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婆陵甲萨”遗址和岩画

多尔吉

2000年7月，我去四川阿坝藏羌自治州作短期民族教育调研工作。期间，在当地工作的几位朋友告诉我，马尔康县有一座神秘的"婆陵甲萨"遗址，附近的松岗乡莫斯都沟内还分布有不少岩画，值得一看。我出生在嘉戎藏区，嘉戎藏族的历史文化是我始终研究和关注的问题。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我深深地发现这些地区发掘的考古资料甚少，古籍资料也十分零星，很多研究工作很难深入下去。所以，他们的介绍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

7月7日，在马尔康县马潮升先生的陪同下，我们一行3人。冒着毛毛细雨驱车前往离县城30公里的松岗乡莫斯都沟。到达乡政府后，汽车又在山沟里顺一条小溪行驶15公里左右。天正下雨，路不好走，短短15公里，却走了好久。

马先生是一位本地通，对人十分热情和善。他滔滔不绝地介绍当地的民俗民风和历史文化，无私地提供资料，使我十分感动，因此丝毫没有感觉到路途的艰辛。

沉睡了千年的神秘岩画

停车后，又经过几公里的步行，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与周围的地理环境相比，岩画所处位置可以说十分平坦，足有好几亩地那么大。据说，这里曾是一片原始森林，采伐几十年，己经变得光秃秃的了。附近还有一座古碉。岩画有好几处，其中最大的长3米左右，宽1.6米，凿有琳琅满目的各种图案，各种纹路粗细十分规则。图案似鸟似人似物。有些岩画还很清晰，有些却己经风化，无法辨认了。从地形和岩画遗址来看，估计这里早期有人类居住，后来迁移别处，逐步变成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我们正准备返回，碰见一位放牛娃搭乘我们的便车。他告诉我们附近有另一处岩画，离这里大约3－4公里，个别图案相似，大多数己经风化，无法辨认。

返回松岗乡，正好碰见村里在过看花节。一个意外的惊喜，我们遇见了该村原村长。他告诉我们，1992年看花节时，阿坝州原州新华书店经理石高让发现了这里的岩画。为了及时得到保护，当时就上报了有关部门。他告诉我们，这类岩画本来很多，森工企业伐木时，用这些石块筑成水渠用来水运木料，有的则用来砌墙修房，大多数都散失了。

经过我们多方调查和收集的资料分析，这类岩画有如下特点：

(1)岩画分布较广，除了马尔康县松岗乡境内外，甘孜藏族自治州丹巴县革什杂乡俄落村境内个别地方也有岩画。但是马尔康县松岗乡是目前发现最集中的岩画遗址。这里早期可能是人类居住地或部落活动场所之一。据西南民族学院的阿旺措成教授讲，有关嘉戎地区的藏文古籍资料中，关于松岗地区的记载较多。这些是否说明松岗是嘉绒地区土著民族的发祥地之一。

(2)这些岩画都是在大小不等的分散的单形石块上凿成的，没有发现成片的石山上刻画有类似的图案。有的石块非常坚硬，有的比较容易风化。选料上没有什么考究，也看不出刻意选择的迹象，多数好像是随地取材。

(3)从内容上来看，我认为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图画。从我们亲眼目睹的遗址来看，几处都有似人似鸟的图案，十分清晰。凿制工艺很规则，不像是一种简单的图画，而更像是一种文字。这些图案好似记载了一种祭祀场面，或当时部落的社会活动情况。

现行藏文有1300多年的历史，据一些史料记载，在使用现行藏文以前，藏族曾使用过其他文字，但是至今没有发现用这些文字记载的文献资料。古代藏族到底有没有文字，用什么工具记事，始终是一个难解的谜。神秘岩画的发现是否解开了藏族现行文字前的文明，古代藏族或藏族局部地区是否使用过一种像形文字？

