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河马
2004-04-29凌夫
凌 夫
赞比西河是非洲最长的河流之一,它横跨非洲南部的赞比亚、博茨瓦纳、津巴布韦和莫桑比克诸国。沿河两岸是风光旖旎的原始热带雨林,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此考察、观光。但是美丽的赞比西河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温柔,水中鳄鱼、河马以及岸边的大象和狮子使旅行变得危机四伏,杀气腾腾。倘若没有专业向导陪伴,任何人也不敢贸然闯入这片神秘的天地。
1996年9月23日下午,六名兴致勃勃的欧洲旅游者结伴抵达位于津巴布韦的赞比西河畔,准备乘独木舟前往著名的维多利亚瀑布。想到沿途即将看到野生的大象、鳄鱼等,他们兴奋的大声交谈起来。
看到这些欧洲人激动的样子,27岁的向导领队保罗·特门勒也不禁微笑起来:“我们管这叫‘看家漂流,掌舵划桨都是我们的事,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在船中坐稳。”特门勒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357”型左轮手枪,一本正经地接着说:“不过,危险还是有的,河里到处都是鳄鱼,你们千万别把手伸到水里去,否则就会成为鳄鱼的点心。另一个危险是河马,这些宠然大物一般有固定活动区,我们会尽量避开那些地方,但河马性情乖张,耍起蛮来也会掀翻你的独木舟。”
瞧着游客们紧张的神情,特门勒又笑了起来:“大家警觉些是有好处的,不过要真的碰上河马也不必惊慌,河马不会吃人,它们都是草食动物。”
特门勒的向导队由四人组成,除他本人外,还有三位新手:31岁的麦克纳马拉,24岁的辛马达,23岁的拉姆逊格,他们都是前不久才通过严格考试获得向导资格的。特门勒将游客分成三组,分乘三只独木舟,麦克纳马拉独自划一只小舟,在前面领航。
船队沿着赞比西河轻柔的水波缓缓前行,特门勒随意地哼起了古朴悠扬的非洲小调。这位在丛林中长大的津巴布韦人,胆量过人,肩阔背圆,壮得像头公牛。
作为一名专业向导,特门勒的住务颇为艰巨,他既要将那些慕名而至的旅游者带到野兽出没的原始丛林,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特门勒最担心的倒不是那些凶狠的肉食动物,而是河马。虽说河马是食草动物,可它身高约有1.6米,长约6米,体重有几吨,力大无比,当它张开阔大的嘴时,那长达?5厘米的牙齿就像铲车的铲斗,其锋利程度绝不亚于修剪树枝的大剪刀。
这一带的河马经常攻击独木舟,两年前就有一名向导因河马的袭击而丢了一条腿。就在六个月前,一匹公河马将特门勒的独木舟掀了个底朝天,他和两名游客掉入水中,幸好这匹河马一时发了点“善心”,没有乘胜追击,他们才侥幸逃生。这匹公河马还“骚扰”过其他独木舟,“河流向导协会”已向所有向导通知它经常活动的水域,以便大家避开这个危险分子。为此,特门勒特意选了另一条航道,宁愿多费时间多绕一个河心小岛,以保证旅行安全。
当特门勒的独木舟划到离小岛仅几米远时,他猛然看到前面30米的地方有一群河马在水中嬉戏,它们暗红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的分泌物,在阳光照射下显眼极了。
