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想和你走婚
2004-04-29海伦
海 伦
奇遇从湖上荡舟开始
我来到泸沽湖,立刻被这尚未完全开发的自然风景以及当地摩梭族保存的一些母系氏族社会的习俗给迷住了。安顿下来后第二天,我们与另外一名游客一起租了一艘由两名当地的摩梭男人划行的“猪槽船”。那天天气特别好,在湖上赏够了风景的人们都禁不住湖水的诱惑,纷纷跳下去游泳。
女友和船上的人也开始宽衣解带准备要痛痛快快地享受一下泸沽湖的拥抱。我不禁有些慌张,都下水了,我又不会游泳,又不会划船,要是不小心船翻了那可怎么办?
我很想叫住女友不要下去,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兴致勃勃的表情给憋了回来,我向来都做不出剥夺别人快乐的事。
就在这时,船上那个一直背对着我划船的摩梭男人改变主意又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我能确定的是当他一坐下来,我的心便不慌了,紧张的神经也松弛了许多。我知道只要他在,就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简单又寻常的举止竟然带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使我对他即有感激之情也有好奇之感,现在只剩下我们俩在船上,交谈使成了难以回避的了。
“我喜欢坐在船上漂呀漂的,你呢?”没想到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粗犷男人竟会有如此温柔的声音。
我们很自然地聊起了天。我得知他比我还要小6岁,但在他面前,我感到自己像个女人而不是姐姐。我们谈的最多的当然还是泸沽湖的景色和当地摩梭族源自原始部落的风俗民情。
来自现代大都市的我被仍然保留着母系社会遗风的奇异故事给深深迷住了。
初约走婚,我一笑置之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我们在亲切的交谈中忘了泸沽湖,也忘了湖里的那几个畅游者。我在广州疯狂的快节奏中生活了几年,此时此刻远离了喧嚣的都市、拥挤的人群和繁忙的工作的我,独自面对这个高大威猛的异族男人,真让人有点弄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幻。
“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走婚吧!”他玩笑似的请求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神游遐想,刚才,他已经非常形象地告诉了我何为“走婚”——这是在当地甚为流行的原始婚姻方式,即男人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进自己心爱女人的“闺房”与之同居,缠绵一夜后又在第二天一早悄悄地溜走。
在现代男女眼里,这种原始的“走婚”无异于偷情。我听到他的话后愣了几秒钟,又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脸上和眼睛里看不出他说此话的用意。也许对当地的摩梭女人来说,这样的“求欢”百分百是真心真意的,因为这是他们都接受并遵循的游戏规则。但我不是摩梭人,他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有些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和神经过敏,于是也以一种纯粹玩笑的方式回敬他“好哇,我等你!”
下湖游泳的人们开始陆续上船了,我与他又恢复了最初的客气。女友边擦头发边为我惋惜:“真可惜,你不会游泳,白白辜负了这么一片湖水。”
我笑而不答,内心深处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在膨胀,我甚至庆幸自己不会游泳,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现在正奋力划船的男人。
再约“走婚”我怦然心动
当天晚上有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当地的摩梭人与来此游玩的旅客都一起联欢。大家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又唱又跳的,那种无拘无束的欢乐气氛让已经32岁的我也感到年轻了不少。那位想和我“走婚”的男人一开始就主动跑到我身边,我们一起加入了那些跳舞者的行列。
就在我全身心地沉浸在异乡原始部落风情的快乐中时,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认真地说:“海伦,我想跟你走婚,可以吗?”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曾经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以这样直接的方式向我示爱。他那近似于蛮横的眼神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脱离躯壳的束缚似的——这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这么新奇的经历让平日里一向以自控能力超常而自诩的我也不好意思起来。回想他中午也曾说过一次,但那更多是一种调侃和玩笑的语气,现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玩笑来理解和搪塞。当然,最初的心跳后,我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揣摸这件事。
