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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鲁阁

2000-06-11范培松

海外文摘 2000年12期
关键词:阿里山断崖日月潭

范培松

去台湾前,头脑里盘算的是,要游日月潭要游阿里山要游故宫,压根儿没想到什么太鲁阁。

亲爱的太鲁阁,莫怪我的孤陋寡闻,我真的对你一无所知。

到了台湾,问朋友,何处景最佳?答案几乎只有一个:太鲁阁。说完,总要添上一句:不游太鲁阁,台湾白来了!

太鲁阁座落在花莲市的北方20公里处,是著名的台湾中部横贯公路的终点,主要景点分布在太鲁阁至天祥的20公里的公路上。

在花莲师院演讲完毕,就和朋友王先生联系,商量到太鲁阁游玩的事。他千叮嘱万嘱咐,明天一清早就驾车来接我。这个王先生真是怪怪的,我碰到的台湾人都是夜猫子,约会上午,惯例是九、十点,他却要早早早。我不知深浅,客气地请他定。

他说:“六点半。”

我伸了伸舌头,为何如此早?我真弄不明白,花莲到太鲁阁20公里,打一个哈欠就到了。它全长也不过20公里,就算步行吧,几个小时也足以对付,我回台北的飞机,要到傍晚5点钟,整整一天时间足得很呢。唉,我算是个出了名的急性鬼,想不到,山外有山,他比我更急。

清晨,王先生和太太来宾馆接我。我和王先生还是第一次见面。他魁梧儒雅,说话慢慢的轻轻的,其话语如鸡毛掸帚,在我身上拂来拂去,真可谓和风拂面。太太像只小鸟,依偎着他。一上车,话题当然是太鲁阁,王先生可来劲了。原来,他曾在太鲁阁发电厂工作,整天泡在太鲁阁,太鲁阁成了他的家。在途中,我问太鲁阁美在哪里?他反问:“你看过美国电影《泰坦尼克号》吗?”得到我肯定答覆后,他情悠悠地说:“在发电厂工作时,一下班我就蹬上摩托车,飞到太鲁阁的断崖边,面向苍天,躺在巨石上,就像杰克和罗丝挺立在船首,拥抱着张臂欲飞,不过,他们是在水上飞,我却在空中飞,挽着天上的白云一起飞。”

王太太看着老公美滋滋的模样,插上一句:“怎么没有飞走啊?”

王先生依然情悠悠地回了一句:“还不是为了你。”

他一脸满足守着他心中的两个美“太”,还能不满足吗?

说话间,车已进入太鲁阁。只见高山、断崖和峡谷一齐向你涌来,涌得你不由得震竦起来,似有一种探险的快感。在阁里的20公里的路段上,景点密布,气态万千,不过,主角一直不变:高山、断崖和峡谷。每到一景点,均是背靠高山,胸贴断崖,俯视奔腾的溪水。站在景点里的世界闻名的“锥麓福矶大断崖”前,只见锥麓大断崖高低落差600米,长达1200米,磅礴、壮观。站在断崖旁,仰望插入云霄的山峰,耳听逶迤溪水的怒涛,不由得恐怖兮兮,反射似地紧张起来,只觉得心荡荡的,腿酥酥的,腰软软的。太鲁阁,用它的雄伟本色征服了每个朝拜者。

这一胜景的创造者是谁?竟是卧在峡谷中的那条不显现的名为“立雾”的溪流。从断崖向下俯视,溪水细如羊肠,绵绵温柔。就是它,日以继夜用绵绵温柔的水对坚如磐石的高山冲击、切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千年万年,一步一弯地切,步步为营地割,知其不可为仍坚决为之地冲——冲——冲,高山低头了,柔战胜了刚,“立雾”溪,实乃是太鲁阁的母亲河。不过,她在和高山的较量中,失去了秀媚的身躯,弯弯曲曲地躺在被它切割开的万丈峡谷中,时而款款地淌,时而激昂地咆哮着奔腾。秀媚虽失,尊严依旧,它令每个游客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

山陡路窄,风被挤压得威猛刚烈,成了恶魔。阵阵呼啸声显示了它的巨大仇恨,竟把景点里的两座巨大的钢桥折断和摧毁。我也时时被这个魔鬼欺凌得东倒西歪。本来还想英雄一回,择一块巨石迎风躺下,飞它一回。但看到这个魔鬼的疯狂相,哪里还敢浪漫呢?不过,恶魔的巨风的呼啸,又给雄伟险峻的太鲁阁陡添了刺激的魅力。

辞别太鲁阁,心中一万个不平:凭什么日月潭阿里山可扬名世界?凭什么太鲁阁只能默默无闻鲜为人知?

可怕的是舆论!阿里山有美丽的歌为它捧场,大陆还有阿里山的瓜子为它义务宣传;日月潭有大小官儿和文人雅士为它扬名。世上的事真有趣:一旦成名,猴子称霸王,天下就是它们的了。

太鲁阁没有人捧。

难道它真的注定要默默无闻了吗?

不!

当我们驱车返回时,路上已挤满了游览车,游客如潮。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太鲁阁傲视人间,它凭真山真水真本色,吸引着千千万万的游客。

[摘自香港《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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