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
2001-04-29韩高琦
韩高琦
……使黑暗发出回音。
——[北爱]西·希内
罂粟花
毒是花粉,是诱惑。毒进入水晶的肝脏,
进入石头般盛开的太阳,
使我们的生活蒙上一层阴影,
被毒素滤过的光芒便是生锈的光芒——
当它满腹狐疑地照耀
五月的罂粟花园,其中一只蝴蝶的寂静
足以挽留薄如蝉翼的仙境。
看到这一切的人,如今已病入膏肓;
看到这一切的人,他肯定不幸——
他还是个孩子:却
遭遇了什么?一把生锈的折刀在他的手中
渐渐磨亮:谁的心头
不为之震颤?一缕缕熏风的低语
像咳血的辞句,蝮蛇眼中怨毒的目光,
从五月的罂粟花园溢出——
抵达无辜者内心不可言说的邪念。
大隐隐于市
离于本省的辖区,
我像钟声散佚的一页
波浪,梦想孔雀开屏的海域。
而我只是张开鹌鹑的翅膀,
奋力拍打
这片冒险家的乐园。
多么有趣的介入方式:我
是流浪诗人抑或打工者?
这里生意兴隆:引车卖浆者流
吆喝声声——
淡妆浓抹的商业包装
此间谁最相宜?
一阵营养不良的风裹挟着我的步履
卷过烟铺绯红的门面,
宛如木芙蓉开放在
肺病患者多欲的脸庞。
在城乡结合部
日和夜在这里交换肢体,
镍币的正面与反面,
人格分裂者的呓语。
而狡黠的助动车学者斑
从后窍一个劲地冒烟。
它们的主人
汇聚成这个城市最大的噪音。
谁活在他们中间
谁就是一口沉默的枯井:
与他们为邻:我
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只有一次,我携着女儿去植物园,
同他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女儿的眼神里跳跃着一头梅花鹿,
她带着蜜蜂簇拥的时光,
侵入过去的领地。
我说这植物园啊,
多像一架心扉敞开的钢琴——
如水的音质撑起玉兰树的伞冠。
一只威武的蚱蜢
蹲伏在一汪清凉里弹奏着我的饥渴,
直至暮色沉入昨日。
那时,我抱起女儿,
并借她的小口
吟下一行幻美的诗句,
不可言传的诗句,而解读的钥匙
在童稚的嗓音里得到了保留。
你的声音
我在病榻上听到了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显现一株有药效的草
她随风摇动
像一位快乐的天使
你的声音造访我的体内
把健康之神挽留了下来
当我仔细分辨
其实什么也听不见
你的声音在我离开病榻时
已消失不见。而另一种不幸降临
麻木的表情扭曲着蚰蜒
诠释日常生活,阴暗的一面
你的声音毕竟造访过我
——是为了传递怎样的信息?
高榻
高榻,狐妖恋栈的梦想之榻,一个月夜,我用一片旧瓦击之,一团魅影从榻处腾起急速遁向东边的黑树林……
——与唐晋的一次谈玄
参加完一个朋友的婚礼
南宋小王朝的遗风,一块刺绣的手绢
半遮着初冬的容颜。
——热闹过后的盐碱地
白花花地干涸在我们的脑中,成为记忆。
被抓住的闪念:仪式结束了
我该搭乘某次向北的列车
向北:铁轨上游动的大鳄
它在海宁车站小憩时
把我一口吞下。而后
与杭嘉湖平原赛跑
与徐志摩故居、漂浮的历史迷雾赛跑!
某一节车厢,怪物的肠胃蠕动
我们被完好无损地消失着
选择打盹的方式:
浅睡的磁石
像狐妖蛊惑于人心中的一块黑。
惊悸的魅力一阵阵袭来:有人
把一阵烟雾喷向我的脸——
我分明看到了满口暴露的黄色獠牙!
谁在搅扰?疾驰的速度
是回首初夜的鳗鱼狂奔与呼喊
好几次,我差不多醒了
被下午五点牵扯的村落、田野、远山
依然疲惫地起伏、诗句般闪烁
而车厢里情侣们相互依偎的姿态
朦胧、剔透,集腋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