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住在我心里
2000-06-14○白絮
○白絮
黄昏里,天空格外灿烂,一抹向西的斜阳静静地落在窗台上,蔷薇花香随着风幽幽送进来。一家人晚餐后,我在享受着一天工作之余带来的安详。
我坐在窗边编织着毛衣,时不时抬头看看身边美滋滋的丈夫和才满月不久的孩子在逗乐。他举着双臂擎着顽皮的小家伙在空中来回摇晃,用胡子拉碴的脸往小家伙身上磨蹭。
我有一个温暖的家,丈夫事业有成,孩子健康可爱,我们有车有洋房。我不是有野心的女人,我热爱我现在的生活,平平安安地度过光阴。
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忽然在他父亲的怀里哭起来,朝我张开胖嘟嘟的小手。丈夫过来把他放进我的怀里。多嫩,绵绵的让人怕碰碎了他。我刚撩起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把胀鼓鼓的奶头塞进他嘴里,他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乳房上,咕噜着粉色的小舌头,风卷残叶般地吮吸起来,那双乌黑的小眼睛还在盯着我的脸。
我常常在夜里忍不住起身下床,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窥视丈夫和孩子睡得如何。这是不是梦?谁能说得清,我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如梦境般转眼就消失呢。生活永远充满了意外,没有人能说清明天会发生什么。
我把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变成了我的丈夫,他本来是我的上司。我喜欢他,和喜欢别人不一样,是从心底里喜欢他。他说他也喜欢我。我们像初识风情的少男少女,忘却了人的道义和良心。我们以这样的热情,互相奉献,互相取悦,最终在一个屋檐下共同居家度日了。
当然这种事我们早已熟视无睹,或者看作现实社会的规则之一。这是我努力奋斗的果实,但那果实的核上却扎着一根针,时不时牵刺着我的心。因为那个女人的影子无时不存在于我们家的每个角落。有时丈夫下班晚归一点,我就如困在笼里的兽。爱神的确是不可捉摸的,怕被抛弃的不安全感始终如影相随,我没有哪天不担心婚姻终于被划上休止符。
这种苦楚,我不能有任何的表露,只能处在这样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得无奈地接受,因为我没有讲价的砝码。更恰当地说,我是自投罗网。
丈夫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手悄悄放在了我的肩上。我抬头望着他,他正低头凝视着我怀中浴在日光里吃奶的儿子。那副沉思的样子,似乎是竭力想弄明白,自己的生活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最怕他沉思,好像在怀念另一个女人,好像在后悔,好像在厌倦身边的我。我打断他,告诉他等会我们带着孩子到河边走走。他说明天要出差,不去了。这是从孩子出生以来,他第一次提到出差。是不是在骗我,去跟那个女人见面?就像每次听到他要出差时的最初反应,我几乎又要忍不住,脱口去质问他了。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我有资本了,这孩子,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但终究也是没有用的。我很明白,我只能采取守势。过去我有很多的女性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谈论起男人心肠,爱和性的问题,大家都认为守势比攻势更能牵住男人。
孩子吃着奶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小心地把他交给丈夫,要他把他放到床上去。
我需要静一静。我整理着衣襟,站在窗前向外望。远处的河水波光粼粼,燕子在河边的树隙间盘旋掠飞,金色的夕阳在树梢上照耀着。
今天它们在我眼里已失去往日的美色了,好像丈夫真跟那个女人见面了,我满脑子是丈夫跟那个女人在作温暖的肉体接触的镜头,心底里有一种想大喊一声的恐惧。怎样制止他们呢?但是我牢记着母亲的话:婚姻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是能熬到头的话,会是非常幸福的。
我想我是懂这个道理的。忍耐吧,去给丈夫收拾行李箱,哪怕他真跟那个女人去见面。他不告诉我,是说明他还爱我。也许他真的只是去出差,我为什么总把他想得那么坏呢。
我想我们会熬到头的。可是会吗?只要那个女人还存在于世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宁。那样熬到头的话,我有何幸福可言。
这一辈子,我已经无法超脱这迷津曲径了。
(题图/王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