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度”与“力度”

端　文

“限度”与“力度”是时下传媒记者们的常用词汇，几乎天天可以见到。

某矿井倒坍，许多矿工压在地下，惊动各级领导，表示要力争把人员伤亡“降低到最低限度”。某号台风警报，领导作出部署，要求“严加防范，使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一场暴雨引发山洪暴发、山体滑坡，造成房屋倒坍，当地领导少不了发誓要使“灾害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加强对吸毒贩毒”的打击力度，破获几起案件，收缴毒品多少克；“对娱乐场所的整治加强力度”，一举抓获多少三陪女；“加强查处假冒伪劣商品的力度”，集中销毁多少冒牌货；“加强对拐卖妇女儿童的打击力度”，解救了多少名妇女儿童。还有对打击音响盗版“加强力度”，对交通整治“加强力度”，对安全生产“加强力度”等等，很多很多。

当然，将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倘就事论事地说，固然也是不错的。然而这个“最低限度”总仍然是一种损失，比如，矿井倒坍，几经抢救，仍有几名矿工下落不明，或无生还希望；一场台风，某城市刮下几块大型广告牌，砸伤了两名行人等。但为何就不能从制度上、执法上加以防范，尽量使矿井无倒坍，广告牌也不落下来呢？

“力度”，原是个音乐术语，指的是音响的强度，共分12个“档次”，PPP为最弱，MP为中弱，MF为中强，FFF为最强，等等。如今把音乐术语用到社会治安上，原无不可。但读者困惑的是：某项工作在没有“加强”的时候，原本在什么“档次”，后来“加强力度”，又达到了哪个“档次”。看来都是些无法作对比的模糊概念。比如，对吸毒贩毒的缉查，报上说从来没有放松过，后来“加强打击力度”，那么“高起点”上又如何“加强”呢？再比如，“加强”整治娱乐场所“力度”，抓一批三陪女。读者已记不清“加强”过多少次，这“力度”难道可以无限制地“加强”下去吗？大约，“力度”加强一次后，治安状况却又退到原来“档次”，于是再为下一次的“加强”力度提供提升的空间。而我们的记者往往多将文章做在“力度”的“加强”上，而状况的倒退却就忽略不计了。于是难免使人对“力度”产生如此的疑问。

俗话说，群众心中有杆秤。老百姓对工作的评估，自有一个“度”。他们知道，当年奸商王康年卖假药被处极刑。今天对制造、出售伪劣药品者的打击“力度”，一再“加强”也没见有第二个“王康年”。刘青山、张子善因腐化而枪毙，如果以此为“标准”来“加强力度”，讲句笑话，恐怕弹药厂的生产也要加强一点“力度”了。所以，说如今在“加强力度”，真不知以何为标准。老百姓知道，作为主管部门和当事的领导，强调“最低限度”与“加强力度”，恐怕也是为了减轻责任，或者表现政绩。他们未必知道“限度”在哪里，“力度”原先属何等级。所以奉劝老记们多点实事求是精神，少用点这类套话。

当然，对老记的实际情况有时也要有所体谅。因为首长们习惯于如是说，统发稿也习惯于这样写，上面下来，记者只好“客观报道”，也实属事出无奈。