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宁搜寻海外中华瑰宝

南京：叶　雷

自1998年1月3日《南京日报》刊登南京艺术学院林树中教授宣布他搜寻流失海外中国历代名画已达2.3万件后，季羡林、宿白、王朝闻等著名人士又关注和呼吁中国敦煌国宝回归；1999年10月北京启动“海外遗珍”大型跨世纪文化工程，2000年春人们阻止和购回在香港拍卖的圆明园文物，中华儿女、炎黄子孙日益关心流失海外的中国历代文物，努力修复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如今，世界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博士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世界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美籍华人科学家杨振宁博士日前在南京举行的聘请他担任南京博物院名誉院长的聘任仪式上，表示了自己对中国文物流失海外的关切，他向该院专家和参加仪式的南京大学师生以及千余观众作了《美国博物馆里的中国文物》学术报告，激动地展示了他多年从美国博物馆里拍摄到的以及购买到的流失海外中国历代文物图片，其中包括中国历代名画、中国历代石刻雕塑、中国历代陶器、铜器、玉器等珍贵文物的幻灯片、图片约70余件，并作了充满感情的现场讲解。

“我对我所承受的中国传统和背景，引以为自豪”

1922年9月22日出生于中国安徽省合肥市的杨振宁博士，一生献身于现代科学，他在中国西南联合大学物理系领受吴大猷等先生教诲，获学士、硕士学位后，于1945年赴美求学，获芝加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后又获普林斯顿大学和波兰、美国等6所院校的理学博士学位。1949年起任普林斯顿高级研究所研究员和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他与李政道教授合作，共同提出弱相互作用中宇称不守恒原理，因而获得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这一原理彻底改变了人类对对称性的认识，促成了此后几十年物理学界对对称性的关注。1966年起他任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艾伯特·爱因斯坦讲座”教授兼理论物理研究所所长。去年5月退休，石溪分校将研究所命名为“杨振宁理论物理研究所”。他还是美国国家科学院、美国物理学会以及巴西科学院、委内瑞拉科学院和西班牙皇家科学院院士、英国皇家学会外籍会员、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

谈到他1957年领取诺贝尔奖时，杨振宁博士说，当时我是以一个中国公民的身份前往斯德哥尔摩领取诺贝尔奖的。在领奖仪式上，我用中国普通话说：“我虽然是献身于现代科学，但我对我所承受的中国传统和背景，引以为自豪。”正因此，他1971年以来多次回中国探亲、访问和讲学。分别受聘为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中国科技大学、南开大学、中山大学等高校名誉教授。曾任全美华人协会会长的杨振宁博士还担任中国黄河文化经济发展研究会名誉会长。

2000年4月，他出席“南京大学·南京博物院共建文化素质教育基地”仪式时，仔细参观了南京博物院艺术陈列馆，盛赞之为“一流的博物馆”，并愉快地接受了担任南京博物院“名誉院长”的邀请。他说：“我担任过许多大学的名誉教授，担任博物馆的名誉馆长还是第一次”。南京博物院常务副院长徐湖平认为，这充分表明了杨振宁博士对所承受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和眷恋。

苦心收集流失海外中国文物影像资料

杨振宁博士感慨地说，西方近代文化虽与埃及、希腊等世界古文化有一定关系，但历史还是较短的。而中国数千年来一脉相承、灿烂无比，这点很独特，南京博物院里的精美陈列就是明证。他说，我多次同哈佛大学的中国文物研究专家、考古学家张光直教授相谈，大家都认为现在是中国考古学的黄金时代，处处动土搞建设，考古出来的东西又不会被外人弄走，这是所有中华民族的后裔引以为荣、高兴的事。在国外，我参观了许多著名的博物馆，最关注的是流失到那里的中国历代文物。每当看到它们，作为中华民族的后裔，总会油然而生故国之情。于是我苦心收集了有关流失海外中国文物的一大批影像资料，有的是我自己亲自拍摄的幻灯片，有的是我向博物馆购买的。杨振宁博士在他的幻灯片的前言部分列出了他收集到的所有藏有中国文物的美国、加拿大等国博物馆的名单，其中有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波士顿艺术博物馆、哈佛大学博物馆、费城大学博物馆、华盛顿国立博物馆、堪萨斯州博物馆、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加拿大多伦多博物馆等。他还将各博物馆收藏的中国文物分门别类一一列出。

