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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途末路

2004-04-29杨长安

延河 2004年5期
关键词:伊宁枫林铜像

杨长安,男,1953年出生,喜写作并乐此不疲,有小说、散文见诸报刊,供职高陵县电视台。

一大早,在西部边陲城市伊宁的一个小旅馆里,笃枫林对我说他只带了两千块钱。这句话仿佛迎头一闷棍,打得我突然之间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两千块钱,除去路上的花费,大约剩了不到一千了,能干什么?这不是要命么!

我呆呆地瞪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枫林却呲着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说:“已经这样了,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咱们只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我渐渐恢复了记忆和思维,我想起我们的约定,气得浑身有些发抖地说:“当初是怎么说的,这不是日弄人哩么!”

枫林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情况变化了吗。甭害怕,只要你听我的,办法不是没有。明日上霍尔果斯,那儿有几位朋友,如果他们答应借钱,事情就好办了。”

我说:“不答应怎么办?”

枫林脸一沉说:“乌鸦嘴,你就不能说些吉利点的。”

从陕西到新疆,遥遥几千公里,我们是昨天下午进的伊宁城,住的这家旅馆是伊宁城最便宜的。一路劳顿,躺下便不想动了,枫林却说他出去转转。

三个多小时后,他带进来一个姑娘,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段还算好,模样也过得去,只是有点憔悴。姑娘向我一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问了我一句话:“大哥是头一次来新疆吧?”我从她话音听出是陕西人,心里生出了几分亲切来,也笑笑,点点头,说是的。枫林介绍说姑娘叫桃仙,咱陕西扶风人,来新疆已经四年了,过去在他开的卡厅里干过,近来生意不好,各个娱乐场所入不敷出,纷纷关门,桃仙就转到旅馆里讨生意来了。

然后,枫林说他去办个事,让我们拉拉家常。并向我暖昧的一笑,我本来想拦住他,微微迟疑间,他已带上了门。

枫林一走,姑娘就流了眼泪,啜泣着说因为婚姻的不幸,被一位为她找工作的亲戚所骗,把她带到新疆,与笃枫林一起逼她在卡厅里卖身,几年来吃尽了苦头。我被激起了义愤,说你怎么不去公安局告他们?他说那位亲戚和笃枫林都心黑手辣,如果当时告了恐怕早就没命了。我对姑娘说的笃枫林心黑手辣有点意外,在我的心目中,笃枫林是狡黠些,不至于心黑手辣吧?心里一动,就问“你那位亲戚还在新疆?”她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那位恶人亲戚因犯杀人罪被政府在沙滩上枪毙了。我说那就好了呀,你应该回去,怎么还干这种事?她擦擦眼泪说没脸回去,回去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已经走了这一步路了,索性拉下脸来趁年轻挣些钱,后半辈子好有个依靠。

她说着便来搂我的腰。我任她揽着,她随即又用嘴亲我的脸,我躲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她立刻停止了动作,我说的是:“我没有钱。”她偏着头说:“大哥骗我,男人闯新疆来还有不带钱的?”我说:“我确实没带钱,一路上的费用都是枫林的。”她见我一脸的赤诚,大概觉得没什么油水,就撒了手,站起身来,用很瞧不起的眼光瞄了我一下,扭头走了。

一会儿枫林回来,问我成事没有,我说没有。他说这种鸡不弄白不弄,也就是二十块钱的事。我说二十块钱对我都已经是一个大数额,我身上只有两块钱。他狐疑的问我:“你身上真没有钱?我说真没有。他看看我,不言语了。

睡了一晚上,他就向我摊了牌。

我们坐上去霍尔果斯的班车。车跑上了劲,凉风一吹,脑子渐渐清醒了,便回忆起扶风姑娘桃仙的神态,觉得是枫林差来试探我的,看我究竟有没有钱。也是吓唬我的,让我知道他的厉害。枫林旅途中所积存的性欲一定在她身上得到发泄。枫林要干什么?他骗我来新疆伊宁,又让桃仙探出了我身上没有钱。是打算要挟我么?不过,绝不会是与桃仙一样让我卖淫。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笃枫林是我的战友,关系一直不错。我们家乡都在西安市郊一个小县城。

我因做赔了生意,拉下了七万元的饥荒。按说七万元不算个大数字,对我却是要命的,将我搁浅在一种极度艰难的境地。我与爱人离婚的时候曾凄凉的说,你先带着孩子逃个活命吧。我可能再也翻不起身了。

