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身体的小记号
2004-03-22困困
困 困
半年前我把阑尾割了,留下个小伤疤在脐下一寸髋骨以南(下北上南)。想着在手术台上我被麻药催得直迷瞪,模糊之间见医生手擎一硕大的血呼啦的玩意说:哎,你阑尾!摸摸这一寸小疤,怎么会有那么大个东西从里面出来呢?后来我妈以多年买猪肉的经验解释说:你那摊肉,在没知觉时,如同注水猪肉,里子散皮又松,伤口大开;现在你有了知觉,就紧了。听着跟现代诗似的。当初那医生说我这伤口半年之后会消失,实践证明他在扯淡。但有这么个摸得着的记号似乎也不是坏事:夜里我来回抚弄那块突起,便想起当初。
那会儿我是多么青春勃发呀。纠缠了两年的小男人突然一日离我而去,我凭借骄傲的青春之躯,在一顿吃撑了的水煮鱼之后,辗转五个酒吧,最终得以喝高,并于第二日阑尾发炎火速入院。而手术后第三天,那一直陪护我的亲爱的妈,耐不住我的纠缠,将我乔装打扮一番,溜进302医院旁的九头鸟,叫上水煮鱼让我狂吃了一顿,并以再次吃撑告终。这样看来我那伤疤迟迟不消,也并非完全是医生的错。
想来这么个小疤便藏了许多回忆,那人活一世下来,身上该有多少伤疤多少往事痕迹呀。小时候种的牛痘预防脑膜炎什么的,那都是无意识下的强行注射,没什么可回忆的。那小学三年级不好好写作业盲目鼓捣电表,被电打了手,留下半寸疤痕历历在目,那可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时至今日换个灯泡也要换上棉鞋,以防导电。还有切菜切到手,游泳被海毒蚊子咬,为去雀斑私自拿硫酸往脸上点,这些有意识行为留下的疤痕,总在无意识的时候带我进入当时情境,彼时的人与事便被这些点串了起来,回忆的小电影就在脑子里下载成功顺利播放开了。
有人还喜爱在身上纹个身穿个洞什么的,就像那些明星爱侣,后腰上纹了登对图案或者臂膀上绣了彼此的昵称,等到一拍两散,还要费劲去洗。其实洗的不仅仅是身体上有形的标志,一起消失的还有曾经的缠绵悱恻你哝我哝。想起我那狠心的小男人,当初为我在胳膊上楞生生烫了个烟疤,而那里早已有并排三个小疤触目惊心,每一个都是一段恋情。此时不知是否增了新记号,只是属于我的那个早归为历史,而那伤疤带来的疼痛也已烟消云散,只希望偶尔一日,目光触及它,该人念起我当初的可爱可恨,也会心痛一番,便解了我阑尾之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