筑砌块等产品。依托这两个大项目，日照市还引导与之关联的企业入园，实现资源在企业间的循环利用。

酿造业污染治理是个老大难问题。日照酒业有限公司2003年开始尝试利用酒糟、酒泥生产有机肥，分离后的废水部分用于酒精生产，另一部分生产冲施肥和叶面肥，从而实现了“三废”的零排放。这一项目年利用酒糟4万吨，生产有机肥1.5万吨，税前利润达1000万元。欧盟已将它纳入与中国的合作项目。

潍坊海化开发区的产业特色被中国工程院院士高从堦评价为“在国内外实属罕见，堪称奇迹”。这儿对海水的综合利用已到了“吃干榨尽”的程度。采访中记者看到，海水首先用来放养贝类、牡蛎、鱼虾等；初级卤水放牧牡卤虫；中级卤水先送纯碱厂、硫酸钾厂、灭火剂厂等供工艺冷却；吸收了这些厂废热之后的卤水送到溴素厂吹溴；吹溴后的卤水晒盐；晒盐后的苦卤生产硫酸钾等产品。一水多用，产业链一再延长，最终使海水全部资源化。这是目前国内海水利用最为彻底的模式。

集成与共享：打造高效率循环型城区

通过能源、设施的集成和共享，实现经济运行的低成本、高效率，提升单个企业的综合效益，是循环经济的核心内容之一。烟台开发区作为山东省城市循环经济的典范，开展了从仓储、运输、配送的“前端共享”到污水处理的“末端共享”的尝试，对各类资源及环境实施统一管理。

清洁生产是发展循环经济的重要措施。烟台开发区鼓励企业研发副产品利用技术，培育副产品有序转移、集中再生和循环利用的产业。如从水产品加工废料提取医药中间体，从果蔬加工废料提取果胶，把金黄冶炼废渣加工成新型建材，对区内废溶剂集中回收和再生等。而这些工程对于单个企业来讲，是不经济的。只有整合利用，才能产生明显的经济效益。

对危险废物，烟台开发区实现了产生、运输、储存、处置等各个环节的全面控制，还建起了国内一流的工业危险废物焚烧处理场。

从烟台开发区的规划设想上，也能看出他们“集成与共享”的主导思想。他们规划新建3座再生水厂，建立由自来水供给系统、中水供给系统和雨水补给系统构成的给水系统，实现水资源的一体化管理；各园区间资源、交通、通讯等设施共享；建设亚洲最大的固体废弃物资源化中心；编制环境地理信息系统，构建各级共享的物资流动与交换的信息平台。

让“放错了位置的资源”归位

在循环经济的理念，没有“废弃物”这一概念，所有废弃物都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对循环经济的探索，也就成了让这些被“抛弃”的资源在产业链中找到自己适得其所的位置。

磷肥生产的废料磷石膏如何处置是个世界性难题，一些磷肥生产大国对它不是堆成山，就是填进海，有些西方发达国家为保护环境甚至把磷肥生产转移到发展中国家。1987年鲁北化工探索利用磷石膏为原料制造硫酸，用以生产磷铵，然后以磷石膏废渣为原料，添加盐石膏生产水泥，使上道工艺的废料变成下道工艺的原料，将资源充分利用。中国工程院院士金涌评价其为“中国的杜邦模式”。

海洋化工的废弃物是制碱产生的蒸氨废清液、废渣和制盐剩余的苦卤。如果将其直接排海，近海势必成为一片“白滩”。为了保护海洋生物的生长环境，海化集团创造了世界制碱史上蒸氨废清液不排海的先例。1996年，又以蒸氨废清液为原料生产氯化钙（融雪剂），每年消化废液150多万吨，生产氯化钙12万吨。目前，海化又开始建年产30万吨氯化钙项目，建成后，将实现蒸氨废清液零排放。

苦卤是海水吹溴制盐后的废液，对此鲜有开发利用。1998年海化开始对苦卤综合利用，生产硫酸钾、氧化镁等产品，把每年海化产生的150万立方苦卤全部消化。加上粉煤灰、废石的利用，海化开发区新增利税中“三废”综合利用创造的利税已达到20%以上。

山东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马传栋对“海化模式”的评价是，海化形成了有机的工业“食物链”，建立了一种区域内的工业生态经济平衡。

经济驱动是最直接的驱动力

循环经济模式最大限度地体现了环境、经济和生态效益的协调发展，但是对此国家还只停留在行政促动的局面，缺乏法律、政策、资金上的支持。政府要理直气壮地加大循环经济的扶持力度。

海化集团硫酸钾厂对苦卤的利用率达到了100%。然而这样一个环保项目开工后竟然一直亏损，前5年平均每年亏损300万元。直到2003年才开始赢利170万元。厂长刘华军对记者说，纯环保项目能赢利不容易。作为环保项目我们享受不到国家的任何倾斜政策。虽然有一个“利用废弃物进行生产前5年可免征所得税”的政策。但因为前5年一直亏损，这个政策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山东大学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崔兆杰说，我们向企业“布施”循环经济理念时，企业都会认为很好，但就是操作起来太麻烦，没有动力。已经发展起来的循环经济示范区，都是一靠政府二靠专家才得以推进的。只有通过政策调动，让搞循环经济的企业见到明显的经济效益，才是永恒动力。

对循环经济，我国缺乏法律保障的支撑，现在仅有一部2002年出台的《清洁生产促进法》。烟台开发区环保局副局长叶正说，就是这一部法律，也是羞答答的，强制力不够，更多是倡导性、引导性表述，“应该如何如何做”，而不是硬性规定“必须怎样做”。把“应该实施清洁生产审核”的企业仅仅界定为使用有毒有害原材料或是排放有毒有害物质的企业、污染物排放超标的企业这两类，这种规定也不是很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