虽然对前途极其悲观,却还想跌倒了再爬起来。我有工作,每月四百多元薪水,但是,在维持生命的前提下还清账务起码须二十多三十年时间,薪水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能想办法出去闯一闯了。或许能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笃枫林与我同样,做生意的失误给了我希望和机会。他退伍后在县城一个小工厂工作,四十多岁下岗,便一直在新疆做生意。就在我做生意赔的同时,他也从新疆拉回一车骡马皮,成本约十万元。本来是与一个皮革厂谈妥了收购的,谁知道十几天往返,大政策发生了变化,国家环保部门查封了缺乏污水处理设施的皮革企业,使他即将装进腰包的利润化为乌有,连老本也赔上了。皮张最后多数馊了、糟了,在进入冬季的时候以一万元处理给一位坐地贩皮子的,当时没有给钱,钱是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晚上,我与他冒着凛冽的寒风和漫天的飞雪去取的,他接过钱那一瞬间的强言欢笑实在让人伤感。

我与他探讨了去新疆发展的可能性,他向我鼓吹新疆的广阔天地,天山上的雪水和雪莲,用雪水灌溉的辽阔肥沃的农田,一望无边、一片雪白的长绒棉,马奶子葡萄,香梨,并说有一块地方出产美女,不知哪一朝哪一代的皇上杀了一批大臣,大臣们的家属就被发配到那儿。大臣们的妻女自然是漂亮的,后来在当地繁殖出了一批批美女,其中不乏倾国倾城之貌,沉鱼落燕之容,并对我说你已与老婆离了婚,在那儿弄一个漂亮的。

我那时候的意识全在于怎样尽快赚到钱,摆脱困境,倒不在乎什么美女。不过,他的鼓吹倒使我对新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们探讨了在新疆承包荒地的可能性,做其它生意的可能性,最后落实到办复印打印部上来,枫林说你把你的复印打印部搬到新疆去,一定能挣钱。我说如果真能挣钱搬也容易。枫林眼睛发亮的说,咱们在城市办门面,把根扎在城里,在乡下包上几百亩荒地,几年工夫就发起来了。我们最后商定,我负责弄一套复印打印设备,他投资租赁门面的款项和包地的款项。

我把正经营的打印部关了门,带上复印机、电脑,打印机,破釜沉舟,与笃枫林上路了。笃枫林带了多少钱我不知道,问了好几次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说到新疆以后一切由他。我估计他会把卖皮子的一万元带上,或许还会更多一些。我们在新疆的发展就会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谁知却只带了两千块钱!

在霍尔果斯枫林的朋友处,我知道了枫林经商的另一些事情。也知道了他比我的境遇更惨。

这位朋友是我们邻县的一个老乡,三十多岁,黑黑瘦瘦的,透出精明干练。寒暄了几句,他就打电话约人,不大一会儿来了五六个老乡,围着桌子说笑,一色的关中口音。他们是在霍尔果斯做生意的,三句话不离本行,谈的自然也都是生意上的事。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枫林买列宁铜像。前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有人把广场上的列宁铜像走私了过来,铜像分为三截,好几吨重,就放在交易大厅前的露天广场,走私者只要十多万元人民币,基本上就是个铜钱。枫林当时想买,手里也有贩骡马皮的六万块钱,几位老乡也愿意合作。他却前后思量犹豫,没料想铜像被一位贩牛鞭的客人捷足先登买走了。后来,俄罗斯有关部门追查铜像的下落,六十万元从贩牛鞭的客人手里把铜像赎了回去。朋友们很惋惜地说枫林当初如果痛下决心买了列宁铜像,那就发了财了,枫林也很后悔,说如果买了,现在手里就有了六十万。走路像螃蟹一样,得横着了。

他们还说起枫林做赔其它生意的事情。从他们的口中,我清楚了枫林如今有二十多万元的债务。他们议论说,钱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它能成全人,也能毁了人,一代伟人列宁的铜像都落了这种下场,何况小人物的命运。

这天枫林酒喝醉了,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这辈子完了,老婆孩子不待见他,债主逼他,并骂那贩牛鞭的客人抢了他的列宁铜像生意,骂上海人不买他的牛鞭,骂俄罗斯的商人都是些聋子瞎子,他骂的人、骂的事好多典故我不清楚。朋友们见他闹腾得不象话,就把他和我安排在旅馆里。他骂累了也就睡了。