公布收集的流失海外中国历代文物精品

此次他向公众公布的收集到的流失海外中国历代文物精品和研究成果是：

一、美国最大的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里的中国文物。其一是河北小唐山的石刻。杨振宁博士说，这是中国早年佛像精品，生动的雕塑形象，他在世界其他地方的博物馆很少看到；其二是龙门石窟的老头像石刻。杨振宁博士称其令观者叹为观止，但这么漂亮的石刻头像是当年被外国人敲去的。其三是云岗石窟的石刻。以上都是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最为得意的收藏品。

二、收藏中国石刻文物最多的是哈佛大学博物馆。杨振宁博士说，这里几乎把中国天龙山的石刻都拿去了。馆里还有龙门石窟唐代的石刻、河南白马寺的石刻。宋朝石刻的罗汉那生动的面容、腿的形态都准确地反映了当时佛教艺术的成就。

三、像南京城徽这样的“辟邪”，在美国的博物馆看到许多。2000年春天杨振宁到南京时，特地赶到栖霞山去看望那扔在野地里被风化的珍贵六朝石刻“辟邪”，因为他在美国各地博物馆里看到许多。如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有晋朝的“辟邪”、费城大学博物馆里也有非常大的“辟邪”。而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里至少有五六个很大的“辟邪”以及北朝的武士石刻。“这我到中国没一个博物馆见过”，杨振宁博士颇为痛心地说。

四、美国商人当年也贩鸦片到中国，赚钱多了就买中国文物。杨振宁博士说，人们一般都认为18～19世纪是英国鸦片贩子到中国。其实，上个世纪美国东北部商人也贩了许多鸦片，到中国赚了许多钱。那时纽英根州和新英格兰有许多这样的靠贩鸦片到中国的美国暴发户，他们后来把不少中国珍贵文物带回美国。其后他们将其收藏的中国文物送给了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所以那里有非常漂亮的中国文物。像披有独特马鞍饰品的唐三彩，山西天龙山的石刻、流失海外的中国历代名画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仇英的《山水》等。

五、“镇馆之宝”是中国文物。杨振宁博士说，美国有个人因发明镇静剂发了大财，他就收藏了许多中国和以色列的文物。他对美国和以色列政府说，如以他的名字盖一座博物馆就将其收藏的文物赠送。后美国一些机构与政府共同将该馆建成，获得了这些文物。而该馆的“镇馆之宝”就是中国战国时代的帛画，据说当年马王堆出土的一半帛画不见了，这“镇馆之宝”就是流失的那一半。而中国商代青铜器中只有两件犀牛造型的青铜器，其中一件也在华盛顿国立博物馆里，成为“镇馆之宝”。在这座博物馆里，还有专门的中国文物陈列馆，收藏有中国商朝的青铜壶、战国错金铜器、商代陶器、青铜爵、河南巩县的北宋石刻、唐朝铜器、辽代罗汉、金朝观音等。

六、甲骨文最大收藏在海外。杨振宁博士说，加拿大多伦多博物馆除有元朝的大壁画外，还有中国也是亚洲最大的甲骨文收藏。那是在本世纪初，加拿大一位教师听说中国安阳有甲骨文发现就赶去买了。而唐代吐鲁番壁画的一块也被切割到了海外的博物馆里。

建议送还“昭陵六骏”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里，杨振宁博士还见到流失的中国最著名的石刻浮雕壁画“昭陵六骏”中于1914年被美国人盗走的最重要的“两骏”——“拳毛”和“飒露紫”。唐太宗李世民昭陵前的其生前最喜爱的六匹坐骑浮雕石刻——“昭陵六骏”，是20世纪初被人切割下来卖出的，1918年被切成好几块的“四骏”（“什伐赤”、“特勒骠”、“青骓”、“白蹄乌”）在企图装箱外运时，途经西安北郊被截回（现藏西安陕西省碑林博物馆），而这最重要的“两骏”石雕雄厚有力，栩栩如生，体现了唐代高超的石刻艺术水平，早在1914年就被盗卖到了美国，收进宾夕法尼亚大学考古系，后又收藏进了博物馆。杨振宁博士说，1972年，基辛格来华为尼克松总统访华做准备时，曾向美国一些名流征求过“送什么礼品给中国最好”的意见，杨振宁博士收到征求信后，就想到了这流失来美的“两骏”，他特意回信给白宫，力陈送回“拳毛”和“飒露紫”，使“昭陵六骏”得以“完璧”，“一定会让中国领导人非常高兴！”但后来没了下文，最终没被美国政府采纳。应邀担任南京博物院名誉院长的杨振宁博士表示，他将积极促进中美两国博物馆之间的交流，并将不遗余力地为中国文物的保护和“回归”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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