退回去是不可能的,特门勒只得小心指挥船队从河马群附近绕过去。他们缓缓地从一只躺在河中的母河马身边划过,两只河马崽还偎在母河马下巴边打盹。此时,太阳还有一树多高,特门勒估计,40分钟后,他们就可到达目的地了,只要顺利熬过40分钟,他这一趟要命的旅行就算是结束了。
领航的麦克纳马拉划着独木舟沿着小岛怪石嶙峋的一侧绕过去,辛马达和拉姆逊格紧随其后。特门勒使劲敲打着独木舟,希望响声能将躲在水底的河马轰出水面,免得不小心撞上它们。突然,水下传来一声霹雳般的巨响,一匹公河马挺起它那巨大脊背,将拉母逊格的独木舟顶出水面一米多高。拉姆逊格跌入河中,他手中失落的船桨随目口朝下游漂去……
特门勒定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天啊!不正是那匹危险的公河马吗9真是冤家路窄,明明已经避开了它的活动区域,怎么会在这里再次碰见它呢,特门勒哪里知道,这只暴燥的河马刚刚转移了它的活动区域,此时,这支不走运的船队成了第一批“骚扰”它新居的人。
那家伙张大嘴,换了一口气,又倏地没入水中,独木舟上尚未落水的格拉斯特和玛吉拼命试图保持小舟的平衡,拉姆逊格则在水中上下扑腾,气喘吁吁。
特门勒急忙将自己的船划向拉姆逊格,“朝我这游,快!”他大声叫道。
另一只独木舟上的辛马达则迅速将独木舟转向,朝几米远的浅水滩划去。独木舟还没有停稳,他的两名惊魂未定的乘客便惊叫着爬上了岛边的岩石。尚在另一只独木舟中的格拉斯特和玛吉由于没有备用桨,只得用手在水中拼命划着,试图离开这个夺命地狱。
拉姆逊格朝特门勒的独木舟游来,特门勒不断调整独木舟的方位,以便搭救他。坐在独木舟里的斯特海曼帮特门勒压住船的右边,好让他伸出左手救拉姆逊格。
特门勒伸出的手与拉姆逊格的手仅差几厘米了。突然,那匹可怕的公河马猛地发出一声咆哮,那家伙又从水中一蹿而起,口鼻如消防水枪般喷出阵阵水雾,特门勒几乎可以看到它那张丑陋的大嘴里粉红色的咽喉。随着又一声吼叫,狂怒的河马将猝不及防的特门勒的头部衔进口中,它锐利的牙齿刺穿了他的腋窝,划破了他的脖颈和手臂,然后咬着他沉入水中。特门勒的独木舟几乎倒竖起来,斯特海曼也落水了。
河马将特门勒拖进四米来深的河水中,然后将这个90多公斤重的男人像玩具一样地在水中颠来倒去。特门勒面部朝下地被河马含着,眼前一片漆黑,全然不知此时身在何处。突然,特门勒感到那像老虎钳般卡着自己的力量放松了,原来是河马略微松开它的双颚,特门勒一只手能自由活动了,他四处摸索着,手指触到一些短而硬的毛,从一个孔中还呼呼地冒着热气,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脑袋被河马含在口中!
特门勒使出全身力量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开饮料瓶的大折刀,他奇怪自己此时竟然感到异常的平静,仿佛正泰然自若地观看一部由自己主演的影片。很快,他的另一只手臂也自由了,他感觉河马那皮革般坚硬的嘴又一次咬紧,它的牙齿划开了他的面颊和后脑勺。情急之中,特门勒用大折刀向河马嘴刺去,受伤的河马终于松口,特门勒拼命挣出河马口,朝有亮光的地方游去……
特门勒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鲜血顺着面颊汨汨流下。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拉姆逊格,他也正气喘吁吁地在水中挣扎,显然,河马也将他撞伤了。
“快点,朝岸边游!”特门勒朝他喊道,可拉姆逊格去口因惊恐而辨不清方向。特门勒只好用自己的肘弯托着他的下巴将他向岸边推去。