我对与枫林的合作已经不抱幻想了。这天晚上,我迷迷糊糊不断做着噩梦,一会儿是爬一座险峻的山,很累很累的时候忽然之间两脚悬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一只手的两个指头勾着光溜溜的崖石,掉下绝壁时那一种死亡的悠悠、飘忽和恐惧充满了灵魂的绝望。落地的刹那间被吓醒了。又梦见被许多人追逐,枪声追着屁股响,跑不快,藏不住,筋疲力尽,被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围住,在他们的狂笑声中枪指着我的脑袋响了。忽悠一下又醒了。头炸疼,心也嘭嘭嘭剧烈跳动。梦中的死亡危险不断噬食着我的肉体和灵魂。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饭,枫林让我自己在霍尔果斯街道去玩,他与几位朋友商量一下借钱的事。

借钱?就他这种经济状况?可能吗?枫林走了后,我一个人慢慢踱着步,漫无目的的转着。这天是一个好天气,暖暖的太阳斜射在身上,天显得很空,几片白云在懒懒的流动。中国与吉尔吉斯斯坦的国界线就在霍尔果斯,国界仅仅是一人多高的铁丝网,外面还是大漠戈壁,与我们来时过了玉门关看到的一样,只是没有瘦蛇一样蜿蜓盘旋在凹凸不平山地秃岭的长城。

依然摆脱不了烦恼。躺在一片细沙上看天,一只苍鹰在空中翱翔,自由,无拘无束,却把小脑袋勾下,搜寻猎物,它也逃不脱觅食的困扰。天极高极蓝,象一口严丝合缝的大锅扣着。家乡已经在锅外边。小时候听老人讲古,有开天门之说,如果这时候天门开了,遍地都是金子,还愁那区区七万块钱。幻想了一阵,便有些困,回旅馆蒙被子睡了一觉。枫林回来的开门声把我惊醒。看看表,已是夜半了。

他进门就问我:“你知道我今天干啥了?”很开心的样子。

我纳闷,“干啥了?不是向朋友借钱去了吗。”

他一摆手,“先不说借钱的事,今天真痛快,玩了两个四川妹子,都淫荡得像叫春的猫,让我弄得在床上嗷嗷嗷地呻唤。本来想叫上你的,怕你不习惯这个。”

我哼了一声说:“谢谢,我的下午饭还没吃呢。”

他哎哟了一声说:“你看这忘性。想吃啥?咱们出去。”

我说算了吧,饿饿就过了。借钱的事怎么样?

他叹了一口气说:“别提了,如今人情薄如纸,经商的人都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他们宁愿借给人老婆也不愿意借给人钱,他们不说不借给,只是诉一大堆的苦处,好象马上都要拉棍子讨饭。”

我默默无言以对。

第二天早地,我们又搭车回了伊宁。

我在伊宁转了两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依我的退了步的想法,打算以每月付房租的方式租门面,生意开了,以生意养生意。谁知却行不通,最优惠的条件是一次付半年的房租。我们只有瞪眼。

当最后一筹莫展、在伊宁小旅馆发呆的时候。枫林忽然说:“到乡下去玩玩吧,看看我两位回民朋友。”

回民朋友是弟兄两个,都很精明的样子。我们住了两天,我发现枫林有两次与兄弟俩小声谈着什么,见我到面前就不说了。说什么呢?我不由得有些恐慌。

临走的那一天中午,吃罢饭,他们在我面前说起一件事情,把我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说的是贩卖毒品的事。先是说起一个毒品贩子,伊犁人,常年跑内地贩毒,财产有一千多万,三辆小车,日子过得很舒服。还说了这个毒品贩子的惊险经历:一次去内地,身上带着十公斤毒品,在宾馆三楼一个房间内接头,接头者是警察化装的,给了十万元订金,然后让等着,去取其余的资金提货,警察走后,他感觉不对,从窗户的玻璃上望出去,见有带枪的警察向宾馆运动,忙从后窗的水管溜下,翻过一堵短墙跑了。如果当时被警察逮住,小命就玩完了。然后又说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做这个生意最来钱,但是绝对不能让老婆娃知道。挣了钱他们花,出了事一个人顶着,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他们还说起毒品的品种,什么马粪、黑货白货的好多种类,我也记不住,也不大懂,更不敢插言。

回伊宁的路中途,枫林忽然对我说:“贩毒的事能干。”我问他:“你想贩毒?”他说“贩毒也算个生意,总比把人困死强。”我说贩毒是一条死路。他说实在没路走的时候就得走这条路。