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我也谈过几次恋爱,去口没有什么结果。后来又去了广州工作,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和朋友都开始替我着急。一个上了30岁却未婚的女人要想别人不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我本身的条件似乎还不错,也就更难怪旁人费解了。
有时同学聚会,别人都由丈夫接送还拖儿带女的,我看在眼里,也会时不时地感到酸楚。但我不想随随便便就为着年龄、白眼、房子或者孤独找个人嫁了,虽然已不再相信轰轰烈烈的爱情(因为早过了那个年龄),但我一定要嫁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男人。
一个人寂寞地走在广帅,繁华街头的时候,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将来想嫁的人可能会是什么样子,但这位“阿夏”(土语“走婚”的男子)也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力。一个仅认识了一天的男人,一个世界上仅存的原始母系氏族部落的摩梭人,一个比自己还要小6岁的男人,一个没有受过什厶教育和文化的“蛮人”……任何明眼人都能够在我与他之间列举出无数的差异。
这种种显眼的差异使我只能给他否定的回答:“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三约“走婚”犹豫难决
摩梭女很开放,无拘无束,交谈时没有一点羞涩和难堪。
可我的拒绷以乎对他根本不起作用。篝火晚会结束后,他又带了当地的酥里玛酒来到我们房间,几个人在一起喝酒作乐,从他的脸上和举止里没有半点受挫的痕迹,他还屡次借喝多了酒暗示我女友另外换一个房间,以便让他与我“走婚”。但女友或许是没听懂,或者是装不懂,对他的暗示不理不睬。那天晚上我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只是觉得这次泸沽湖之旅实在太不寻常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出他抓住我的手说“我想跟你走婚”时的模样。我想跟女友谈一下这件事,但又怕她嘲笑我“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荒诞不经的爱情游戏。”
第二天,按照日程安排,我们还得去几个地方参观。那位摩梭男子一整天都没露面。奇怪的是我竟然感到十分失落,我原以为他不会那么快就放弃的斗一女人就是这样自私,对手她不爱的男人,也希望别人能为她多作停留。整整一天,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占据我全部心思的都是那个才见面就要跟我“走婚”的摩梭男人。
失望之余,我认为他是永远不会出现了,没想到晚上他又提着当地的酥望玛酒来到了我的房间。他满脸笑嘻嘻的样子让我觉得世界又有了生气与活力。我们同昨晚一样也是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开玩笑。今晚,他不象昨天那样欲盖弥彰,他直截了当地对我女友说希望她能换一个房间。我女友觉得他的行为简直是不可理喻,所以根本不予理睬。
酒喝完了,女友借口说明天一早要动身想早点儿休息给他下了逐客令。我心里很矛盾,一直低头不语,直到他走到门口说了一声:“阿姐,再见。”我才抬起头,女友已迅速地关上了门。
走而复返,我渴盼走婚
早上,我糊里糊涂地跟着女友离开了泸沽湖,在到达虎跳峡镇时,我突然遏止不住地想要回去。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去,一定会后悔,人生苦短,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呢,我最终做出决定后,翻腾的内心便立即平静了许多。我对女友说:“你先走口巴,我要回泸沽湖一趟。”
“为什么,你忘拿什么重要东西了吗?”
“对,我要回去问问他究竟是真的还是仅仅纯属玩笑。”
重返泸沽湖,一下车我便四处去找我的“阿夏”。费了很多周折才见到他,他却神态迥异。他那客气又冷漠的敷衍让我无法开口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和我走婚?”我对自己说,再给他一个晚上的机会,如果他今晚不来,我再走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坐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地等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健全?受过四年高等教育又在广州生活了几年的现代白领竟然会在泸沽湖的一个氏族社会里等待“走婚”的“阿夏”!
但是我的“阿夏”终于来“走婚”了,第二天凌晨他才离开。出门前他告诉我,他以前也曾走过无数次的婚,但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他想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他想要好好地珍惜我这个来自外面世界的纤弱女人。他要以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仪式,一次在当地绝无仅有的仪式来表明他对我的爱。对于这个原始的母系氏族部落的人们来说,一旦举行了这样的仪式,两个人的承诺便意味着一生一世的责任。
一年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儿子。我把儿子托付给当地的人们,带着自己的摩梭丈夫回到了都市。
不管在别人眼中,我们的结合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但这半点儿也不妨碍我们沉浸在两个人、或者说三个人的世界里消受着属于我们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