突然,特门勒感到他的一条腿正被一种巨大的力量下拖,见鬼!河马又回来了。这次,它是从水下咬住特门勒,锐利的牙齿刺进特门勒的小腿,把他朝下猛拖。特门勒只好放下拉姆逊格。
特门勒知道一匹河马能在水下呆六分多钟,而他自己最多只能呆三四分钟。如果河马死死拖住他,他一定会窒息而死。绝望中,特门勒拼命用另一只脚去踢河马的口鼻处。可正当他的腿好不容易从河马口中挣脱时,他的一只手臂去口又被卷了进去。特门勒积聚起自己全身的力量,朝河马的鼻子死命撞击,受到攻击的河马又一次松口了。
当麦克纳马拉看到特门勒的头又从水中冒出,急忙划着独木舟朝他奔来,“快游过来!”他大声叫道。
但是,河马抢先一步游到前头,横亘在独木舟与特门勒之间,随后张开双颚,拦腰咬住特门勒。河马的两颗牙齿刺进了他的胸部,特门勒觉得他的肋骨被拆开了。
这匹河马仿佛着了魔般,开始将特门勒疯狂地在水中摇来摇去,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背部涌出。特门勒强忍着巨痛,用他那只尚能活动的手去取身上的手枪,却发现枪早已掉了,他感到自己都快要窒息了,神志也开始模糊。“不,千万不能昏迷。”他想着,继续拼死搏斗,用他的手猛击河马坚硬的毛皮。突然,河马似乎对口中这个桀骜不驯的“猎物”失去了兴趣,将特门勒掷入水中,怏怏离去。特门勒扑腾着朝麦克纳马拉的小舟游去,“拉我上去。”他咕哝道,一把抓住小舟上丢下的绳子。
当麦克纳马拉将特门勒拉到浅水滩时:在50米远的下游,拉姆逊格的双手正在水面上用力地挥舞,渐渐地他没入水中,而那匹疯狂的河马正在朝拉姆逊格下沉的地方飞驰而去……拉姆逊格从此再也没在河面上浮起,岸上的人们都难过得流下了眼泪……
此时,刚刚爬上岸不久的特门勒痛得眼前一黑,跌倒在浅水滩上。回过神来的人们这才发现特门勒已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手臂上有两处皮肤已被撕掉露出鲜红的肌肉,大量鲜血正往外渗出,背部被刺穿一个洞,已经隐约可见胸腔中的肺。
向导们随身携带的急救箱和无线电话都掉进了河里。大家小心翼翼地将特门勒拖到沙滩上,特门勒吃力地说感到肺部难受极了,麦克纳马拉撕下快餐霞品的玻璃包装纸,用它堵住特门勒胸部不口背上的伤洞,试图阻止他的肺部塌缩。焦急不安的辛马达跳上一只独木舟,说了声:“我去找人救!”说完就顺水飞快划去,其他人则徒劳无益地沿着河岸寻找没入水中的拉姆逊格。
辛马达拼命朝前划了六分钟,就看到岸边有人,巧的是那正是一个医疗救援队在进行紧急救训练。他们很快用汽车将特门勒带到当地一家医院,可是那家医院没有必要的手术条件,他们只得赶往350千米外的布拉瓦约市。凌晨一点钟,事先接到求救电话的外科专家纽库巴终于等到了特门勒,病人的状况的确很糟,但纽库巴在仔细检查病人的伤势后,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河马刺穿的是特门勒腋下一根可自动弥合的动脉,并且他的背部被刺穿的那个洞刚好倾斜了一点,挡住了空气充进胸腔,致使他的肺没有完全塌陷。特门勒有救!
经过七个小时的手术后,纽库巴终于把皮开肉绽的特门勒“补缀”停当,无奈的是,他只能将特门勒被河马完全毁坏的左臂截肢。
经过两天的搜寻,人们在赞比西河的下游找到了拉姆逊格的尸体。因为有这些勇敢的向导,六名旅游者安然无恙。他们心有余悸,满怀感激地告别特门勒各自回国了。而勇敢的向导特门勒则带着他的假手臂,又重返赞比西河,奔走在津巴布韦、纳米比亚和博瓦纳的丛林里,继续为一批又一批的旅游者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