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做伴好还乡

[港]罗宾·保罗·阿耶洛

80年代开始,大陆的中国留学生到西方求学。现在,他们正成批地归国。今天的中国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中国。

汹涌的归国大潮

5年前,中国的人才招聘人员在洛杉矶举办了一次茶话会。这是北京争取中国留学生回大陆生活、工作和发展的独特形式。

对于中国政府官员提出的优厚条件,在南加州就读的比尔·顾确实非常动心。国营单位、两居室套房和子女的良好教育条件吸引着他放弃美国梦。顾回忆说:“他们甚至为留学生的子女解决北京或上海户口。

顾是随80年代初期兴起的出国潮赴美留学的。当时的中国领导人邓小平鼓励优秀的学子去海外学习深造,然后将所学知识带回祖国。多年以来,许多像顾一样的留学生愿意留在海外。相比而言,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和其他国家的教育系统比较发达,个人发展的机会也比较多。

但是很快留学生们就开始听说中国发生的巨大变化。在他们看来,中国有造就百万富翁的巨大潜力。他们的民族自豪感逐渐增强,一些海外留学生发现自己的心里蕴藏着对故土的热爱。中国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中国。成百上千的海外留学生开始回国寻找发展机遇。1996年比尔·顾带着博士学位回到了家乡上海。

据香港科技大学戴维·茨威格教授估计,自1994年以来,归国留学生的数量每年以15%的比例递增。茨威格说,1995年,在他与别人合著的《中国的人才向美国外流》一书中,他就预料到了这种趋势。在他为写这本书而采访的留学生中,有2/3的人计划回国。

留学生们告诉茨威格,他们发现他们的社会地位比原先想象的提高了许多,另外,他们还怀有深厚的爱国主义感情,这些都是他们回国的动机。茨威格说,通常情况下,这是男性特有现象。女留学生回国的可能性较小,因为她们更喜欢国外的生活方式,认为在国外可以为她们的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机会。而且,女留学生常常认为,如果她们回到大陆,她们就会失去自己的事业。

海外留学生的归国从前几年的涓涓细流已经发展成为如今的汹涌大潮。造成这种状况的部分原因是由于在80年代出国的人中,有许多已经35岁左右或40岁出头,这个年龄段通常是人们确定或改变事业方向的时候。这也就是钱宁(钱其琛之子)为什么回国的原因之一。41岁的钱宁是畅销书《在美国求学》一书的作者,他在密歇根大学教了5年中文后于1995年回到了中国。钱宁说:“我已经到了决定在哪里生活的年龄了。

正如20年前邓小平所充分认识到的那样,归国的留学生对中国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邓小平可能从台湾得到了启示,70年代,从海外回到台湾的留学生帮助这个小岛转变成为一个技术强人。台湾建立了灵活的经济体制,成为亚洲各国羡慕的目标,至少这与西方院校中倡导的个人主义和水平思考方法不无关系。为了使现代化建设走上正轨,中国需要同样的活力和专门知识。

大多数情况下,回到中国大陆的留学生在合资企业或发展迅速的私营企业中寻找机会。一些留学生开办了自己的公司。在这些人中,最著名的恐怕当数因特网搜狐公司的创立者张朝阳了。其他果敢的留学生选择进入政府机关,为决策机关带来了新鲜血液和思想。正如新加坡资政李光耀最近对《亚洲周刊》所说:“如果中国想要快速发展,它必须采取灵活的政策,将在美国和欧洲留学的十几万出类拔萃的中国人重新吸引到中国来。”

拳拳的爱国情怀

从未有机会出国学习的中国人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回到国内。当问到为什么回国时,方星海笑着说:“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毕竟方是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博士,他在世界银行里有非常吃香的工作。然而,不管怎样,对于方来说,这是不够的。所以,1998年,30岁的方辞去了世界银行的工作。他解释说:“最重要的是抓住机会参加中国经济体制的转换。对于像我一样在美国深造过的许多人来说,这是最吸引人的因素。我们在中国所能发挥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在美国发挥的作用。”

最后,他被中国建设银行招聘。建设银行行长正在物色人才帮助银行清理高达3000亿元人民币的不履行合同条件的贷款。

方立即投入了工作,帮助建立了信达资产管理公司。这是中国首家大规模的债务管理公司,完全归财政部所属。与在世界银行工作时的薪水相比,方现在的薪水非常低,但是他发现这正是他所需要的。这使他有机会运用在国外所学的知识处理中国最棘手的问题之一——令人望而却步的国内债务问题。

对祖国的热爱和国内的机遇驱使钱宁于5年前回到了北京。钱宁能够说流利的英语,又有多年在国外生活的经历,他的发展大有前途。“凭着我对中国的了解,我感到我对外国投资者会有所帮助。”钱很快发现,许多美国公司急需招聘归国的中国留学生帮助它们抢中国大陆市场。钱先去了一个美国会计公司,他在这个公司当了3年的顾问。1998年,他跳槽到MBP(芝加哥的投资顾问公司)驻京事务所。

除了想要投身中国的现代化建设,许多归国人员还发现在西方国家生活没有成就感。“海外华人的发展机会是有限的,”获得纽约州立大学MBA的迈克尔·鲁说。“现在世界正兴起中国热,”他说,“中国有很多机会。”如今,鲁已是贾丁·弗莱明证券公司驻沪事务所的总代理。

谈到旅居美国的经历,张朝阳是这样总结的:“我有许多宏大的梦想,但我不可能实现所有的梦想。我离开中国9年了,英语、外国人和不同的文化背景使我感到非常地失落。在美国,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3年河东,3年河西。1994年,获得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学博士学位的张朝阳回到了北京,开始进军因特网,逐渐成为中国大陆第一位因特网百万富翁,新闻媒体将他誉为中国的比尔·盖茨。他先是为美国在线公司开办了代表处,后来,1997年,他说服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为他提供22.5万美元的资金,开始组建自己的因特网公司——搜狐。如今,张的中文搜索引擎每天的点击人数平均高达100万之多。搜狐的广告收入有一半以上来自外国公司。张计划今年上市自己的股票。

执著的开拓精神

上一次大规模的中国留学生归国潮发生在中苏关系冻结之前的50年代,这批留学生是在前苏联留学深造的。当年留苏的男女学生如今已经成为掌握中国政府的精英人才。江泽民和前总理李鹏都曾留学苏联。对于目前的归国留学生来说,他们所面临的问题是,需要多长时间他们才能影响中国大陆的国内事务。从理论上说,像张朝阳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除了能够在因特网上赚钱,还应当能够在推动中国的研究与发展方面发挥关键的作用。决定回国的人常常发现国内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得多。受聘于国有银行的经济学家方星海对国内的状况既感到吃惊又感到高兴。他竭力劝说其他的归国留学人员进入国家机关或国有部门寻求发展和成功。他说,首先,国家机关的高级领导为他们安排对口的工作,并且在他们遇到棘手的问题时能够提供有力的支持,这一点至关重要。其次,留学归国人员必须对他或她所希望取得的成就有一个清楚的、现实的看法。“你必须搞清楚自己想追求什么。如果你想奔‘钱途,那你就打错了算盘。想奔‘仕途,没门!”

在钱宁开始怀念密歇根大学的美国音乐和电影时,他发现这些娱乐项目在北京已经很普及了。对于回国,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坦诚地说,“总是有得有失,但是你不能抱怨。”

张朝阳说:“如果归国留学获得了成功,那么,他的话就更加可信,也会引起政府的重视。3年前,我一文不名,没有人在意我说的话。”而如今,毫无疑问,政府也重视他的观点。

(北雁摘自《编译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