(4)据初步调查，当地没有关于岩画的传说：是文字还是图画，使用什么工具凿成的，是什么内容，是什么时代遗留下来的?这些将有待我们进一步解开其神秘的面纱。

唐代城堡遗址--"婆陵嘉萨"

下午3点左右，从岩画遗址返回到马尔康城。匆忙吃了点饭，我们又乘车到马尔康镇俄尔雅村5组，在一位老者的带领下，我们爬坡来到神秘的"婆陵嘉萨"遗址。尽管早在1999年5月31日，我从成都《华西都市报》上看到一篇题为"马尔康发现唐朝保宁都护府遗址--千年前这是大军区"的报道，引起了我的极大关注。但是，当我真正亲眼目睹一个群堡耸立、攻防兼备、遗存明晰、规模壮观的古代城堡建筑群体时，我不得不为这里的古代文明惊叹不已。

"婆陵嘉萨"遗址坐落在阿坝州马尔康镇俄尔雅村5组阿木沟西北侧地势较高的半山坡上。古城依山筑成，地表现存大中小堡(土墩)27座。据带路的老者介绍，有些土墩是农业学大寨时期推倒的。目前仍保留有不少土墩。从保留的土墩来看，总体平面略呈梯形，分布比较规则。土墩均用黄土层叠夯筑而成，到一定层面夹有木质的筋条，呈圆形，大多己经朽损，但木质朽损后残存有圆洞痕迹，洞口直径约有10至15厘米，排列有序、十分清楚。个别地方还保留有零星的木块。土墩的顶部平面比较平整。

"婆陵嘉萨"遗址采用栅栏间以土墩筑围的防御方式，是一种颇有特色的建筑形式。它不同于当地其他夯土筑墙古城的建筑方式。占地面积约0.5平方公里。

土墩之间多处可见当地通用的石泥墙体、土木建筑结构遗址，但是，大多数是深埋在地下，地表层较少，这与保存完好的土墩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差别是由于石泥墙体、土木建筑结构和夯土建筑形式坚固程度不同，或是这些建筑结构修建历史不一造成的。这仍是一个急待解开的谜。

我们认为"婆陵嘉萨"遗址的发现，有其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即:

(1)"婆陵嘉萨"遗址是四川阿坝境内目前发现的分属不同时代的数十座古城中比较典型的一座古城。在民族学、考古学、历史学、军事学等研究方面，提供了具有较高学术价值的实物形式。

(2)从地理环境和建筑形式方面来分析，"婆陵嘉萨"遗址是一座控制要道、难攻易守的防御堡垒。城堡内侧的阿木郭七沟口叫"血沟"，因战争中，这里曾经血流成河，"血沟"由此而得名。在军事学上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

(3)遗址反映了当地社会的文化历史、经济生活、社会发展情况，同时也是不同民族文化交流的珍贵的历史资料，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4)据一些史料记载，古蜀人是从岷江上游逐步迁移到现在的成都平原，"婆陵嘉萨"遗址的发现，从建筑形式上，为我们提供了成都平原与岷江上游两地文化有一定的内在联系的可供参考的依据。

(5)城堡就近没有任何开挖的迹象，但是，河对面山上，有人工开挖的深谷，底宽约30米，高约28米，纵长约1000米。从土质和现存的痕迹来看，修建城壁使用的土料是从对面山上开挖的。

(6)城堡遗址的发现为我们提供了具有较高旅游价值的文化资源。总之，马尔康是嘉戎地区藏族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西达甘孜州色达县、西藏，北至青海、甘肃，东达成都，南可下康定、西昌、云南一带。此地处在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长期相互交往的川西民族走廊地带，考古工作相当薄弱，与该地区在学术研究方面的重要地位极不相称，所以，这一发现其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目前所作的研究只是一个开端，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通过历史遗留的各种物质和文化的东西，逐步破获这些未解之谜。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带给我们的将不仅仅是轰动和惊叹，对今后当地的旅游发展和西部大开发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