我忽然明白了,枫林拽我到新疆是想贩毒。枫林也早知道贩毒的窝点,饭桌上的话是说给我听的。随即对枫林骗我也能理解了,一个敢贩毒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在伊宁的旅馆里,枫林对我说他要贩毒,让我与他一起干。我敷衍他,说贩毒也需要本钱,没有本钱干不了。他说有本钱,把带来的复印机和电脑卖了。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明白了,他可能早就打着复印机和电脑的主意。不行,我绝不能让他拖着我走向深渊。我说我不干这个,我还想活着看世界呢。枫林给我做思想工作,说干吧,利润大得很,钱赚的差不多了就洗手,回家谁也不知道咱贩过毒。我坚决不干,枫林就瞪着眼威胁说不干也得干,到这儿你就得听我的。他终于露出了狰狞面目。我也就不留情面了。我说你耍的大,你算是弄啥的?我凭什么就听你的?凭你带了两千块钱?

枫林脸上的肌肉开始抖动,嘴唇也有些哆嗦。手指头指点着我说:“你,你。”说不出个囫囵话来。越说不出越哆嗦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有抽风的可能。他两眼直瞪着我,突然射出了森森杀气,我忽然体味出什么叫穷凶极恶。人在穷极了的时候是会不顾一切的,就象一头饿极了的猛兽,会向离他最近的动物发起攻击,哪怕近处是它的亲人。

我权衡了一下我们俩的实力,他长得比我壮实,块头比我大,但是我也不弱,我练过气功,习过拳脚,虽然都是半瓶醋,对付个把枫林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上我有信心。

枫林了解我,也可能意识到来硬的占不了便宜,脸上的杀气渐渐换成了笑容,只是有些勉强,不自然。他说:“我是逗着你玩的,你倒当了真了。”

我却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过去的枫林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种转换让我毛骨耸然。我说:“这玩笑开得象真的一样。”

天擦黑的时候,枫林出去了一趟。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心里很紧张。回来,房间弥散了酒气的时候,才放下心,明白他是吃饭去了。他故意拍拍肚皮,说声“舒服。”然后倒在床上,唱起了秦腔“斩单通”,他的五音不全,词也记不准,不会的地方就哼哼,把一段好戏唱得怪异、难听。

我也躺下,把两只腿在空中翘起来,一颤一颤的合着他唱戏的节拍。

我们之间变成了冷战,谁也不愿理谁。这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着觉,他不断地翻身,我也不断地翻身,我翻身的目的是告诉他我没有睡着,他翻身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两个人同房异床做着异梦。一直折腾到天明。回想起来真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趁枫林再出去吃饭的时候,我直奔伊宁市最大的一个既经营打字复印、又销售复印机电脑的门面,向经理介绍了我携带机器的情况。表示想卖给他们。经理很感兴趣,随我看了机器,最后以一万元成交。

点钱的过程中,枫林进门了,他看到这个场面,便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不理他,也不正眼看他,点完了钱,机器拉走了,我把旅行箱装好,拖着出门的时候,枫林才小心异异地问了一句:“你干啥呀?”

我冷冷的说回家。

他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随着我的屁股出了旅馆门,又问:“你真的回呀?”我说:“不回去怕在这儿没饭吃,饿死。”枫林说:“都怪我,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马上请你去吃手抓羊肉,再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我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也没有以后了。咱们来新疆这一趟,你有你的难处,我也不怪你,我只问你一句,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儿干?枫林说他从走出家门那一天起就不打算回去了,好坏也要在这儿创一番事业。

我说那就祝你好运。

枫林让我给他留一点钱。我问他留多少,他说一千五。我说行,就给你留一千五,但我随即也给了他几句忠告,我说:你记着,啥生意都能做,毒品生意万万不能做,那是一条死路。枫林说不会,哪能贩毒去,不想活了。又说:“你回去弄啥呀,干脆留下来咱们做生意。”我说算了吧,你好自为之。

在车站,我把钱数给了他,他把我送上车。车开的时候,他就站在车下,呆呆的看着我,斜阳把他拉成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我也望着他和他拉长的影子,心情在复杂和沉重的同时,还多了一点摆脱危险的轻松。

两个月之后,从西部边陲传回来笃枫林死亡的消息,死亡的原因有两个版本,一个是警方通知家属的,枫林贩毒的时候把毒品吞下肚,包装破裂,中毒死了。另一个是民间的,很简单,贩毒被警察发现,因反抗而被打死了。

我庆幸自己有主见,没有被枫林裹胁着贩毒,不然,也会同样丢了性命。但是,这条留下的性命依然还在困境中挣扎,苟延残喘,等待着道德经上所说的否极泰来,期望着易经八卦上所演示的阴尽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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