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冠军”和彝族姑娘的万里情缘

书　龙

在泰国曼谷举行的第七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上，我国辽宁选手裴莽一人夺得１００米的蝶泳冠军、５０米自由泳亚军和１００米自由泳亚军，并打破了１００米蝶泳的世界纪录。

２０００年１月８日，戏称自己是“三一先生”（只有一只胳膊、一条腿、一只眼睛）的裴莽，在家乡辽宁省鞍山市，与美丽善良、能歌善舞的彝族姑娘李毅辉举行了婚礼。他们从相识相爱到定下终身大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月下红娘竟是昆明的一条“情感热线”。当时，“情感热线”的主持人李毅辉和海埂训练基地的普通残疾人运动员裴莽竟通过一条热线走进了爱的天地。他们富于传奇和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让人们深深感动。

一

１９９８年１１月１日，２６岁的裴莽住进了云南昆明的海埂训练基地，他是作为国家队队员来参加第七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的赛前集训的。裴莽是第一次来昆明，每天都是大运动量的训练，到了晚上自然感到疲惫和寂寞。同来的一位辽宁队友以前来过这里训练，介绍说：“昆明有家‘情感热线，办得不错，打个电话和主持人聊聊天，感觉很好。”１１月３日晚１９时左右，裴莽好奇地拨通了那条“情感热线”，与自称是“蓉儿”的主持人聊起天来。聊着聊着，他觉得跟这位主持人交谈非常开心，“蓉儿”那甜美的声音和入情入理的话语把他几天来的疲惫和寂寞一扫而光。那天晚上，他们在电话中交谈了三个小时，一直到训练队熄灯休息为止。在他们刚交谈时，谈的是非常轻松的话题，可谈着谈着，他们自觉不自觉地谈起了自己的身世、苦难遭遇和奋斗历程，还谈了这次出国一心想为国争光的决心。“蓉儿”深受感动，她用她的热心、善良和发自内心的感动与裴莽交流着内心的感受，让裴莽觉得卸掉了沉重的精神负担，又回到了天真快乐的童年生活一样。

从那天起，只要训练一结束，裴莽就抱着电话拨那家“情感热线”的号码，他点名要和“蓉儿”通话，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而且，每次不得不中断通话时，都觉得有点遗憾。跟裴莽同住一室的几名队友都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每次他都是满脸通红地说不出话来，大家都说他的样子像是在谈恋爱。

跟裴莽在“情感热线”里交谈的这位“蓉儿”名叫李毅辉，是个２２岁的彝族姑娘，家住楚雄州的一个小县城里，父亲是铁路局的干部，母亲是医生，姐姐也在铁路工作，一家人生活得幸福快乐。李毅辉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昆明的一家技校，毕业实习就在昆明电信局开办的一家“情感热线”做见习主持人。李毅辉热情开朗，能歌善舞，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都深受宠爱。

做“情感热线”的见习主持人，对于她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来说，困难真是太多了。来电话的大多是两种人：一种是在感情上有困惑的人，他们想找主持人倾诉或是让主持人帮助出主意；另一种是闲极无聊的人，他们打热线的目的就是消磨时间和取乐。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和学习，李毅辉成了受欢迎的热线主持人。裴莽打进的那个热线电话让她很兴奋，也是那个电话，在两个月后，他们才决定共同相伴走向真正的生活。

１１月３日晚１９时之前，李毅辉连续接了几个向她诉苦和讨主意的听友的电话，她感到非常疲惫和压抑。正在她想闭目休息一会儿时，裴莽的电话打了进来。刚一交谈，她就明白：这个人是个生活得很充实的人。她非常热心地跟他谈着，裴莽感到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那天晚上，由于李毅辉的鼓舞，裴莽几乎把过去的一切都讲给她听了。而裴莽经过的一切，也给了李毅辉极大的震动。下班后回到宿舍，李毅辉头一次失眠了，她的眼前总是有个形象在晃动，那个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因触电而失去了右臂和左腿，可他却不知道什么是愁苦，竟能拄着拐和同学们赛跑，他能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还是个出色的足球守门员，他的跳高、跳远成绩比同学们还好，他用仅有的一只左手写的字、画的画比同学们都漂亮。那个人整个右臂全没有了，左小腿也没有了，可他上中学时偷偷地学游泳，没有右臂他靠一块木板来找平衡。当时他游泳成为鞍山市２１９公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许多人就为看他游泳特意去一趟公园。后来，他在市里、省里举办的残疾人运动会上，一举成为跳高、跳远、标枪、铁饼四项冠军。为了参加第六届远南残疾人运动会，他竟在住院２８天时放弃了治疗左眼。他得到了荣誉却永远地失去了一只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晚上裴莽都打电话找“蓉儿”谈心。李毅辉觉得越来越了解裴莽了，她更被裴莽所做的一切吸引了。她了解到，裴莽每天的运动量非常大，每周只休息周日一天。她是真心想见那个坚强的人。可是，热线主持人有纪律，不许见听友。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她终于决定要见裴莽，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有那么坚强的毅力。

