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的荣耀

董　权

一枚硬币有两副面孔

它一旦被抛到空中

媚上或媚下

都不适宜

它拥有的荣耀

被众人拎起来

抖落了屋檐下正在融化的

冰棱的水声

没有谁能拒绝

浸泡在冬日阳光里

感受身体渐渐解冻时

彻骨的疼痛

而融化过程当止未止

你怎样才能保持

当初雪人一样的好名声?

森林里的鱼

我从森林里捉到一条鱼

因此肺拥有

树叶的呼吸汽泡冒出

像松果掉在地上

没有声音

我握紧手中的时间

挤出水来一滴一滴

海底的屋子

夜里无眠，天空降了下来

界限是海面我有足够力量

在海底建造一间屋子

作为材料，寻找那些古老的沉船

苦难和爱的泪水来自江河

有形，且有声

产生一种向上的浮力

波涛回响起

我沉重而有节奏的步点

倾尽全力，我跨出那间屋子

但我不会浮出海面

我怕像乙醇一样蒸发，甚至未给你带来

一炷香的祝祷

晚餐

蟋蟀在房屋的一角鸣叫

桌椅落下了残疾拐杖丢了

灯光没有倚靠

梦游者依然

神态恍惚果实

半开半合沙碛在

一张摊开的报纸上

逃避风暴鸟在心灵中

找到栖息之所

泥鳅钻进更深的泥土里

过去的事件

“黑夜是另一个白天，

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黑纱”

小时候，每当重要事件发生

都会有父母，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

在暗暗流泪，现在我也不明白

他们到底是为谁悲戚

“汽车是一只青蛙

它每次的跳跃，都要返身回来

捡拾一段遗失的道路”

三十多年了，我仍看见一些路段

坑坑洼洼，留下了当年

汽车跳跃过的痕迹

北风

北风给封死了，开始刮南风

路给封死了，你不能倒着回去

脚趾从鞋里露出

龟头，十只小乌龟

朝十个方向爬

你想抓，但抓不住

它们由下向上

将你的肢体，一点点撕裂

漂泊

你摇了摇手中的茶杯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还有一些光亮

需要凿通黑夜长长的隧道

还有一些飓风

需要在平静的海面

刨出成堆白雪的刨花

及时打造好远行的航船

还有一些雨珠

在街道上无目的漫游

就像生于北国的一颗颗红豆

向遥远的南国随意抛撒

未来的命运不可预知

或许在哪位行人收拢的伞里

找到一扇平日里不敢踏进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