二

１１月８日，是李毅辉和裴莽在“情感热线”中通话后的第一个周日。上午１０时左右，李毅辉约了两个同学来到了海埂训练基地。可是，裴莽和队友上街买东西去了。她们等到快中午了，裴莽也没有回来，李毅辉非常不情愿地留下一封短信就走了。信上写着：有个小妹妹来看你，正赶上你不在，回来给我电话。后面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下午１５时左右，裴莽回来了，看到那封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蓉儿来了。他急忙打电话，接电话的就是李毅辉。两个多小时后，当李毅辉和两个同学出现在裴莽住的大门口时，迎出来的裴莽一眼就认出了李毅辉。那天，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随便地聊一聊，因为在热线电话中已经说得很多很多了。那天，裴莽才知道了“蓉儿”的真实姓名，也知道了一些李毅辉的情况。那天，三个女孩子主动帮助裴莽和其他几个运动员洗衣服，她们说着笑着唱着，裴莽开心极了。第二天晚上，在热线电话中，李毅辉对裴莽说：“你跟我想象的是一个样子，我觉得你是个值得我敬佩的大哥哥。”当时，裴莽流出了热泪，是这位纯洁如水的小妹妹感动了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裴莽有时间，“情感热线”又能拨通，他们就有许多话要说。慢慢地，他们互相走进了对方的心灵世界里，他的苦难和奋斗感动着她，激励着她；她的纯洁、热情和善良净化着他，感染着他。他的生活好像有了新的支点，支起了他更完美的人生。

一晃儿，又是星期天，李毅辉仍和一个同学来到裴莽的住处，而裴莽没有出门，就像他知道她一定会来似的。李毅辉和同学本来是想帮助裴莽干点活儿，可她们发现房间里一切都非常干净整洁。李毅辉好奇地问：“你一只手怎么干活呀？”裴莽笑了笑，他给两个小妹妹表演起来：把衣服、被子搞乱了，用一只手重新叠得有棱有角；用一只手给她俩削苹果皮，削下的皮竟不断；用一只手缝衣服，缝得比许多女孩子都棒；用一只手做几十个俯卧撑……当然，做这一切时，有时得需要那只好腿和牙帮一下忙。当时，两个女孩子都看傻眼了。裴莽告诉她们：“他还能骑自行车和摩托车，还能修理家用电器，还能切菜炒菜……”那天，李毅辉得出了一个开始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结论：他不是残疾人，而是比任何人都健康、坚强的人。

不再把裴莽当成残疾人，李毅辉跟裴莽的交往自由自在多了。他们平时还是互相打电话，周日还是李毅辉来看裴莽，两个人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三

每个周末都是李毅辉来海埂训练基地看裴莽。她住在昆明城的西边，而海埂在昆明的东郊，每次都得换乘几次公交车，花上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海埂。１１月末，裴莽对她说：“你来看我太辛苦了，我去看你吧。”李毅辉冲他一笑：“要想让这事公平，很好办。我俩分别会车，在离我俩一样远的地方见面。”裴莽一听高兴地直点头，他们商定：在昆明南太桥附近的一个街心公园见面。

１２月６日上午算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约会，他们玩得好开心。一起上公园，一起吃昆明的小吃，一起逛商店，吃过晚饭后他们才分开。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失眠了，那一天的幸福和快乐，让他们兴奋得难以入睡。从那天起，每个周日他们都是一起外出，快快乐乐地度过美好的时光。裴莽的队友们开他的玩笑：快给我们吃喜糖了吧。

１２月２２日，裴莽随队去玉溪市华宁县训练，李毅辉赶到海埂来送他，她说她已经实习结束了，要回楚雄了，并给他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手了。

到了华宁县，裴莽的训练增大了强度，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可一回到住处，就想起李毅辉。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我是个缺胳膊少腿的人，眼睛只剩下一只了。毅辉健康漂亮，能歌善舞，我不能拖累她。他强忍着不打电话，可他几乎每天晚上都难以入睡。１２月２７日，来到华宁后的第一个周日，队友们都外出游玩去了，裴莽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人，他和李毅辉在一起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出现。他终于控制不住了，冲出去找电话。电话通了，李毅辉说：“从早晨到现在，我一直坐在电话旁等你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吗？”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听着她在说，她急了：“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吗？怎么了？”过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毅辉，我不想逃避了。我已经爱上你了，觉得离不开你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只想把这份真实的感情告诉你。”李毅辉声音颤抖着说：“我也真心的喜欢你，你不能看低你自己，我没把你看成残疾人，我一直把你当成健康的正常人。我考虑的是我离开生我养我的家乡，我自己能承受得了吗？我父母能承受得了吗？让我想一想好吗？”当天晚上，李毅辉给裴莽打了电话：“我决定了，我跟着你，跟你一辈子。”听到这句话，裴莽高兴地说：“毅辉，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拿回金牌，让你脸上有光。”可她却说：“我当然希望你拿回金牌，可那是为国争光。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你，在我眼里，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觉得跟你走到那里，都有安全感。”

四

１９９９年１月７日，是裴莽启程去泰国曼谷参加第七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的日子。李毅辉特意从楚雄赶到昆明来送行：“祝你成功，圆你多年的梦想。等你从曼谷回来，我就跟你去东北。”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第一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场面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１９９９年１月１７日１５时，载誉归来的裴莽从昆明机场一下飞机就看到了他心爱的毅辉。他们参加完在昆明的庆功活动，就一起回到了东北钢城鞍山。裴莽的父母看到儿子领回的女友１保罚懊椎拇蟾吒龆，漂亮得像电影明星，为人又热情善良，都乐得合不拢嘴。市政府专门为裴莽召开了庆功会，并奖励了１保餐蛟。裴莽单位的领导得知裴莽与李毅辉准备登记结婚时，当场表示给他们解决住房问题。对于裴家来说，真是双喜临门。

李毅辉在鞍山过了一个开心的春节，她感受到了东北人的豪爽和热情。过完正月十五，裴莽和李毅辉就启程去云南楚雄了，裴莽去拜见岳父岳母，同时为他们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去年春天，两个人从昆明回到鞍山，裴莽就又随国家集训队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而李毅辉与裴莽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今年１月８日，裴莽与李毅辉举行了婚礼。李毅辉说：“结婚后，我会全力支持他的。他还有一个奥运冠军梦，我一定帮助他实现理想。”蜜月没有度完，裴莽就参加训练去了，他要在第五届全国残运会上再创佳绩。

（责编／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